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解雨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其实解雨臣压根就没理他。 低头给黑瞎子发了个红包，备注上往返车马费报销。解雨臣径直起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黑瞎子。 黑瞎子伸手想留住解雨臣，可对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只是稍稍一侧身，便轻松躲过。 却仍旧是没理会黑瞎子分毫。 状态似乎没有任何波澜起伏，黑瞎子站在原地暗自想了想，觉得解雨臣应该没有生气。 参照刀疤脸的描述，以及昨天亲眼所见的情状，黑瞎子大致清楚，解雨臣才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性格。心里不爽快，一准儿会当场发作，不论对方是谁。就连真正的老大裘老板下得命令，解雨臣不也是想不听就不听吗。 所以黑瞎子觉得，解雨臣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大概率是没有生气。或许只是懒得搭理，同时又觉得这么个小喽啰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黑瞎子本来也没想着仅凭自己今天这么一句话，就能让解雨臣点头。刨除生活不检点的群体，剩下的大部分普通人都不会在刚认识一天就让对方爬床，更别提解雨臣这种匪窝的头目了。 不过，他不同意是一回事，自己要表态又是另一回事。 黑瞎子收了红包，里面的钱刚好够来回的车钱，一分不多。看着这个有零有整的红包，黑瞎子隐约有点心情复杂：自己一个月工资几千块钱的小警察给别人转账还想着多给几块钱凑个整数，怎么解雨臣这么一个地下王国的二把手能这么抠？ 照这样看，先前解雨臣随口许诺的越野估计是没戏了。 自己工资买不起，枉费了他刚刚还在心里激动了一下，想着车到手之后一定好好在路上过过瘾呢。 黑瞎子站到酒吧大门的时候，解雨臣早就已经开车走了。门口的服务生接受过训练，眼力和记性都很不错。看见黑瞎子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哥，九爷说他先走了。您是打算接着玩？还是我帮您叫车？” 黑瞎子笑着摆摆手：“不了，我自己溜达溜达。” 天已经黑透了，酒吧的各色招牌一闪一闪的，衬得路边的两排路灯都不怎么亮堂。黑瞎子双手插着口袋，一边慢悠悠的往回走，一边吹起了口哨。 刚吹两声，便想起那个别在自己身上的窃听器，于是又收了声。 鬼知道监听范围是多大。 既然已经向正主声明了自己的意图，黑瞎子也就准备立刻进入新的人物状态：一个对高高在上的老板一见钟情、发誓要追求老板的执着底层员工。 不过要怎么进行具体操作，黑瞎子还没有什么好的思路。 按照在警校时期，舍友追女生的套路来看……不外乎就是嘘寒问暖，时不时准备点小礼物小惊喜之类的。还有就是多一点陪伴，多一点可靠，再多一点保护。 黑瞎子把这些招式套在解雨臣的身上想了想，觉得可能行不通。 出了酒吧街，另一条路就相对安静一些。花店和蛋糕店已经打烊，零星的几家还在营业的店铺大部分都是些咖啡厅。 其中一家书咖引得黑瞎子驻足。 这间书咖没什么特别的，一层主要是供人们以及用餐的座位，二层是各类书籍。黑瞎子进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指导恋爱方面的畅销书，可以给自己提供一些系统的参考和指导。 双眼依次扫了个大概，在书店里转了一圈的黑瞎子猛然间锁定了一本书——。 解雨臣腹不腹黑他不懂，但剩下的描述看上去和自己目前的境遇还是很像的。 身旁有个店员姑娘犹犹豫豫地靠近，措辞小心：“小哥哥，呃……您要找什么书，我带您去专区找。” 黑瞎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在这个书架前，显得多么瞩目。周边尽是些满脸好奇地偷瞄自己的小女孩们。 店员小姑娘赔笑赔的一脸尴尬，黑瞎子转回头指了指盯着刚刚看上的那本书，语气毫无波澜：“就这种类型。讲地位悬殊的两个人怎么谈恋爱的。” “那……”小姑娘挠了挠头，“我给您推荐几本畅销的好了。” 除了腹黑总裁，还有冷血总裁、邪魅总裁、病娇总裁以及霸道总裁等等，总之各种类型的总裁，黑瞎子都挑了一本。 准备结账的时候，黑瞎子瞄见了一本刑侦向言情。 店员一眼就发现了黑瞎子在看的方向，赶紧将书拿起来推荐：“这个也是畅销书呢！已经卖断货很多次了，我自己也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真的很好看！” 黑瞎子盯着封面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摇摇头：“不要了，没兴趣。” 他要始终在心里提醒自己，他现在是混混是悍匪，不应该对这类东西感兴趣。 临近明天晚上交货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黑瞎子却连交易的地点还没有探查出来。 黑瞎子半倚在宿舍的床上，强压着心里的焦躁，耐着性子看书里的平民傻白甜是怎么和商界精英走向幸福美满的。 内容似乎不合理，但是这几本书都是一个套路。 凌晨五点，顶着两眼的红血丝和黑眼圈的黑瞎子又收到了解雨臣发来的信息。说车已经提来了，叫他早点过去试车。 果然黑瞎子没猜错，解雨臣的确没生气。只不过没猜到解雨臣红包都不肯凑整的样子，还真得言出必行，给自己配了车。 黑瞎子立刻动身，一边在寒风中晨跑，一边听着背后有没有出租车经过的动静。 很可惜，时间太早。 于是在家中正在做早餐的解雨臣刚给黑瞎子发送了开门的随机密码，一回头就看见了周身冒着热气，额头似有细汗的黑瞎子。 看上去隐约有些轻喘，解雨臣关了火，转身看着黑瞎子微微蹙眉：“……跑来的？” 被提问的人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等不及想见你。” 解雨臣眉头皱得更紧：“车在车库。说好了给你，你用不着这么着急。” 真是……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但黑瞎子觉得解雨臣是故意装傻，把话题岔开。至于原因……黑瞎子不清楚，不过也明白肯定不是因为不想和自己闹个红脸。 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他心里有数。 因而黑瞎子也就暂时顺着解雨臣，同样笑了笑，主动提出想去看看车。 关于拿下解雨臣……黑瞎子觉得自己通宵看得那些和霸总恋爱的套路，多少都能派上些用场。 这种高昂的自信，在黑瞎子站在崭新的奔驰大G面前，突然变弱。 解雨臣挑着眉，一脸张扬地扬了扬下颌：“上去试试？” “……”黑瞎子体内热血沸腾，简直是梦中情车，可脑子又在犹豫，飞速判断着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最正确的。 旁边的解雨臣主动拉开车门，冲着黑瞎子又邀请了一次：“来试试。” 黑瞎子上了车，又亲眼看着解雨臣也蹦上了副驾驶。所以是双标对吗？别人坐自己的车就嫌脏，自己上别人的车就没事？ 虽然暂时还没把相关手续办完，应该还不算是黑瞎子的车。但手续早晚也要办完，大家都默认这东西已经就是黑瞎子的所有物。 不过黑瞎子还没有疯魔到把这种事拿出来调笑解雨臣。 其实这车跑起来才爽利，可黑瞎子还记得昨天下午解雨臣平稳开车的模样，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低速又平稳的围着小区绕了一圈。 解雨臣手撑在一旁，有些无趣的掩着嘴打了个呵欠：“走，去开发区跑。” 那里适合跑越野。黑瞎子踩足了油门猛冲，宽阔颠簸的路上另车子时不时飞跃，不断地带来短促又热烈的失重感。 激情澎湃中，黑瞎子才用余光瞄了瞄解雨臣，却发现对方毫无惧怕的神色，甚至还舒展了眉头，勾起了唇角。 这不是活见鬼，这是见了活鬼。 连着跑了七八圈，黑瞎子自己勉强过够了瘾，才降下速度来：“解总，回去吗？” 解雨臣竟然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点点头：“回。” 回去的路上，黑瞎子脑子里琢磨就解雨臣这种行为，要不就是他每次交易前的放松习惯，要不就是精神分裂。 当然说他精神分裂是玩笑话。但这种性格大变的放松习惯，要是常态的话，刀疤脸应该会告诉自己。 毕竟在他眼里，自己现在可是解雨臣身边正得宠的人。 难不成还真是头一回这样？那是因为车还是因为自己？黑瞎子想了想，开口：“解总。” 路段平缓起来，解雨臣便开始倚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听见黑瞎子的声音也只是懒洋洋的回应：“说。” “……”黑瞎子回忆了一下书上的台词，“往后这种时候，我都陪着你好吗？” 解雨臣睁眼往黑瞎子的方向瞥了一眼，没说话，又闭上眼继续养神。 黑瞎子迷惑，所以不说话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他又不好拽着解雨臣刨根问底，也就只当是对方默认自己攻势，再接再厉。 眼瞅着就要到达目的地，本来就狭窄的路上又出了车祸，一排车堵了整条街，动弹不得。黑瞎子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干脆下车：“解总，我去买水。你喝热咖啡行吗？” 选择性失聪的解雨臣这句话听见了，冲着黑瞎子比了个手势：“可以。” 黑瞎子在路边吃了个包子又抽了支烟才回来，路口还是没有通车。温热的咖啡正准备递到解雨臣的手里，没成想正好撞上了解雨臣刚掏出的手机。 “哗”的一声，浓黑的液体全部扣在解雨臣手上身上。 随手锁了屏幕的解雨臣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台词和行为？泼人家一身水，然后找借口拉近关系的套路都快烂大街了。” 这次黑瞎子没说话。 在那无意中的短暂一瞥中，黑瞎子看见了一个用大写字母备注的联系人，发送了一串数字，而解雨臣回复了一个句号。 那串数字：94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