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番外1:年轻寡妇
贺长生和贺常笑在第二天就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家中的后妈面带红晕,一副不敢和他们对视的羞怯样子,似乎一如既往,可哪里就是不同。 经过一段时日的朝夕相处,又是自己一步步调教出来的,贺长生再熟悉自己的后妈不过。 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但就是…… 敏锐的贺长生当即皱起眉,收住了要接近的步伐,而贺常笑虽然智商远不如同龄人,更不如自己的哥哥那般聪明,也正因为如此,缺失判断力的他会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 强烈的直觉让他陷入沉默,像是一只在警惕外周风吹草动的小兽,用着打量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后妈看个不停。 几日后,贺长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的这个人,的确是自己的后妈,但更像是最初的那一个,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奇异又古怪的转变令贺长生束手无策,几次试探都没能发现问题,但是人的习惯喜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和各种细枝末节,再怎么伪装都是掩饰不住的,单是听走路的脚步声,都能表现出各有不同。 贺常笑不懂这些,只能求助于贺长生:“哥哥?” 贺长生只能以沉默回应。 他头一次这么无力。 所有精心策划的计谋都前功尽弃,目标都变了,那又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他没有管父亲对情人的痴迷,也没有管一次又一次尝试和他们亲近的后妈。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沉浸于事业中,而贺常笑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整日整夜只在装满玩具的房间里自我玩乐。 一直到父亲出现意外。 贺长生得知父亲在去往情人的爱巢的路上发生车祸,当场抢救无效死亡后,苦笑不已。 他和常笑的亲生母亲也是死于车祸,而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下场,实在充满戏剧性。 就在当日,他那后妈无法接受事实,在医院晕厥过去。 哪怕没了爱意,贺长生还是怜惜他的,不仅因为曾有过的情意,还因为之前后妈去抓奸时与父亲情人发生拉扯而流过产。 自己的父亲会出轨,其中有自己推波助澜的缘由在,贺长生心中有愧,所以当后妈不得父亲宠爱日子不过好,自己也一直有好好照顾他,给予足够的享乐费用,且分给了他自己一部分股份。 现在父亲死了,他也会让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照顾好他。” 贺长生把他安排在医院的高级病房,叮嘱过护工后才离开,去办理各种后续。 不仅要为父亲处理后事,还要稳住公司。 他身为唯一能承担的长子,根本没有闲工夫在医院看人,连安慰贺常笑都只有匆匆几句话。 他的父亲生前也算个人物,也算个称职的父亲,所以贺长生厚葬了他,举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 葬礼足足要办七天,到第五天的时候,贺长生让人去一趟医院,把自己的后妈接回来。 毕竟他是自己父亲的妻子,后天就要下葬,不能再缺席下去了。 人来时,贺长生正在接待来客。 聚了不少人且有哭丧的灵堂骤然安静下来,似有所感的贺长生停了话,抬起头望向门口。 那纤弱瘦削的人影站在那里,脆弱像是一张薄纸,被风一吹就要倒了。可能因为病未愈,也可能是悲痛过度,他的脸色差极了,本就肤白的人现在更是白得过分,宛如新落下的雪,除了纯粹的白没有沾染上任何色彩,干净无瑕。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他穿着白色的丧服,长长的白纱搭在他头上垂下来,衬得他一张病容更加惹人怜惜。过于朴素的穿着和过于憔悴的面容,反倒增强了他五官的美和骨子里头的媚。人仅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就令人挪不开眼,心生出万分怜爱,想要将他拢入怀中。 “这……这贺总的第二任,竟是一个男人么?” “是双性人,说来也可惜,原本怀了孕,没了。不过好久没见他,总觉得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长相好像没现在这么……这么……”说话的人不知道是一时词穷还是觉得难以启齿,话语未尽。 “真可惜啊,正是熟透的年龄就成了寡妇,丈夫死了,变化大是正常的。” “说得也对……” 灵堂内的窃窃私语没有落入被议论的主角的耳中,他还一脸茫然地站着,像是丢了魂。 直到身侧的人说:“夫人,大少爷在那边。” 他下意识跟着指示抬眸看过去,当看清不远处身姿卓然的人的容貌时,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宛如梦醒。 这是…… “贺长生。”叶一琛嘴唇微张,喃喃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他终于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了。 半小时前,他刚刚完成最后一个世界的任务,听到系统说各世界的人都受到他不小的影响,情意和思念浓长,于是心有不忍,就接受了系统回到各世界察看情况的提议。 意外应该就发生在跳转世界的过程中,跳转时出现的晕眩和不适比之前强烈太多,导致他从医院醒来时,脸色苍白得还真像是个重病未愈的病人。 来接他的人声音轻得似乎稍微大点都能把他吓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接出医院,送上车。 在车上的时候,叶一琛在脑中尝试过呼喊系统,得到只有无尽的沉默。他十分无措,也不知道身处何地。最初他从对方“夫人”这个称呼来判断,这绝对不是自己原有的现实世界。 直到他来到了灵堂,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幸好……幸好不是什么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时间,以为自己孤立无援、身处异乡的叶一琛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竟是鼻子一酸,掉下眼泪来。 那眼泪从他漂亮的眼中滚出,犹如断线的珍珠,打在丧服上,使白布晕开深色。 那泪跟打在人心上似的,众人皆是呼吸一顿。有人忍不住上前安慰:“贺夫人,节哀,别太过悲痛了。” 叶一琛没理他,直接抬步向着贺长生走过去,用着鼻音喊他:“长生。” 贺长生凝视着他,反复地确认他的眉眼。 是这幅容貌吗?好像不是…… 冥冥之中,一种忽明忽灭的即视感提醒着贺长生其中的不同。 他说不清,也搞不懂明白这古怪的感觉,似乎记忆在和现实互相冲撞矛盾。 算了……这都不重要。 贺长生伸出手,指尖在不可控地颤抖着,缓缓地、珍惜地环住了叶一琛,动作轻得宛如环住的是一个易碎的梦。 “小妈……小妈……”他喊着他,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思慕,“你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