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这几天尉尧一直不太舒服,但该工作还是能工作的,没什么大碍。直到今天见到顾怀,不知道是让那“玫瑰满屋”的土味浪漫给惊吓的,还是纯粹的心理因素作祟,上车后他觉得自己都发起热来了。 ……很难说跟顾怀完全没关系。 这就是他的灾星吧?尉尧靠在车门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倒了什么大霉,怎么就摊上顾怀这样的货色。 他一路上闭目养神,知道顾怀想跟他说话,可打心里抗拒和顾怀交流。 车子开得很稳,到医院后尉尧却觉得整个人都更不好了——顾怀就在身边,他思绪翻涌得厉害,人能好才见鬼了。 顾怀带他去的是一家环境清幽的私立医院,这里尉尧没来过,但不用想也知道,顾怀肯定是有什么关系在这里——说不定就是投资人之一。 在路上顾怀一个电话安排好了一切,去到时已经有人在等着。尉尧下车后用手贴了贴自己的额头,精神恹恹的。 “这样,顾总,我稍微累一点儿,您给安排个全身体检怎么样?”来都来了,尉尧索性提议,“您舍得出这个钱吗?” 这点儿钱对顾怀来说本来就算不得什么,被尉尧这么一激,更不能有丝毫“舍不得钱”的表现,就算没明白尉尧的意图,他也利索地按照对方的意思安排上了。 不过体检最后没做成,因为尉尧发烧了,虽然只是低烧,但也会对检查结果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医生不建议他现在做。 “那体检改天做,先预约可以吧?”尉尧倒是很淡定,“我留个地址,也留一个顾总的地址,到时候做完体检,等结果出来了直接寄一份到我这里,顾总那边也寄一份,可以吧?” 有顾怀在,医院方的人特别好说话,尉尧趁现在提要求。 果然,那边的人看了顾怀一眼,得到顾怀的首肯,立马手脚麻利地记下来了。 离开医院时顾怀清了清嗓子,学着看尉尧的脸色:“那下次……你要过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吧,我送你。” 尉尧“啊”了一声,笑了,略微潮红的脸上却没什么笑意:“顾总日理万机的,我怎么敢劳烦。” 顾怀:“……” 他听懂了,这是拒绝的意思。 顾怀原本想给自己辩解几句,看见他家尧尧精神不振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纠缠了。尧尧生着病,还是让人安安静静地歇会儿好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自己都没察觉到当中无意间流露的一丝温柔:“那……这么晚了,你还发着烧,要不去我那里住一晚吧?” 尉尧顿时就皱眉了,怀疑姓顾的又想闹什么幺蛾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你又想干什么?顾总,既然知道我生病了,你能不能稍微体谅我一下?我现在没精力陪你闹腾。” 顾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怔住了:“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想照顾你……” “照顾我?”尉尧停住脚步,皮笑肉不笑,“你是要照顾我,还是要折磨我?” 顾怀对上他满带戒备的眼神,心里莫名堵得慌,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尧尧,我没有……” “你之前也这样冠冕堂皇地说过吧?”尉尧深呼吸一下,叙述事实,“但前几天发生过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顾总?” 一箭穿心。 顾怀没来由地觉得呼吸困难,他一直知道他家尧尧扎人的本事一绝,以前就没少被扎被拱火,可不知道为什么,过往的哪一次都不像这次一样,让他的心跟被针扎了似的。 不是一下,是一下接着一下,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顾怀恍惚间想,要是真的有针这么扎他,这会儿该是一派血淋淋的了吧? ……疼。 钻心剜骨……地疼。 / 顾怀对这种“虚幻”的痛感不明所以,那天之后,没敢再轻易出现在尉尧面前。 但那晚的疼痛仿佛有“后遗症”,他不愿意去回想,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心口疼却如影随形地缠上他。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入睡前,以及午夜梦回的惊醒后。 又是一晚从睡梦中冷汗涔涔地醒来,顾怀推开被子,已经记不得梦的内容了,梦境中的痛感却无休无止地蔓延到现实,他的心脏始终剧烈跳动着。 太难受了。 顾怀忍耐地喘了口气,茫然地想,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下床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穿上鞋子出了房间,等意识到自己的走动轨迹时,已经站在婴儿房的门口,轻轻拧开房门。 三更半夜的,这个点团团圆圆在睡觉,里面开着几盏小暖灯,刚好是适合睡觉的颜色和亮度。旁边有人守着,顾怀一进来对方就惊醒了,睡眼蒙眬地轻轻叫他一声。 顾怀一摆手,示意对方继续休息,不用管他。 两只崽崽无忧无虑地熟睡着,对身边的一切一无所知。顾怀分别戳了戳两个宝宝的小脸,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宝宝发呆,没来由地觉得安心了一些。 他又轻轻捏了捏崽崽肉乎乎的小脸蛋,压下些微的别扭,凑过去,一只崽崽亲了一下。 / 就在顾怀稍微安下心的第二天,尉尧一出门,看见家门上挂了一大捧张扬的玫瑰。 尉尧:“……” 这束火红的玫瑰花太眼熟了,他眼睛都快被刺瞎了,用脚趾头都能一秒猜到这缺德事儿是谁干的。 玫瑰花还很贴心地用个花篮装着,挂在门把手上也挂得很讲究,一朵花都没被挤压变形。尉尧满心晦气地把玫瑰花篮拿下来,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被刺激得当场发烧,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把花束里夹的卡片抽出来,扫了一眼,确定是顾怀送的,想也不想地撕碎了,拿着那篮子玫瑰到楼道里的垃圾桶边,正要扔进去。 刚好每天过来收垃圾的老伯上来了,看见这一幕,问尉尧花是不是不要了,能不能给他。尉尧想着好好的一束花扔了是挺糟蹋东西的,就顺势把花送给老伯了。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伯眉开眼笑,“我拿回去送我老伴儿,他肯定开心。” 尉尧笑了笑,看着老伯爱不释手地拎着那篮子花,觉得这破花总算还有点儿用。 两天后,尉尧拿到了那家私立医院寄来的全身体检报告。而同一天稍晚些时候,顾怀也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