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们分手吧
...... 一辆外观低调的车停在医院附近，景雁行侧头看向正要拉开车门下车的人，“如果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靳荣点点头开门下车径直往孟珏说的地址走去。 景雁行看着他的背影，吩咐道：“走吧。” 驾驶位的司机沉默的将车驶离医院。 酒店里暧昧的气氛被一通电话打断，坐上车时他甚至领带都没系好......靳荣告诉他要去医院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靳荣的家人出了事，询问是否需要自己联系医院和医生，可是靳荣拒绝了他，并且告诉他是陆闻溪怀了身孕，但现在受了伤被送往医院。 他倒是从来不会隐瞒，无论是有恋人，还是有孩子…… 而自己也是，即使知道了，也没想过放手。 他没有跟去医院，是因为靳荣不想他去。 汽车停在曙光大厦，景雁行站在曙光大厦顶楼眺望远方。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远处的丘陵连绵起伏。 他有着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财富和地位，他能站在高处将每一座城市尽收眼底，可他想要将其与之共享的那个人，却并不在意。 他想要与他看的极光，也就此错过。 ...... 靳荣看了一眼病房号，轻轻推门进去。 在靳荣快到医院的时候陆闻溪刚好被送进了病房，知道靳荣要到了，这会儿孟珏便去缴费去了，病房里只有陆闻溪一个人。 他的手上打着点滴，面色苍白，见到靳荣后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一般眼眶红红的不敢看他。 靳荣拉了一旁的椅子在床边坐下，还没开口就见陆闻溪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低哑，带着哭腔：“对不起……” 如果不是孟珏已经给靳荣发消息说了孩子没事，乍然听见这一句道歉他定是会以为孩子已经不在了。 谁也不想出事，他当然不会责怪陆闻溪。 靳荣摇摇头：“没事就好，医生怎么说？” 陆闻溪动了动手指想要牵他，被靳荣握住塞进被子里。 “打着点滴，别乱动。” 靳荣的手掌温暖极了，虽然只是短暂的握了一下便退出被子，但陆闻溪还是从那点温暖里得到了力量。 他轻声道：“先兆流产，已经停止流血了，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我之前养得很好，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就好。” 检查的时候医生问了他的腰伤问题，让他休养一段时间后再来仔细检查一次，陆闻溪打算等做完检查看看再告诉靳荣。 靳荣闻言点了点头，问他：“孟珏说有人打你了？是什么人？” 陆闻溪有些难过，他抿了抿唇。“他说我应该认识他，可是我不认识。而且，他说话很难听……” 那个人先是阴阳怪气的喊他陆导，说他的毕业作品拍得“好”，然后又问他搞艺术的对于勾引有夫之夫的第三者怎么看。 陆闻溪不认识他，直觉他是来找茬的，而且听他的语气像是知道自己和靳荣的事，有些怀疑是徐安找来的。 若是往常陆闻溪肯定不会让步，但他怀了孩子，不想在外与人产生争执。 更何况这是在商场，来来往往许多人。虽然孟珏去帮他买果脯了没听到这些话，但他也不想闹起来太难看，便没出声，绕开他准备去孟珏那边。 “怎么？陆导是觉得这样的剧情不好拍吗？我认为陆导可以本色出演，肯定是比您的反响要好得多。”季铭动了动身子拦住陆闻溪。 陆闻溪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自己已经让步了还一再针对自己。 他抬起头语气嘲讽：“怎么，请问你是被人抢走了伴侣吗？那你应该问问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爱的人都留不住，而不是在这里对一个陌生人冷嘲热讽。” 季铭脸色有一瞬间扭曲，他咬牙凑近陆闻溪耳边低声道：“小三都是你这么理直气壮的吗？陆家可真是好家教！” 陆闻溪后退两步避开他，嫌恶的开口：“陆家的家教轮不到你来多嘴，不过想来你应该是没有家教，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拦路狗行为。” 他笑：“伴侣没了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不过我看你也别找了，就你这样的人，还是放过对方吧！” 季铭一直以来就想挽回靳荣，哪里听得陆闻溪说的这些话。他可不是什么绅士，抬起手就想朝这个牙尖嘴利的人打去，陆闻溪见他要动手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挡，用力挥下他的手。 手腕之间的碰撞很疼，季铭怒火中烧一把抓住陆闻溪的衣服。 季铭不要脸，陆闻溪可不愿意被个外人抓着衣服，挣扎间便被季铭摔在地上。 甫一接触到地面陆闻溪就后悔了，不就是被讽刺吗，忍一忍就过去了，为什么要跟人吵，还动起了手。 他已经尽量凭借曾经多年跳舞的经验避开身体大面积接触地面，但还是重重的摔了一下。 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道并不轻，尤其是陆闻溪因为怀孕而有所顾忌不能做大动作，猛地被摔在地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护着肚子。 季铭让陆闻溪赶紧站起来别想碰瓷。 如果可以，陆闻溪也想站起来，可是他的腿被磕在地上很疼，根本就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他也不敢用力。 好在孟珏离得不远，余光瞥见陆闻溪不知何时跟前站了个人，而他自己却摔在了地上，称好的果脯都没拿就赶紧跑了过来。 孟珏扶着他焦急的问他怎么了，原本就因为陆闻溪而摔倒引起了一些注意，这下那些热心群众都围了过来。 陆闻溪此刻没空回答孟珏的话，他感到腹部有些疼痛，心里一阵害怕，连忙让他打电话叫救护车。 孟珏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解锁，拨打120再转接需要一点时间，一位热心的阿姨连忙说自己帮忙叫了救护车，让他打电话给家里人。 于是孟珏就给靳荣打了电话。 他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见陆闻溪倒在地上，眼前还有个男人，便以为是这个人打他。 其实也差不多，季铭是想打他，只不过没打成，但造成的后果是一样的。 他心里不屑这个双儿只是摔了一下就动弹不得，觉得这般柔弱的人靳荣肯定不会娇惯他，并不知道陆闻溪是怀孕了身体不太方便，也心有顾忌。 听到孟珏说靳荣要过来，季铭担心靳荣也跟别人一样先入为主以为自己打了陆闻溪，便到楼下等他。 可是直到救护车把陆闻溪带走，商场的负责人找过来询问，靳荣也没出现。 …… 陆闻溪自然不是一五一十还原当时的每一句话，但不乏靳荣从中提取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对方的确对他动手了，并且根据陆闻溪的描述，那个人应该是季铭。 靳荣首先想到的就是陆闻溪先前拍摄的微电影被季铭看到了，所以记恨上了他。 他有什么资格记恨！靳荣想到季铭差点害得他的第一个孩子无法出生，心里升起浓浓的怒气。 他摸了摸陆闻溪依旧苍白的脸颊，让他好好休息便起身准备出去。 陆闻溪心里刚刚经历过一阵大起大落，不想让他走，连忙道：“靳荣，你要去哪里呀……医生说打完点滴再观察一下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靳荣没回他，只道：“我去叫孟珏来陪你说话，我晚点回来，要是点滴打完了你就先回家，我今晚过去。” 说完靳荣便走出了病房，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的在这个地方的人。 靳荣看着病房外不远处的等候椅上坐着的徐安，走上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吗？” 徐安眼底带着水光，他站起身动了动唇，还未开口就被交完费回来的孟珏打断。 孟珏看着靳荣语气欣喜：“你来啦，你看过小溪了吗？” 徐安脸色僵了僵，靳荣对孟珏道：“看过了，你去看他输液吧，我有点事。” 随后便拉着徐安走进楼梯间。 孟珏见他都没正眼看自己就走了，脸上的表情凝滞，然后揉了揉脸去了陆闻溪的病房。 平时楼梯间里并没有什么人，靳荣刚把徐安带过来就被他紧紧抱住，靳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肩膀被打湿。 ——徐安哭了。 他们在一起六年，徐安在他面前永远是朝气的，有活力的，也是温柔贤良的。 他似乎是第一次见他哭。 徐安哭得无声，身体也在轻微的颤抖。 靳荣垂眸，伸手在他后脑揉了揉，然后顺着他的背轻抚。 靳荣：“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会难过。” 这话如果换做旁人说，徐安只怕是要不屑的嘲讽回去。 怕人知道了难过，难道不知道就不会难过吗？ 可是事情发生在他们两人身边，话由靳荣说出口，徐安却没有半点责怪他的心。 他哭，是因为害怕。 怕靳荣离开他。 一个解决生理需求的床伴，和一个有了他的孩子、能够影响到他的行为的情人。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他很怕靳荣会为了那个人，为了那个孩子而离开他。 而靳荣接下来说的话，则是让他心里的恐惧无限放大。 他听见靳荣叹了口气，对他说：“徐安，我们分手吧。” 人们总会用“天塌地陷”这样夸张的成语来形容情绪崩溃，而这一刻的徐安却觉得这就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 他脸上的泪痕不断，紧紧的抱着靳荣一边摇头一边连声到：“不、阿靳，我们不分手，咳咳咳——不要！不要分手！” 他眼睛红肿不堪，十分酸涩。脸上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滑落，骤然吸进了冷风，咳得心和肺都如同撕裂般的痛，可他还是生怕靳荣听不到他说的话，不停的说着不要分手。 他现在的样子多狼狈啊，他出身书香世家，自幼学习礼仪，即使在家懒散，可是出了门也是任谁都挑不出错来的谦逊有礼。 此刻却满脸泪痕一边哭得嗓子都哑了，一边还要喊着不分手。 从靳荣的肩膀上抬起头，徐安的眼底一片模糊，擦了一遍又一遍眼里依旧不停的在流着泪。 他不敢放开抱着靳荣的手，生怕这一放开，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也看不清靳荣的表情，只哽咽着用恳求的语气对他道：“我们不分手好不好，阿靳，我什么都不在乎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 徐安陪伴了靳荣六年，他们真心相爱过两年。如果不是意外出轨的话他们可能早就已经结婚生子了，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 靳荣擅自将自己的心收回，只留下徐安在这场爱恋里固执的深爱着。 他曾经因为出轨想要分手放徐安过自己的生活，不要被自己伤害，那个时候徐安是那般惶恐不安着，所以他没能狠下心。 如今伤害只会越来越大，可徐安宁愿忍受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轨，甚至和别人有了孩子，却仍然不愿意分手。 靳荣不懂，为什么明明已经很痛苦了，却还要忍受？ “为什么不分手，明明你很难过，而且你也知道，我不会改。” 徐安扯开嘴角，似乎是想扯出一个笑容。即使是潋滟的水色也挡不住他眼底浓烈的爱恋。 他道：“我是很难过，但是阿靳，医学上把疼痛划分了10个等级，妊娠是10级疼痛，离开你，却是皮肉剥离，筋骨尽断的痛。” 一个人能忍受剧痛生育子嗣，却忍不了抽筋剥皮、筋骨寸裂。 什么是痛不欲生？徐安想，如果靳荣真的不要他了，他可能真的会失去活下去的力量。 他早就离不开这个人了。 靳荣难以理解，但也没再说要分手。 曾经各自心知肚明的事情摆在了明面，徐安也不想逃避，更不想以后靳荣再因为什么而跟他分手。 于是他对靳荣道：“阿靳，我不要求你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只要你还会回来，回我们的家，只要你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靳荣知道他这是在对他摊牌并且表态了。 他轻轻收拢手臂，让徐安靠在他怀里，然后轻声回应：“好。” 徐安回抱住靳荣，缓缓闭上眼。 谁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可是对于徐安来说，只要靳荣别离开，别不要他，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