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顾怀生气归生气,到底没当着一群人的面让尉尧难堪,算是给了他面子。尉尧勉强保持心平气和,对顾怀解释了那天他去找姚莞的事儿。 “所以你就‘捡漏’了?”顾怀压根不信之后什么都没发生,阴恻恻地盯着他,“你就这么不讲究,那样的破烂也肯要?” “我没有。”尉尧揉着青了一块的锁骨,皱起眉头,“我碰他都要隔着纸巾,捡哪门子的漏?我嫌自己太干净了还是嫌你和宝宝没病?” 顾怀冷笑,瞥了眼地上的手机:“那你在干什么?” 尉尧解释了半天,发现跟顾怀没法儿说明白,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原点。他也微微上火了,横竖没办法自证清白,索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也知道那是‘破烂’,顾总,你有点儿自知之明好吧?”尉尧压住火气,莫名其妙的委屈反而涌上来,“你这么好操,还一天天的缠着我找操,我应付你都来不及,能有精力跟别人发生什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真当我是永动机呢?” 顾怀没因为“好操”“找操”之类的话不悦,垂眼看着尉尧,关注点依然在姚莞的事儿上,略微不耐烦地问:“你究竟怎么样才能乖一点儿?” 尉尧也烦了:“我说了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不肯听实话对吧?行,这事儿算我不对,我不该碰姚莞那一下,就算我‘不乖’得了——然后呢?你现在是要给我验身,还是要把我阉了?” “你非要这么激我是不是?”顾怀深吸口气,显然在压抑怒气,“尉尧,你究竟想要什么?” 尉尧:“什么意思?” 顾怀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好半晌,尉尧奇迹般听懂了他的话,眯眼笑了:“我想要什么?我想让你赶紧把孩子生下来,那样我就自由了。” 他懒得细想这段对话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只是再次确定了和顾怀无法沟通的事实,顾怀愿意大把砸钱养着他,可吝啬于给他一点儿信任,也没打算尊重他。 他和顾怀本来就不平等,不谈感情是对的,有了所谓的“爱”也不会对等,多了个软肋,只会让他更卑微。 不平等。 尉尧按了按额头,无声笑起来,这个词“上辈子”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从来只有别人考虑跟他对等与否,能不能配上他。 按照“门当户对”的标准来说,现在是他配不上顾怀。 “你对我和宝宝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顾怀拧眉,眼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 “有,然后呢?”尉尧压下隐约的委屈,冷静地问,“感情有什么用?你要用感情绑住我一辈子,还是要靠感情PUA我?” 顾怀气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尉尧和他对视片刻,觉得小顾总不一定听得懂人话,索性把话挑得更明:“我可以跟你过一辈子,但一切都得光明正大的,这是基本前提。不管你出于自身考虑还是别的,不对公众宣布可以,但至少你要跟我领个证,让你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这事儿。” 顾怀没料到尉尧会直接“谈婚论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出的别扭。他连满腔怒气都忘了,面无表情地盯着尉尧,心里有些发愣。 尉尧明知道他不会答应,见顾怀确实一脸“你痴心妄想”的表情,他嗤笑一声:“我的要求太过分了是吧?顾总,你五百万就能将我彻底买断,我确实没资本对你说这些。但你看,我‘明码标价’了,我想要的东西你又给不了。” 顾怀沉默良久,渐渐平静下来,他看了眼尉尧锁骨上明显的淤青,居然很淡定:“就这样?” 尉尧意外地挑眉,心脏微微颤了一下,所幸理智还在,他镇定地说:“还有穆良辰——既然你要求我除了你以外不能有别人,你也该和穆良辰保持距离吧?” “又跟良辰有什么关系?”顾怀皱眉,果然对这一点提出质疑,“尉尧,你有必要什么事儿都扯上良辰么?” “良辰。”尉尧淡淡地念了遍这个名字,又点了点自己,“尉尧——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顾怀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侧重点,莫名有些愉悦,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嘴角:“你吃醋了?都几岁了,还是小朋友吗?” 尉尧对自己的“孩子气”不以为意,眉毛都没抬一下:“有问题吗?” 没问题,怪可爱的。 顾怀正要说什么,敲门声响了,尉尧不想再和他聊下去,转身去开门——一谈到穆良辰就是个死结,顾怀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认为是他揪着不放。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敲门的是楼下客厅里点钱的人之一,简单地汇报说钱够数了,询问是不是现在放蔡生菜和尉光炜离开。尉尧点头,跟着下了一趟楼。 本来他没必要下去,但他看见顾怀就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姓顾的素未谋面的白月光,干脆眼不见为净,离顾怀远点儿。 短视频、姚莞……尉尧站在楼梯转角处,没再往下走,他敲了敲光滑的木扶手,走神片刻,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视频多半是姚莞发过来的,那个录制视角,拍摄设备肯定在屋里。再去找姚莞一次不太现实,姚莞敢这么“报复”他,大概率已经跑路了,不可能蠢到留在原地等人找上门。 但还是得去找姚莞一次,万一是他高估了对方的智商呢?不过没必要亲自上门,省得醋缸子知道了又要冒火,支使小顾总的人去就行。 “尉尧。” 顾怀又跟下来,尉尧佯装没听见,目不斜视地继续下楼,顾怀似乎迟疑了一下,再叫他一声。 “尧尧。” 尉尧脚步一顿,不进不退地站在楼梯中间,突然有些啼笑皆非。 顾怀努力假装不别扭,故作自然地搂上尉尧的腰身,心情愉悦:“就这样,你说的我都可以答应。” “当作一场交易吗?”尉尧心里毫无波澜,似笑非笑地问,“包括穆良辰那一条?” 顾怀沉下声音,带着点儿警告:“尉尧。” “不用叫了,我没得寸进尺。”尉尧拉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脱,“我不想跟你废话,这一条谈不拢,别的都白搭。” / 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又开始了,尤其是当晚回顾宅后,顾怀不知道怎么的得知尉尧下午见过宋瑾年,还请宋瑾年吃了顿饭,两人相谈甚欢,顿时更生气了,连“度蜜月”——不对,“毕业旅行”都取消了。 姚莞不出所料已经跑了,尉尧彻底没办法“自证清白”,顾怀又死活不愿意搭理他,他破罐子破摔不管了,没过几天直接坐实了“不检点”的罪名,跟商云骞去Gay Bar玩儿。 “那天你怎么说的,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你是不是答应了陪我玩儿一天?怎么着,一转眼就不认账,想反悔了是不是?” 当时答应商云骞只是应付的说辞,谁知道这货会念念不忘。尉尧有些头疼:“你干什么非要拉我去那种地方,就这么想带坏我啊?” “放屁,还不是为了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漂亮的男人多得是,顾怀哪儿就值得了?”商云骞骂了一声,“不是,那个老男人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告诉我哪儿买的呗,怎么就给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尉尧翻了个白眼,拿他没辙:“行了,闭嘴吧,我去行了吧?” 商云骞满意了:“这才乖,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尉尧没敢待在顾宅等商云骞过来接,万一小顾总没轻没重地闹脾气,跟商三小屁孩儿当场掐起来,问题就大了。 冷战归冷战,尉尧真要干什么,顾怀其实不怎么管得着——毕竟他脾气也大,真被管狠了会反弹。 Gay Bar是个神奇的地方——至少对尉尧来说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过去,又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