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欺辱的双性人/杀强奸犯/兽父/被骗的爱情/出卖自己
“生了,生了,三宝媳妇儿,”粗衣婆子擦了擦汗,掰开婴儿的腿,脸上高兴的笑容僵住:“是个…双儿。” 这句话奠定了乔峥的前十五年,那时候,他还叫乔招弟,男人是最好的,女孩儿是次等的,只有双性人,是怪物,是天生被玩弄的,是不吉利。在前几年,他没有名字,像是不配拥有名字的一条小狗,被“喂”“贱货”的呼来喝去。老乔家因为有了双性人孩子而在整个村子抬不起头,直到被村里人问烦了叫什么,他爹才不耐烦地随口一说:“就叫招弟,让这个赔钱货多招几个弟弟。”后来,家里有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他的地位最低,妹妹次之,最受宠爱的就是小儿子。冬天,他不配吃饭,没有棉被,缩在草棚里发抖,吃着从村里偷来的猪食。妹妹给他送了一半凉馒头,是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对,他的妹妹,叫望弟。只有小儿子才配拥有真正的名字,叫耀祖。随着他出落的更加好看,村里男人看他的眼神也更加恶心,有个混子想要强奸他,他死命挣扎,却被扇了一嘴巴:“双性贱货有什么资格叫?嗯?你是什么东西?爷爽了是给你面子!” 他咬着嘴唇,趁着男人脱裤子的时候,捡起了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头上。血流在他手指上,胳膊上,他抹了把眼泪,又蹭在自己的脸上。男人被打的失去意识好一会儿,嘴里迷迷糊糊喊着小婊子你等着。他想,他一辈子就要这样过去了吗?被抓进牢房,被砍头,或是被卖成军妓…他一早就听过男孩儿们评论他的污言秽语,如今,因为一个男人想要强奸他,就要让自己承受这一切…他咬咬牙,又捡起那块大石头,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用尽全力地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他居然还会苦中作乐的想,和他捶打浆洗衣服很像呢。 男人的头被石头砸出血液和白色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用拳头用力殴打男人,踹男人,像是泄愤一样,这场单方面的殴打结束,他蹲在一旁,看着男人渐渐冰冷的身体,倏然露出一个笑。 夜幕沉了下来,他走向河边,清洗自己污秽的身体和血污的衣服。他只有两身衣服,是他弟换下来不要的,打满了补丁。深秋的水冷的刺骨,他用力搓洗身上被男人触碰过的皮肤,拖着湿透的身体回了家。他睡在草棚,妹妹做好了饭,没人知道他晚归。 他以为他会做噩梦的,这一夜他睡的却出奇的香甜,做的梦里有香喷喷的包子饺子和热汤,直到他被村里的尖叫声吵醒。死了人了,死了人了!李大娘四处喊叫着,县衙来了人,村子里看热闹的、议论的一群又一群。他漠然地拎起全家人的脏衣服,走向河边,衣服不洗完会挨打的。当县衙的人找到他,他心里又慌又害怕,但又觉得,最差也不过是被抓到吧。 问话的捕快是个年轻人,他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得到任何优待的双性人,也是死者生前最喜欢骚扰的受害者。深秋的水浸的细白的手又红又肿,全身补丁的衣服却难掩艳色,美人回头行了个礼,乌黑的秀发搭在锁骨上,红唇颤抖,一双桃花眼蓄满了眼泪:“官爷。” 年轻人的脸通红,摆摆手,不敢再看他粗破麻衣的领口,雪白的肌肤向下隆起肥大的弧度,他咽了咽口水:“有事问你。” 可这答案太明显了,连官兵问话都会被吓得泪珠连连、咬唇垂头的可怜美人,怎么会是杀害死者的凶手呢?更何况那混子平日惹事不少,仇家无数,又多是和他相同的混子,死亡的情况又是与人搏斗被人殴打过,更加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美人。他例行问了话,却不想走,巴巴儿的说了句:“有事儿可以来找我,我就在县衙里。” 乔招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可以被放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低头细声说:“多谢官爷。”捕快摆摆手,脸更红了:“叫我…叫我何大哥就行。”远处传来老捕快叫人的声音,他大声答应了一声,又不舍的回头看了看美人,一路小跑走了。 后来的日子过得苦涩也平淡,何捕快总来村里的小面摊吃饭,偶尔还会帮他洗洗衣服,他心里明白何大哥的心意,又知晓自己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后来,何大哥喝多了,躲在树后面偷偷吃他的嘴,美人满脸通红,又被拉着手给捕快的鸡巴打了个手炮。他第一次接触男人的阴茎,滚烫火热,比他的大,射的也多。何捕快亲了亲他的脸:“小宝,乖。” 再后来…他被发现了,狠狠打了一顿,他娘骂他不要脸,他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被关了几天,他听见他爹在主屋说,招弟出落的真好,妈的,我都想干他,更别提姓何的。他怕极了,爬墙跑了出去,摔了跤,手擦出一片血红,天黑黑的,这一路上好像有人说有老虎,他顾不得,连夜走到县衙门口,脚都磨破了,靠在县衙的小巷子墙上睡了一觉。天亮了,他想去找何捕快,却听见年轻男子嬉笑着叫何捕快发请帖给他们:“我可知道啊!裁缝店的女儿!你真行,啥时候结婚?可记得给哥几个发请帖!”何捕快笑了,笑声和他在一起时一样:“一定,一定…小宝?” 美人不可置信的摇头,向后退了两步,彻夜赶路让他疲惫不堪,漂亮的桃花眼红彤彤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落在纤长的睫毛上,他哭着向后跑,几个捕快感觉他们的气氛不对,又对何捕快总去那个贫困村子的事情略有知晓,心照不宣的勾肩搭背走了。何捕快腿脚快,追上他又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想了许久,只说了:“对不起,小宝,毕竟你是…双。是我对不起你。” 天还是很冷,冷的要命,他身上穿着何捕快的旧衣服,没往年冬天那样冷,心却冷的像冰碴子。他明白,他的爱情死了,他捂住何捕快的嘴,眼泪滚了下来:“不要再说了,何大哥。” 何捕快雇了车送他去村里,一路上他一直哭,哭的车夫都心疼他:“干嘛为了男人这么难过呢?天底下两条腿的多了!” 到年前,何捕快再没来过村子里,他爹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恶心,好多次,他爹都闯进他的草棚,又在他娘的摔打声中退出。主屋里吵架越来越频繁,他也越来越沉默。除夕前一晚,他随着村里的牛车去了县里,又一次找了何捕快,何捕快看起来沉闷多了,低着头:“小宝…招弟,你找我。”他咬着嘴唇,一五一十和何捕快说了,何捕快越听眼睛越红,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要去打他爹:“他个老畜牲!娘的!” “别去!”乔招弟摇着头,眼泪簌簌落下:“何大哥,求你了,你去了我也毁了…我又能去哪儿呢?”何捕快显然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又一次沉默了。 “何大哥,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你快成亲了。但是…我…”他咬咬唇,坚定的说:“我听说…有人收奴才,你帮我报名了吧,好吗?” “你疯了?”何捕快攥着他的手:“那是奴籍!做奴才的!你以为是什么好事儿?” “何大哥…”双性人落泪:“最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何捕快安静很久,用力抱住他:“是大哥对不起你。”他找了地方安置了双性人,又托关系提前将卖身钱支了出来:“别乱花,这是你…卖了自己得到的。” 双性人托他给自己写了个纸条,拿了一半的碎银给他:“求何大哥私下带给我妹妹,就说,就说…我走了。” 那笔钱他又要分一些给何捕快,作为感激他收留自己,何捕快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非但没要,在双性人走的前一夜还塞了一些银子进荷包,他搂着双性人睡了一夜,什么都没干,心里苦苦的,他要是有钱就好了,即使是纳妾,也能让他别这么苦了… 次日,买奴才的管事来了,问乔招弟的姓名,乔招弟深吸一口气:“奴名乔峥。”争自己,也争这不公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