第五十九章 极光
靳荣决定在京城过年，临行前，徐安一如往常送靳荣出远门一样为他准备好行李送他下楼，然后看他钻进一辆陌生的车里，目送汽车远去。 靳荣已经辞职，与景雁行前往京城也是归期未定。 往日徐安很少主动过问靳荣身边的人，这次因为离得远，又可能会住的时间久一点，徐安便向靳荣询问了一番。 徐安没有问多余的问题，知道了景雁行的名字，知道他会保护好靳荣。 留在N市的徐安没有被陆家人找上门，他在靳荣走后第二天便开着靳荣的车回了S市，陪着徐爸爸去拜访了他的外公和舅舅。 靳荣去了京城也好，至少安全，季铭还没有解决，徐安不放心。 陆闻溪在得知靳荣辞职的当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几个小时后，一言不发的将家中摆放整齐的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奖杯等，连同他的过去一并摔碎。 当时的陆闻溪冷静而又疯狂，浑身充斥着浓浓的哀伤，让人心惊。 陆闻溪对父母说了很多话，是从前的他从来不会说的话。 陆家人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陆闻溪。 眼见靳荣远赴京城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靳荣无言的拒绝和陆闻溪的反常让陆家人终于妥协不再干涉陆闻溪和靳荣之间的事。 陆闻溪生产在即，靳荣也不在身边，他便没有非要出去独自冒险一个人住，而是留在陆家养胎。 靳荣并不知道陆闻溪是怎么跟家里说的，但事情解决了就好，对于陆闻溪询问他何时回去的问题并没有理会，陆闻溪也不敢再问。 …… 北方的冬天甚是寒冷，转眼到了除夕，前天夜里下了场大雪，靳荣看着飘落的雪花蠢蠢欲动。 除夕这日一大早吃完早饭，靳荣就被裹成一只白色小……大熊跑出了别墅堆雪人，景雁行紧随其后。 他们刚来京城那天景雁行就带靳荣去了景家老宅和别墅，看靳荣想住哪里。 靳荣不喜欢老宅厚重沉闷的气氛，那些偷偷打量他的景家人靳荣也不太适应，就选了景雁行的别墅。 无论是老宅还是别墅，附近居住的人都非富即贵，也都是与景雁行相识的人，在景雁行带着靳荣回来的当天便暗自打听了靳荣这个人，而景雁行将他带回老宅的举动则让他们停止了深入调查。 景雁行一大早带着靳荣出来堆雪人自然也被别人看见了，都在心里纳罕这个好像把景雁行的心给套住了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靳荣不知道京城里的人对他好奇得很，穿着厚厚的衣服蹲在地上笨拙的团着大雪球做雪人的身体，景雁行在他旁边团小一点的雪球做雪人的脑袋。 眼看着脑袋要团好了，身子还没脑袋大，靳荣往旁边一跃，砸烂了景雁行的雪球。 景雁行好笑的伸手把这个幼稚鬼捞在怀里，“不要雪人了吗？” 靳荣意思意思挣扎了一下就没动了，指了指地上那个棱角分明怎么看也不像个球的“雪球”对景雁行理直气壮道，“你去堆那个。” 景雁行低头蹭了蹭靳荣的鼻尖，“我的雪球没有了，你要我给你堆雪球，我有什么好处？” 靳荣一听还要好处，撇过脑袋不让他蹭了，同时伸手推他，“占我便宜连个雪球都不堆，走开。” 景雁行哪能让他炸毛，连忙哄道：“我来堆我来堆，要几个？” 靳荣睨着他，“四个，要大的，去堆吧。”说完就挣开了景雁行，自己蹲在一边玩雪。 四个雪球那就是两个雪人，景雁行在感情上不甚灵敏的脑瓜反应过来，开开心心的给靳荣堆雪人。 然而等雪人的身体堆好，靳荣去房间里拿了东西来装饰雪人时，景雁行看着怎么看都不像他们两人的雪人有些犹豫的开口：“荣荣堆的是谁？” 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给雪人围上，靳荣满意的对着雪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幸福一家人】群里，艾特了他爸妈：［快看看像不像，我堆的！］ 靳荣什么时候结婚：［像！我儿子好棒啊，在京城好玩吗？在别人家会不会不习惯？］ 随便靳荣结不结婚：［好看的，#自拍.jpg 一模一样！］ 雪人和真人怎么可能会像，也就他们一个敢问两个敢答了。 靳荣一边回消息一边对景雁行道：“我爸妈啊，N市下雪不会下很大，堆不了雪人，给他们看看北方的雪。” ……原来如此。 景雁行突然有些紧张，他也是第一次堆雪人，没想到靳荣是要堆他的父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不好看。 景雁行难得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等靳荣回完消息，见靳荣收好手机他问道：“嗯，叔叔阿姨觉得怎么样？” 靳荣不知道景雁行的想法，随口道：“好看啊，我堆的肯定很像。”眼睛鼻子嘴巴头发和其他装饰都是他弄的，所以也算是他堆的。 ——靳荣肯定的点点头。 听靳荣这么说，景雁行便放下心。 堆了两个雪人又玩了会儿，虽然保暖措施做得到位，但景雁行还是有些担心靳荣着凉，便带着他回屋。 别墅前的草坪上，两个带着笑脸的雪人相依相偎，在冰冷的冬日里有着独特的温暖和幸福。 不远处一栋别墅二楼的窗前，一个身姿挺拔，站立着看了全程的人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真是怪了，我竟然在羡慕一对雪人。” 至于到底是羡慕雪人还是堆雪人的人，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 靳荣不知道有个人从他出来时便一直看着他看了许久，回到屋子里脱掉外套恢复自由便拿出手机给徐安打了视频电话。 视频很快就接通了，靳荣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环境，是在卧室里。“生日快乐徐老师，刚起床吗？” 有什么是比生日的早上得到爱人的祝福更令人开心的呢？虽然刚过凌晨就有人陆陆续续给他发了祝福，徐安也一一谢过，但他最期待听到的还是靳荣的声音。 将镜头切到后置环绕了房间一圈又切回来，徐安开心的对靳荣道：“眼熟吗？我把房间换成了我们家的装饰。” 视野扩大了靳荣也发现了，徐安在徐家的房间里的布局和墙纸都换成了他们家卧室的样子。 靳荣点点头，“很像。” 徐安还没跟靳荣说别的，就发现了靳荣有些塌的发丝，“老公你去外面了吗？外面是不是很冷啊你的头发都打湿了，快喝点热水去把头发吹干别着凉。” 此时刚从厨房里端着姜汤出来的景雁行听到这话，默不作声的将碗递到靳荣面前。 靳荣看了一眼，徐安也看到了镜头里出现的陌生的手和碗里冒着热气的姜汤，“老公你快喝吧，喝完了再把头发吹干，我先挂电话了等你弄完了我们再打。”说完对着镜头亲了一口就干脆的挂断电话。 以往徐安跟靳荣打电话都是靳荣先说挂电话徐安才会挂，也就只有遇到关于靳荣身体健康的情况会让他这么干脆，就怕多说一会儿耽搁了靳荣就会生病一样。 见电话挂断，靳荣放下手机接过碗皱着眉头喝姜汤，还没喝完就见景雁行拿着吹风机过来插上电给他吹头发。 抚在头上的手挡住了热风直直吹向头皮，也没让靳荣的头发乱飞，并不耽误靳荣继续喝姜汤。 姜汤喝完，没一会儿头发也吹干了。靳荣看着突然沉默起来的景雁行奇怪的问：“你怎么不说话？” 将东西放到一边，景雁行坐到靳荣身边抱住他：“没什么，饿了吗？我让厨房准备午饭。” 景雁行很清楚，方才徐安在电话里说的话是关心和担忧靳荣，也是在指责他没照顾好靳荣。 景雁行并不在意徐安的举动，只是对靳荣感到抱歉，没有很细心的照顾到他，他想到了要煮姜汤驱寒，却没考虑到从雪地里回来会打湿头发。 靳荣要是知道了景雁行的想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景雁行没照顾过别人，能想到吩咐人煮姜汤已经很不错了。从他们进屋到景雁行去看姜汤到端出来也就几分钟而已，只不过徐安担心他，所以才会对景雁行有意见。 好在景雁行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这次没做好，就总结经验下次不再犯。见靳荣摇头表示不饿，他亲了靳荣一口有些神秘的对他说：“荣荣要不要去京城的曙光大厦看看？” 景雁行也不隐藏，摆明了有惊喜要给靳荣的样子。靳荣沉吟了会儿，故意道：“啊，今天那么冷，太远了不太想去。” 谁知景雁行没半点失落的样子，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是有些远，还是待在家里吧。” 靳荣：“？” 他很好奇，“你准备了什么东西啊？不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是什么，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神秘秘的，靳荣仔细盯着景雁行的眼睛，“不用去曙光大厦也行吗？” 被靳荣这么盯着谁受得住，反正景雁行受不住。 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在靳荣头顶揉了揉，想要亲吻却被靳荣撇过头拒绝，只好老实回答靳荣的问题，“能去的话最好，不去也可以的，在家里一样。” 既然景雁行这么说了，靳荣就决定还是在家里算了。京城的曙光大厦他之前来出差的时候就去过了，既然在家也一样，这么冷的天他还是不要出去了。 时间在靳荣好奇又期待中过去，很快就到了晚上。 吃完饭领了父母和亲戚发的红包，靳荣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不说还迷了路，被景雁行找到时靳荣气鼓鼓的看着他不说话。 景雁行将这个可爱而不自知的人拐去了顶楼的房间。 顶楼采用的是玻璃房顶，抬头就能看到星空。可惜京城刚下过雪，天空中云层很厚，看不到星星。 既然看不到星星，带他来这里做什么？靳荣询问的看向景雁行。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即将八点整。景雁行拉着靳荣在沙发上坐下，不多时墙上的电视里主持人开始春晚开幕倒计时。 “10、9、8、7、6、5、4、3、2、1” 随着春晚开幕，夜空中炸开一朵朵绚丽多彩的烟花。也许是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也许是离得比较远，烟花炸开的声音不大，靳荣入神的看着天空中明亮的色彩。 随着橙红的放射状烟花消散，出现在天空中的，是大片的蓝绿色烟花，一团团一簇簇，融合成云幕般照亮夜空。 耳旁是主持人的解说：“此刻绽放在夜空的，是以绿色为主，蓝色为辅的‘极光’景象，来自大自然的美景，由我们的现代技术将其复制。……为了祝贺祖国的繁荣昌盛，我们特别制作了高难度特效焰火……” 绚烂夺目的“极光”之后，是一副巨大的华国地图，铺展出一幅山河壮丽的盛世图景。 地图消散前，“繁荣昌盛”四个焰火组成的字，连续绽放在夜空，久久未息。 ——值得一提的是，那四个焰火组成的字中，“荣”字所处之处，正好是华国地图里N市所在的位置。 别墅到底离得远了些，靳荣没看全面，但他似乎知道了这场被全国人民见证的烟花秀，是出自谁的手笔。 烟花散去，天空重新暗了下来，但靳荣眼里的光却熠熠生辉。 他看向景雁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快乐：“你说的惊喜是这个吗？” 景雁行同样带着笑，对靳荣认真的点头：“是的，之前答应了带你去看极光却没能去成，可能也会有很长的时间不能去，我不希望我的荣荣心里有任何的遗憾，所以为你准备了‘极光’。你喜欢吗？” 喜欢吗？当然喜欢，他想看的极光，带着他名字的祝词。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与宠爱，谁会不喜欢？ 靳荣没有回答，张开双手扑到景雁行怀里给了他一个大抱抱，又抬头亲了他一口然后笑眯眯的开口：“这么庞大的烟花秀，要申请下来不容易吧？难怪你之前几个月都没什么空。” 这时候他倒是有些后悔没去曙光大厦了，想来在那边应该能看得更清楚更全面一些，而且靳荣听到电视里主持人说了，烟花开幕之前似乎还有无人机表演，肯定也是景雁行弄的。 不过明天看重播也可以。 景雁行怀里满满的抱着一个人，心里暖烘烘的，他靠着沙发背一边收拢手臂一边回答靳荣，“你喜欢就好。” 景雁行没说难不难，但靳荣也能猜到。全国许多城市明令禁止燃放烟花，京城作为一国首都管理只会更加严格。春晚想要得到审批在京城举行烟花秀，想也知道有多困难。 得到审批之后，烟花的制作与存放也是一个大问题，尤其是蓝色烟花对温度和存放环境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惨剧。 今夜这组成云幕的“极光”，带着靳荣名字的祝词，是倾注了多少财力，精力和心力才得以绽放…… 其他人在电视机里看到烟花做成的“极光”，只会感叹导演的创意和烟花制作技术的精妙，谁能想到这场烟花，是一个人为了不让喜欢的人心里留下遗憾而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去完成的呢。 靳荣当初没能看成的极光，今天，由景雁行带给他了。 而未来的日子里，正如景雁行所承诺的，他再没让靳荣有过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