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村子，捡人，在漫天飘零的蒲公英中接吻
云冬开着车，从废墟般的坑洼路面驶过，开进了离村子最近的城市。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光景，曾经繁华的都市此刻宛若死城。 荒芜的土地，被打砸抢过的一栋栋建筑，以及四处可见的变异植物。 麦芽望着窗外，神色莫名。 前世，他也是躲在废墟下，提心吊胆的盘算着家里的物资苟延残喘的那一个。 “云冬，我们不回家吗？” 他刚和云冬猎杀完魔化生物，按照惯例饱餐一顿之后，原本应该开往村落的车子却忽然调转了方向，来到了城区附近。 “嗯，你还记得南山基地吗？” 云冬踩下油门，将一个朝着车子扑过来的小型魔化生物直接撞飞。 车子颠簸了几下，麦芽握紧了车内的安全把手。 “记得，不就是那个魔化生物圈养人类的基地吗？” 他不懂云冬干嘛忽然提起这事儿。 “麦芽，你应该意识到了，即便这些魔化生物不像世界末日里丧尸里写的那种怪物，脑子里都含着晶核，但不断的猎杀魔化生物，我们自身的异能的确有所增强。” “这并不只是生死之间的磨炼才会有的提升。” 云冬穿过地势复杂崎岖的小路，拐向了一条还算平稳宽阔的大道上，这条路是政府拨款新修的公路，秩序崩塌的时候还在建设中，因此整片道路都十分平坦，连障碍物都少见更别提魔化生物了。 对于这种没有生命的地方，它们向来不喜。 这条路可以直通外环，如果外环能够通行，他们就可以直接拐到高速公路上行驶，绕过内城区复杂的道路，直接避开城内那些泛滥的魔化生物。 “嗯，就好像有看不见的数据条，能打怪升级一样。” 麦芽虽然不明白为何云冬今日的话题如此跳跃，但仍是接着云冬的话说下去，眼神始终都方向窗外戒备着，以防忽然扑出的怪物会损坏车子。 “所以为了异能升级，也为了......” 云冬迟疑的停顿了片刻。 “也为了重来一次，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想做点什么。” 麦芽沉默，他已经听懂了云冬的意思，对方是想在末世初期，在那些最为恶劣的魔化生物还没完全成长起来之前，将他们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你这是突然心血来潮？那决明那边要怎么办？” 村子的周围都生长着无数被云冬亲手培养起来的变异植物，那些植物没了云冬的控制，对于决明而言十分危险。 “这次只是想先去周边儿城市探探路，如果道路通畅的话，我们就直接出发，如果障碍太多根本没法走，那就先回村子，而且决明那边儿，我给了他带着我气息的植物，短时间内他是可以自由出入村子的。” ...... 荒芜又宽阔的公路上，一个肌肉虬结的高大男人正贴着路边儿行走着。 他身后背了一个巨大的背包，身前还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天边刺目的太阳、有些闷热的天气以及身上的负重让他的神情十分疲惫，正艰难的抬着腿，一步一步的机械式的调动着体力缓慢移动着。 车载音乐内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独奏，上了高速路后，云冬就让麦芽把副驾的座位放倒，好好休息一会儿，最好睡上一觉，毕竟只有两个人，夜晚休息的时候，总要轮流守夜。 隔了老远，云冬就看见了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他略微踟蹰了片刻，还是在男人身边停了车，这样走下去，一旦遇到危险，他们一定活不成。 车子从身边停下，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戒备神色，他向后退了退，将孩子放在身后，直接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菜刀。 云冬降下车窗，看见那把在阳光下反着光，极为刺眼的菜刀的时候，有点无语。 “别误会，只是想好心搭你们一程罢了，上不上来随便。” 虽然方向不一致，但也总好过这人带着个孩子走到死。 云冬的动静惊醒了半眯着才睡着没多久的麦芽，他睡眼朦胧的坐起来看见眼下的场景，很快就分析出来发生了什么，虽然十分不赞同云冬突然的好心行为，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一个长相秀气，十分乖巧可爱的小男孩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拉了拉男人的衣摆，男人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迟疑，他将那把死死握着的菜刀重新收回到背包里，拉着小男孩儿坐到了车子后排。 “谢谢。” 他嗓音干涩的厉害，像是许久没喝过水了。 “后排有水和食物。” 云冬交代了一句，又一次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多谢，我自己有带。” 他从自己背着的巨大背包之中抽出了半瓶水，小小的抿了一口。 “我叫赵康，这是我儿子赵晓峰，实在是多谢你们了。” “云冬。” “麦芽。” 两个人一个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一个根本不想和对方交流，因此只是互相报了姓名，空气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尴尬的气氛之中，坐在后排的男人握了握拳头，纠结了片刻，这才说道：“那个，前面的那个休息站里，有怪物，很厉害，最好不要去。” 男人的话激起了一点云冬的好奇心。 “你们是从怪物手里逃出来的？” 赵康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我们本来就是往G城去的，一共5个人，两辆车。” G城就是云冬和麦芽决定的路线之一，那里在末世后期的时候，几乎完全被魔化生物盘踞了，根本就没有活人能在那样有密集魔化生物的区域活动，哪怕是上辈子云冬巅峰的时期，都得是绕着G城走。 “到前面休息站的时候，我的车开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前面那辆车被怪物卷走，我太害怕了，慌不择路下开着车走了来时的方向。” “后来一路被怪物追，有只速度很快的怪物追上了我们的车，我把怪物撞死，车也废了，这才带着晓峰走路的。” “这样啊，那你知道那边儿都有什么怪物吗？” 云冬随口打听着情况，他们这次出来就是准备一路碾压过去的，以云冬现在的实力对付这些末世早期的魔化生物，的确绰绰有余。 “别的没注意，就是有一只特别庞大的......” 赵康斟酌着措辞。 “身子长成什么样我没注意，头是裂开的，变成了无数个触手和吸盘，中间是一排又一排特别密集的牙齿。就是那家伙直接卷走了一辆车的。” 赵康心有余悸，只是回忆都觉得恐怖。 “你们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那辆车里面有个觉醒了可以控制金属的人，根本没来得及把能力发挥出来就被怪物吃了，那尖利的牙齿连汽车的车身都能随意嚼烂的。” “好。” 这份情报对于云冬而言，的确非常有用。 他和麦芽虽然不害怕那个魔化生物，但要是被对方抽冷子的来上一下，这辆改装过的车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云冬的车子飞快的从柏油马路上驶过，在距离休息站不远的地方，看到了横在路中间撞的稀烂的一辆废弃的车子，和车头旁边儿的怪物尸体。 云冬将车停了下来。 “麦芽，这一段你来开。”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赵康。 “赵哥，我打算带着麦芽去你说的那个休息区探探路，你要是不放心，就和孩子暂时留在这，等我们出来也行。” 赵康听到这话，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起来。 两个人聊了一句，再加上这份儿搭车的情分，其实赵康是很感激眼前年轻人的。 但他还有孩子要保护，根本拼不起，又劝了几句，见怎么都说不动，这才带着赵晓峰一起下了车。 麦芽见车内只剩下自己和云冬两个人，这才有些不开心的抱怨了一句。 “末世什么样儿你不知道？怎么能随便让陌生人上车？” 这话倒是让云冬有了一点惊讶，毕竟他们两个人中，云冬一只以为，麦芽应该是更善良更有同情心的那个。 “反正就是顺路搭一程，这个休息站要是有能开的车就能分开了。” 车子才一拐进休息区的岔路，一颗颗嫩绿的枝丫就顶开了泥土，从地上冒了头来。 碧绿的枝芽飞速抽条生长，一朵朵金黄色的花瓣绽放又凋零。 干枯的花瓣一点点结出雪白的绒絮，绽开一蓬蓬雪球似的蒲公英。 铺满了一路，被风卷着吹起，宛若漫天的雪花般飘飘洒洒。 麦芽吃惊的瞪大了眼镜，不止是因为战斗被云冬完成了一场浪漫的缘故。 而是..... “原来除了天门冬，你还可以大范围催生其他植物吗？” “当然。” 果然还是有些吃力。 云冬的额头已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他翻开车厢的小抽屉，拆了一根巧克力棒放在嘴里咀嚼。 “那你上辈子干嘛只催生天门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虽然表面上在闲聊，麦芽仍旧戒备着。 车子完全开进了休息区的大门，空中除了几个飘荡着被吹散的干瘪皮囊之外，就只剩下了满地的蒲公英。 麦芽侧过头看向云冬。 “去里面看看？” “嗯。” 云冬抹了一把额上冒出的汗，平复了一会儿，这才拉开车门下了车。 休息区的房子已经有一半都坍塌了。 门口停放着几辆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汽车，麦芽和云冬转了一圈，发现还算完好的就只有加油的区域和餐厅。 只是里面空无一人，有的仅仅是遍地的鲜血与一缕缕的发丝，看明显餐厅曾经因魔化生物而有过一场屠杀。 确认过安全，麦芽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和云冬从餐厅出来，走下台阶。 天边朝霞将世界都染成了橘红色，一阵清风袭来，满地的蒲公英被风扬起，撑着雪白的小伞四处飘荡在视野之间，麦芽忽然感觉这场景极为浪漫。 他偏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云冬。 夕阳染红了他的脸颊，暖色柔和了他锋利的棱角。 就仿佛在某个夏天，两个人踩着夕阳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夏日的晚风还带着一点燥热，他偏过头看向云冬的时候云冬也看向了他。 那一刻麦芽在云冬眼中看见了绚烂的夕阳，也看见了自己。 他和自己说这话，冷硬的面庞化开，嘴角自然的上翘。 那一刻心跳忽然就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 那些他以为自己忘了的，前世从来不敢想的回忆，原来一直记得，原来历历在目。 麦芽两只手搭在云冬肩膀上，仰起头吻上了云冬的唇。 仿佛带着那年春心萌动时的青涩，又带着前世的遗憾吻的极温柔。 麦芽早就知道云冬喜欢自己了。 当年，他其实也是喜欢过云冬的，只是碍于面子以及想看云冬要憋多久才会向自己表白的恶趣味，才一直拖着，彼此都有所保留，没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后来云冬的母亲自杀，云冬被安排去了城市边缘的一家救济院。 两个人自此彻底分开，只剩下了对那青春期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凋零的爱情花朵而感到的遗憾。 母亲的死让云冬性子变得更加极端冷漠，再加上长时间都难有联系，让两人的关系疏离了许多。 再后来，云冬考上了另外一所城市的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那边。 至于他自己，则一直都留在了原来的城市发展。 麦芽认为，曾经有过的暧昧都已经随着时间逝去。 一直到末世，秩序崩塌，通讯不存，两个人彻底没了联系。 若不是上辈子死在他怀里，麦芽也不会想到，重生以后要去投靠云冬的。 麦芽伸出粉嫩的小舌舔着云冬的唇，他的吻又绵柔又细致，带着无尽缱绻和温柔。 云冬似乎也感受到了麦芽不同以往的心情，并没有以往长驱直入的粗暴，只配合着轻轻吸吮他的唇，同样的细致温柔。 两个人吻的极为缠绵悱恻，依稀之间，云冬似乎也回忆起了某个夕阳下，忽然对怀中人儿动心时的场景。 那时，他就渴望极了他的唇。 纠缠着的两唇分开，中间还挂着一道银丝。 麦芽和云冬都微微有些气喘。 急促的气息稍微平复了一点，云冬抱着麦芽的腰的手力道收紧了些。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小时候了。” 他的唇边儿还带着笑，眼睛里只有自己，麦芽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我也是。” 麦芽将头贴在云冬的颈窝上，紧紧贴着的身体，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哪怕只是这样拥抱着彼此，都觉得很满足。 两个人就这样享受了片刻的宁静。 “去接陈家父子吧，剩下的.....我们今晚......” 云冬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暗哑，让麦芽红了耳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