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口不对心
因为行程保密问题，温席甄暂时没有了安排，坐在工位上跟同样被分给LoS做临时助理的乔安琪一起嗑瓜子。 乔安琪就是那天给洛云谁报名表的女生，温席甄也因为那件事跟她混熟了，对方意气洒脱又开朗，还有一个正在交往的小明星男朋友，每天脸上都挂着笑，这会也正捧着手机跟拍广告的男朋友视频。温席甄前两天就听说了那个螺蛳粉代言人的广告，这会两人一直在讨论酸笋和豆皮哪个才是螺蛳粉的本命cp，乔安琪跟对方争得激烈，年轻小情侣间的唇枪舌战，嘴上说着嫌弃对方眼里满满都是幸福。 反观自己，桌上的手机一上午都安安静静的，大概洛云谁是真的很忙。 可是再忙，那人都不去厕所么？ 温席甄心烦地将瓜子皮扫进垃圾桶，点开两人聊天的对话框，上一段对话停留在昨天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出去散步，走到便利店门口看到一张宠物禁止的图标，他就让洛云谁蹲在那里，就像小狗等主人一样，等着他进去买冰淇淋出来，温席甄使坏拍了一张背影的照片，还问他“小狗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手机被重新揣进了兜里，没过一会就贴着大腿开始振动起来，温席甄嘴角上扬，看着远处材料室门口的玻璃上自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颇为自豪。 可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他的心又沉了回去，表情晦暗地划开，礼貌又疏离地问好：“小姑姑好，找我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吗？听说你现在在我哥公司实习，这会忙不忙？我打扰你了么？”洛云莱私下并没有在家宴上那般端庄，说话的感觉还是学生气。 “这会刚好不忙，但是也不能随便聊天，您肯定是有事才会找我，就直说吧。” “哎呀，你可真是的……也没别的，就是我哥刚才给了我两张LoS演唱会的内场票，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跟小姑姑？”温席甄再度确认，在他眼中，与洛云莱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一起看演唱会追星的地步，“不合适吧？我也不追星，内场票太浪费了。” “不浪费，你现在不是做LoS的临时助理吗？现在人认齐了么？演唱会你才能真正感受到他们的粉丝凝聚力，这样对你以后的工作是有帮助的”，洛云莱似乎还怕他觉得自己忽悠，急切地补充道，“我哥之前也说过的，做助理一定要充分了解艺人，知道你的艺人在舞台上的样子，在私下的样子。你看这不就是个免费的渠道么？又不会吃亏。” “那我问问小爸”，温席甄再度推辞，“最近他身体不太好，留他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 “那你就更应该去了，演唱会之后有个庆功晚宴，我哥作为公司老板，肯定要出席，他要是喝多了，你还能带他回去”，洛云莱再度将他的退路堵住，温席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那天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就去吧。”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内，洛云谁正与洛文涛通话，大致内容还是联姻，洛文涛要他主动帮忙创造两人相处的机会，洛云谁轻皱眉头，口不对心地敷衍解释。 “演唱会门票已经给云莱了，这种事不能开口逼着席甄，如果他自己答应，那之后如何发展就也不要我操心了，云莱是个有主意的女孩子，她能明白。何况既然是她先动心的，主动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你妹妹的婚事，做哥哥的还是要操心些，两边真要有矛盾，你也得分得清亲疏，毕竟云莱姓洛，那个孩子即便与你有收养关系，那也是一纸协议的事。何况如果他到时候与云莱订婚，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将你们的收养关系解除，不过这些手续的问题你不用操心，自然有其他人替你操办。” 解除……收养关系么…… 洛云谁轻轻握拳，洛文涛之后的话他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这时候薛臣敲门点了点手腕，提醒会议时间到了，他略显匆忙地打断了叨叨不绝的洛文涛，“叔叔，我还要开会，这事还是等有了眉目再说吧。” 逃也似的挂断电话，洛云谁翻开聊天界面，选中温席甄的头像，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开场白，只得干巴巴地发过一句：“先生，奴可以去尿尿么？” 【先生：憋着，憋到中午一点。】 洛云谁叹气，好在他也并没有很迫切想去，只是找理由多跟温席甄说几句话罢了。 想问问洛云莱有没有跟他说起演唱会的事，他有没有答应…… 【先生：刚才小姑姑给我打电话，要我跟她一起去LoS的演唱会和之后的庆功宴，她说小爸也会去，所以我答应了。】 “啊”，洛云谁突然有一点开心，是因为自己去，所以温席甄才答应的么？正要说点什么，手机又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先生：没有不想跟你去逛街，当时心里有点烦，不是冲你发脾气，别赌气了。】 洛云谁看着这些消息，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怪异，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温席甄这些话看起来……好像是在哄他…… 活了三十多年，可能是第一次被哄，想想还有点心酸又不好意思。 洛云谁挠挠头发收起手机，薛臣又在敲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洛云谁觉得下次他过生日的时候，就送块手表给他吧，看着手腕都敲红了。 …… 洛氏娱乐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半，洛云谁刚结束了行程回到办公室，瘫在沙发上让薛臣把外卖放远一点，他晒了一下午太阳头晕的厉害，这会闻到食物的味道有点反胃。 薛臣不放心，洛云谁只管摆手赶人，然后自己订了个五点五十的闹钟就闭了眼。 梦里好像有人在帮他按摩，还挺舒服的，洛云谁睁开眼想看看是谁那么贴心，却发现自己躺在温席甄腿上。 微妙的电流划过头脑让他从睡梦中陡然清醒过来，连滚带爬的跪坐在地上，他一下午都没顾上联系温席甄了，那人肯定又要生气。 “先生……” 温席甄手指还悬在原处突然抓了个空，招手让他离自己近点，洛云谁挪动膝盖到了他手指的范围内，被他一个耳光打偏了头。 不是…… 温席甄看着洛云谁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有些后悔。 在他的计划中，下班是要直接回家的，结果刚好遇到薛臣，对方说洛云谁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他还特地拜托人家帮忙按了电梯开了办公室的门。 原本他是来关心洛云谁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小爸……” “奴不是有意不联系您的，今天下午一直在开会和参观，连水也没怎么喝所以也不太想去厕所，没有偷偷违规，对不起，求您相信奴，奴不敢跟您撒谎”，那一耳光抽的不轻，洛云谁心颤着将另一边脸颊送过去，温席甄用手背贴上刚挨过打的地方，吓得他又是一抖。 “您要是还要打的话，能不能打屁股……奴等一下要开视频会……”洛云谁怯怯地瞟向还有五分钟六点的时钟，闹钟大概是已经被温席甄关掉了，他想趁着十分钟的时候吃口东西的计划好似也泡了汤，胃里一阵痉挛，饿得有些眼晕。 温席甄一阵窒息，看到桌上还没拆封的外卖，手指在他脑门儿上重重地弹了一下：“没吃饭？病刚好了又开始作？生病感觉良好了还是怎么着？作完发烧作胃病，以为自己是男主么？谁惯得你这么多毛病？” 完了…… 温席甄发觉自己只要面对洛云谁，这具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想要伤害他，明明只需要一句“先吃饭别等会难受了”，却被自己说成了这样…… 而洛云谁被最后那句话扎到，默默地跪坐在脚跟上低着头，手抓皱了西装裤，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情绪也格外敏感，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垂落在地毯上，喉结轻轻翻涌着，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噎得发疼，却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温席甄如坐针毡地心疼着，一边想抱抱那个人，一边又担心自己再口不择言下去，会把这件事搞得更砸。 今天肯定是出门之前没看黄历才会一直说些伤人心的话，明明早上出门之前好好的。 明明自己是想来陪一陪他，甚至还想留下哄他睡，明早送他赶飞机，让他别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飞来飞去跑动跑西…… 可是眼下，一切都肉眼可见的搞砸了…… “我先走了，你自己吃点东西”，抛下这句话，温席甄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洛云谁最终也没吃下什么东西，凉掉的黄鱼年糕腥得发苦，他忍着不适用半杯拿铁送了两片止疼药下肚，开会的时候情绪不高心不在焉的，好在他平时在公司惜字如金，并未让其他与会者发现什么端倪。 散会之后洛云谁先去内间休息室洗了澡，然后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远处的立交桥依旧车水马龙，他伸出两根手指比量移动中汽车的长度，他觉得此时应该有一杯酒，于是起身到酒柜里选了一瓶，又开了袋坚果坐回原处。 此时的办公区已经逐渐安静下来，旁边那栋楼也只剩下几盏灯和楼顶的LOGO还坚挺着，空腹饮下的酒很快被身体吸纳，洛云谁只觉得自己脑袋发热，想起上次发烧的时候那个温暖的怀抱，四下寻找，却找了个空。 洛云谁看到对面楼一盏灯灭了，眼泪就落了下来。 “奴隶是主人的私有物品，可主人不会属于一个奴隶……” 从记忆的角落中，洛云谁突然抓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愣着神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似乎说服了自己，嘴角向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手指一松，高脚杯倒在地毯上断成两截，残酒洒了狼藉满地，细白的赤足踩过地面的酒渍，细齿咬着羽毛被的被角遮掩克制的哭声。 今夜，不会有人悄悄凑过来抱着他睡了，于是深夜到清晨的空白变得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