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黑瞎子混在人群当中，和这帮小混混们一起，列队整齐的被全副武装的小警员们扭着胳膊押上了车。 和他同坐在一起的是先前监看解雨臣的其中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小平头一个大红毛。 满满当当挤了一车的人，黑瞎子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尽量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另外两个人却和黑瞎子正相反。嬉皮笑脸的一副无赖样子，看得黑瞎子直想上去给他们俩一人一脚。不过也能瞧出来，这两人进局子那也是家常便饭了。 小平头嘻嘻哈哈的跟前座的几个警员胡扯了几句，转头才注意到倚在角落里的黑瞎子情绪没自己这么轻松。 眼珠子转了几转，小平头挨到黑瞎子的身边，小声跟他嘀咕：“头一回见，吓着了？没事，怕什么，这局子不就跟回家一样吗？你放心，等下有我们呢。也就个把钟头的事，他们走个形式就没事了。” 黑瞎子依旧一动不动，只是斜眼瞥了瞥身边这个还在叨叨个没完没了的人。照黑瞎子自己曾经的脾气，现在指定立刻蹦起来戳着他们胸脯大声嘲笑：没个屁的事！你们这回全都得枪毙！ 不过还是算了，起码这些人现在还能傻乐一会儿。 小平头这边话音落下，黑瞎子默默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 随后仍然是默不作声地靠着车窗，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起伏波动。小平头原本想趁着这一下，跟九爷身边的红人搞好关系。将来不说自己能飞黄腾达，起码也不用像现在似的，每天只能在最底层干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可刚刚看黑瞎子这个反应，小平头心里多少有点鄙夷。看着人高马大的，随便往哪里一戳都像个不好惹的爷，原来胆子也就这么一小点吗？还以为九爷一改往日只挑瘦弱男孩的习惯，是因为看上这人有什么别的厉害本事，这么看起来，根本就是个草包。 小平头顶看不上他们这种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仗着自己脸好看，就往大佬的床上拼命爬。平日里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会一天到晚挨着大佬摇着屁股卖弄风骚。 越想越不服气，小平头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侧过身去跟另一边的大红毛闲聊家常。 黑瞎子对于小平头的想法全然不知，没人打扰他，正好落得清闲。还有几分钟的路程就能到达目的地，黑瞎子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突然想到了解雨臣。 照小平头的说法，解雨臣进这里面也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多少有点可惜，这么一个人，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 不管有没有什么苦衷，走上这条路的人，就没有情面可讲。黑瞎子叹了口气，想着这两天里，他们肌肤相亲，相互纠缠。 如果没有这些滔天的罪名，黑瞎子其实真心愿意和解雨臣做朋友。他很喜欢解雨臣的性格，也喜欢解雨臣处事的方式。 或许，在解雨臣被执行死刑之前，自己能去看望他几次。 解雨臣这种人，顶多会笑着感叹自己看走了眼，错选了对手当恋人。但绝对不会歇斯底里的抱怨黑瞎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那样不是解雨臣。 车子在黑瞎子的胡思乱想中驶入了警局大门。刚刚被塞上车的一队人，现在又被齐刷刷的轰了下来。 黑瞎子低着头，跟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警局大厅。 路线出乎了黑瞎子的意料。他以为这些人被抓个现行，就算当即不被收押，起码也要扔进屋子里监看起来。 可没想到，为首的裘老板很是随意的伸手扯了一把椅子在大厅的桌边坐下，然后转头问跟在他身后的解雨臣：“饿了没？” 解雨臣的表情平静如水，也跟着裘老板扯了一张椅子坐下，点点头：“要炒饭吧，那个味道不错。” 裘老板也表示赞同，随即彬彬有礼的招呼着旁边的小警员：“麻烦您给我们拿两份炒饭，再来份汤。别放葱，我吃不惯。其余的小菜你看着上，吃不完我们打包。不能浪费，浪费可耻对吧。” 被完全当成了服务生的小警员僵在原地站着，怔怔地看向了早就已经黑了一张脸的警司。 “怎么？你们食堂这么早就关门了？”裘老板做出极为夸张的惊讶表情，顺着小警员的目光挪到了张警司的身上，“那你们可真是够辛苦的，忙到这么晚还没饭吃。” 张警司扫了一圈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一众小喽啰，强打精神保持住友好微笑，站在两人的对面桌边：“两位老板，我们接到举报，所以还是等问题查清楚之后再用餐也来得及。” 裘老板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那你快一点查，我们没什么时间陪你在这儿干耗着。” “裘老板今天这么耐不住性子，”警司冲着手下的人点头示意，“最近生意不好吗？” 裘老板很是忧愁的摇摇头，竟然像是遇见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你们的人盯得那么死，哪能好起来。最近国外的好几条交易链全都断掉，违约金我们都赔出去天价啊！” 黑瞎子的心里开始打鼓，他们敢这么有恃无恐放肆地聊天，就证明现在他们有足够的自信，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抓到他们的把柄。 虽然没说是什么生意，什么交易链，可其实也相当于双方彻底明牌了。 如果就算是两方都这样明牌还是不能将这帮人绳之以法的话，黑瞎子清楚那就几乎很难抓住他们了。 可是，今天明明有一场交易。在自己传出消息之前一切都是照常进行，而从自己传出消息到所有人被捕，这期间根本没有间隔多少时间，他们真的能这么快的将所有痕迹都抹掉？ 还是说……今天压根就没有交易。 他们的目的就是揪出那个潜伏在其中的卧底？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他们被这样严密的监视，要查出自己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事实上，黑瞎子的猜测是对的。 解雨臣是在进入所谓的交易地点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不应该有交易。而这一场名曰为不得罪重要客户紧急订下的交易，实质上是一场诱捕。 这一次是他太着急，太大意了。 既然这是一场预谋好的陷阱，那么瞎子…… 解雨臣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瞅向身后那个戴着墨镜，隐在人群中但还是依旧站得笔挺的人，心中开始思量。 消息成功送出去，所以才会有这一场抓捕。也就是说，黑瞎子在中途下车借口上厕所的时候就成功将消息送了出去。 那个时候，黑瞎子不知道具体目的地，车上也设置了反追踪的设备。他们今天去往交易点那条路的路线不是固定的，不会有人提前蹲守跟踪。联络点一般都是设置在不同的主路上，黑瞎子是随机选了一个联络点，所以他们最快出动，也不会立刻就能跟上他们的车。 但是解雨臣确认，那个时候，在黑瞎子返回车上之后，他们身后完全没有出现任何一辆可疑的人和车。 那么还有一种追查方式，就是通过路段监控来找他们车辆的行驶路线和最终目的地。 所以解雨臣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够这么快的赶到现场。 除非是—— 解雨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们之所以能来这么快，是因为他们比黑瞎子传信息前更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提前部署了队伍。 也就是说，是自己冒险通过曾经使用的联系方式来和他们沟通，其实是成功的。 他们接到了自己的联络信息，完全没有前往指定联络场所前来碰面，也完全没有要分辨信息真伪的意思。 按理说如果他们如果不理会的话，只会持观望态度再暗中调查一番，但事实上，他们出动了人马。 解雨臣整个人开始阵阵发凉，这个情况是他最害怕的。 公司里有人已经混进了警员的队伍，甚至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能够调配一支行动队。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潜进去的解雨臣并不清楚，但至少能够证明，他们一直在伺机揪出自己。 在吴警司遇害后，自己就再没有启用过那个联络方式。但那个人却知道这个联络方式并且一直保持着关注。 所有他才能在自己发出信息后第一时间通知公司，也根本不用和自己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信息是几点几分发出的，只要那个人上报给公司，再排查一下他们这些被监视的人在这个时间点里的活动，就很轻易的能发现传递情报的那个卧底就是自己。 至于为什么不当场把自己抓住，反而是装模做样的来一场围捕。解雨臣猜想，或许是姓裘的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用人不善，力排众议提拔上了一个卧底当亲信。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如果解雨臣对于黑警这个推断正确的话，今晚以及今后的几日，他大概会生不如死。 而且他也应该没有机会向黑瞎子示警关于黑警的情况。但愿凭借黑瞎子自己的手段，也能尽早察觉到这个问题。 一直站在人后的黑瞎子手上的信息并没有解雨臣那么多，到现在他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人的速度会超乎寻常的快。 直到张警司派出去的那几个人重新返回来，表情失落地向他汇报了没有任何违法线索后，他们一行人被无罪释放，黑瞎子都没有想明白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警车押送来的。大老板自然有手下来上赶着接走，他们一出门，就有两辆车停在路边，司机也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耐心等着。 “解总，”为解雨臣开车的小司机点头哈腰，“车上新消了毒，您放心坐。” 还没等解雨臣有回应，那边的裘老板冲着那个小司机挥挥手：“你回去吧，我跟你们解总坐一辆。” 说着，他扬起一个虚伪的笑看向解雨臣：“我们好久没有聊聊了孩子。” 解雨臣表现得极其淡定，甚至有从容赴死的淡然：“是，我也想和您好好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