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隔天，冉颜泩满面春风，开心上班去了。 Mage藉口到花园散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敲了敲颧骨两下，用了之前的密语：「dy、va、virus。我是Mage，听到请回答。」 下一秒，Whisper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Mage！你果然还活着！为什麽到现在才联络！！ 他歉疚地解释自己当时不慎落海，还失去了记忆，直到最近才恢复的事情。 「还有，当时拿到的随身碟，也还在我身上。」 什麽！原来你没弄丢！？太好了，这样我们终於可以跟那委托人申请後续款项了。 Mage也觉得庆幸，当时失去了记忆的自己，在发现紧握在左手内的随身碟时，虽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潜意识内却觉得这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因此便将其好好地藏了起来。现在终於可以缴回“公司”，用那些资料去做後续研究了。…但愿真能研究出治癒淫纹的方法吧。 这时他突然想到：「那组织的研究所，最後怎麽样了？」 Whisper叹了口气：别说了，当时虽然镇压了整座小岛，结果那几个主要的研究小组成员还是趁机跑了，还顺手毁了所有的研究资料。幸好你手边的随身碟没丢，不然咱们“公司”的招牌就真的要砸在这任务上了！ 「…那个叫Incubus的人，有抓到吗？」当时Mage只是狠揍了他一拳，确定能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便离开了，但总感觉他不是会因此被抓或被杀死的人。 Whisper更是没好气地说：那家伙才夸张，明明被你狠揍了一拳，半死不活的状态应该是能抓到的！结果大队搜遍整个小岛，居然连根毛都没找到！应该是早就被救走了吧。 Mage点点头，觉得这结果也不令人意外。 「关於淫纹，还有什麽後续的相关情报吗？」 Whisper好奇问道：…你问这做啥？缴回随身碟後，你这次的任务就结束了。虽然中途因为意外拖了好几个月，或许委托金会被扣掉一大部分，但至少还是完成了。後续你也不用再跟进了吧？他继续劝阻：你曾经潜入过他们的研究所，那组织必定留有相关讯息，如果再掺合进去，你的危险系数也会提高许多… Mage打断他：「我需要治疗办法。」 Whisper瞬间沉默。许久，才像是好不容易找回了说话的能力：…是我想的那个状况吗？ 「…是。」 …天啊。你也太…Whisper很贴心地没把话说全：…啊——！可恶，你等我五分钟！ 还不到五分钟，Whisper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了。有情报显示，近几个月在L国边境有不法药材在私下交易…那药材根据推测，跟淫纹相关的机率高达86.9％，你觉得呢？ 「这有任务发布吗？」 …你个死要钱的…有啦！有个B级的现场情报探查任务。 「我接。」 Whisper又一次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道：嗯…Mage，我还是先跟你透个底吧，你出这个任务时，或许会碰上一些嘴上没门的人，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长官这段期间也帮我顶了不少压力吧。」Mage对这消息没什麽特别的感触。 每位进入“公司”的外勤干员，在正式就职的第一天，都会在体内植入两种装置：一个是在颧骨处的类肌肉组织通讯器，另一个就是设置在心脏位置的卫星信号定位器及体徵探测器。只要干员的心脏仍在跳动，“公司”就能随时掌握干员们的位置跟身体状况。 而在自己失去记忆的这几个月内，明明人在参与任务中失踪，也有生命迹象，却完全不回报目前状态，也不回“公司”述职跟回报任务经过。没被认定为投敌背叛，这一定是长官帮忙努力周旋的结果了。 …我以朋友的身份认真地给你建议，你只要回“公司”来给上次的任务结案就行了。把那些资料丢给“公司”里的疯狂科学家们，一定可以研究出治疗方法的！…我说真的，你别再继续跟这组织穷搅和了！Whisper的声音饱含担忧：我真觉得这组织跟你八字不太合… Mage听了这话不禁喷笑：「你又不是C国人，居然会信八字这种东西？」 喂！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谢谢你。但这东西一天不治癒，我就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Whisper放弃似地叹了口气：知道了。…记得，我是你的後勤拍档，也是你最强力的後盾，有需要随时呼叫。 「一定。」 Mage再次轻敲颧骨处一下，结束了通话。 回到房间，他拿出新买的笔记型电脑，经过跳转，进入了“公司”的专属网页。看到邮件箱内Whisper传来的资料，Mage才知道为何老搭档要劝阻自己别再掺合到这事来。 「…新仇旧恨啊，这个。」 原来，发起研究淫纹跟刺青药水，以及该药水的最大原料供应商、後来引导那些组织联合起来针对冉颜泩的暗杀行动、还有隐匿地在背後提供情报给那毒贩小弟，导致两人遭到自杀性的炸弹攻击，这些事情全部都跟那个组织—Abyss有关。 这组织如同字义，是混乱邪恶的一切来源。举凡能让正常人害怕恐惧的事情，他们全都有涉及。 只要跟里世界有相关联的人，一定都听过这组织的名号。再凶恶再残忍的犯罪者，也都会有一个共识—别去招惹Abyss。 只可惜，从身上被刻下淫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Mage必定要跟Abyss继续牵扯下去了。毕竟，淫纹刻印者的最终下场，在各项资料内他已经看到烦了。他绝不允许自己陷入那样的丑态内。 但自己若真的要跟Abyss这庞然大物对上，根本就可以直接判定是十死无生。 Mage也想过，如果引导让铉冉集团跟Abyss对决呢？ 毕竟，冉颜泩从第一次被设计暗杀的那时开始，就已经可以算是跟Abyss杠上了。以铉冉集团在全球的势力，真要动正格地对Abyss予以痛击，甚至要将其连根拔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说是成功率更高的做法… 但，最後也很有可能会造成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结局。 这是Mage最不希望看到的状况。 更何况，除非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漏给冉颜泩，不然不仅无法解释为何自己能知道关於Abyss这种只有跟里世界有关联才能得知的隐密组织情报，说不定更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信任完全毁灭。 但最重要的是，Mage不希望冉颜泩再碰到那种惊险的状况了。如果他真的正面跟Abyss杠上，这类暗杀只会越演越烈，而且会一直持续到其中一方将对手完全消灭为止。 幸好这两次暗杀，都只是Abyss对於铉冉集团的试探动作而已。在确认冉颜泩并非软柿子後，应该不至於会再继续针对他了。毕竟那些被冉颜泩动手歼灭掉的组织，对Abyss来说只是拿来利用的棋子，根本不是他们自己组织的势力，被毁了也不可惜。 所以…不能再把他继续牵扯进来了。 想通了前因後果的Mage，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下定决心後，走向冉颜泩的书房，忍着违背自身意愿的难受感觉，努力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将其留在书桌上。 他回到最一开始借住的房间，将书桌的第二个抽屉整个抽出，撕下了用胶带黏在抽屉背面的随身碟并收入上衣内袋中，方才眷恋地环顾房间一圈。 Mage闭眼深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任何踌躇，他毅然决然地关上这扇再也不会回来的房门。 他下楼找了管家，说想要去买些东西，请司机载自己前往市区。 —————— 当晚，冉颜泩开心回家想赶紧跟老婆亲亲贴贴，却从管家口中得知，濡夜下午就前往市区购物，但到目前为止都尚未返家。 他低头看表，目前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再怎麽说也太晚了。 询问司机，司机只说濡夜先生下午要他开车到市区的购物中心後，便让他先行离开，并说如果要回去时会再电话通知。 冉颜泩赶紧拨了濡夜的手机，却直接进入了语音信箱…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被绑架了吧！？他一边拨着Bill的电话号码，一边快步冲入书房，正打算用电脑下令叫人大范围搜寻濡夜下落时，就看到了那封放在书桌上的信件。 上面写着：冉颜泩 亲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封信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气息。有种打开了这封信，以往一切的美好都会崩塌的预感。 …冉总？Bill在电话另一头疑惑地询问道。 「…我等等再打给你。」 冉颜泩没有理会对面一头雾水的秘书，迳自挂断了电话。接下来，他深吸了口气，踌躇片刻後，还是将信打开了。 看完内容後，冉颜泩整个人都呆住了。 【颜泩：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不知是否该说是因祸得福，前阵子发生的袭击事件，虽然让我受了重伤，但也因此恢复了失去的记忆。 想起了一切的我，已经不可能再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我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原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我都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性格，用信件告知此事，是我觉得最不会让彼此都难堪的方式。 但我还是必须要感谢你。谢谢你将我从海里救起，并照顾了我这麽长的一段时间。 不用找我。 再见。 PS.濡夜是个好名字，但并不适合我。】 「…少爷？」管家见冉颜泩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书房，却好一段时间都没发出声响，他担心地敲门询问。敲了数次都没听到回应，他便自作主张地开门探头进来，却发现冉颜泩颓然瘫坐在书桌前。 「…为什麽…」冉颜泩手里是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变形的信纸。那质问的语气听起来很愤怒，但脸上的表情却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发现自己被父母给遗弃了的孩子。 「少爷？」 听到管家的呼唤，冉颜泩神情一凛，马上恢复成平常杀伐果断的模样，冷冷回答道：「…他走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顿时无言，迅速了解少爷口中说的“他”是谁。 银灰色的眉毛皱起，本想开口询问细节，却在看到少爷的眼神後，便将所有疑问全数吞回腹中，默默地躬身行礼後离开了书房。 待脚步声远离，一颗泪珠落到桌面，低哑的哽咽声轻轻响起：「…为什麽…你可以…就这麽绝情地走了…这麽轻易地…就不要我了？」 原来…那些影视作品上的狗血剧情，都是真实会发生的事情？濡夜一恢复了原来的记忆，就忘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曾经爱着彼此的情感、曾经身体交融的欢愉跟快乐？ 从出生到现在，顺风顺水，做什麽事情都自信满满，无论长相、家世、背景、财力、权势，要什麽有什麽的冉颜泩，终於在濡夜身上，嚐到了在他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酸甜苦辣以及失落挫折。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很无用。 自己居然连一个能让濡夜留在身边的诱因都没有？ 这时他突然想起，在濡夜为自己挡下爆炸冲击，重伤在医院动手术时，自己不知对着谁祈祷的内容。 难道…让濡夜活下来的代价，就是恢复记忆，并离开自己吗？ 他自嘲掩面，如果要在爱着自己却死去的濡夜，以及活着却不再爱自己的濡夜之间做选择，那要选哪边，还用考虑吗？ 冉颜泩将那张差点被自己扯破的信纸轻轻抚平，指尖一笔一划地描绘着上面的字迹，彷佛同时将那些文字刻在自己的心上。 「…这样…也没关系。只要你…活着就好…」 冉颜泩最後将那张信纸收回信封，并放到书房暗藏的保险箱内。将其紧紧上锁，同时悼念自己那逝去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