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归中原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归中原 闵惊鸿蛇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怀疑地打量着严惟洲，说道：“你……你当真这么好心？”心道：“该不会屠龙圣仙要趁机拐骗太子到水月湖去，把他当作人质献给中原群雄，将功抵过，换回昔日名位？” 严惟洲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声道：“人面咫尺，心隔千里，真伪好歹如何分辨？随你们信与不信，严惟洲可没那么多功夫浪费口舌。咱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分，方夫人就多一分危险。” 方云漪如遭当头棒喝，心想：“是啊，此事须当立即决断，娘亲如何等得及？” 他抬手抹了抹眼泪，朗声道：“哥哥们待我这般情义，云儿此生不枉了。既是如此，谁也别劝谁留下，咱们大家一起去水月湖，轰轰烈烈大闹一场！” 众人见方云漪神色坚定，都知再劝也是无用。元虹说道：“你拿定主意，我们都听你的。只是务必想出一条妥帖计策，安安稳稳救出方夫人来。” 方云漪说道：“大哥哥主张便是，我是想不了那么细的。” 元虹低头看向地图，众人围拢在桌边。重陵见方云漪脸上泪痕犹湿，伸手替他轻轻擦去了。 元虹指点着水月湖的位置，说道：“云儿方才言道，要在群雄大会之时，当众闯入救人，但若群雄一哄而上刀剑齐施，纵然咱们能够自保，要想毫发无伤救出方夫人，却是难上加难。华虚门既然有胆量兜揽这件大事，一定把水月湖布防得固若金汤。更何况，华虚门料定你们母子情深，十有八九还会安排毒辣陷阱，专一对付巨龙来袭。” 闵莲君问道：“什么毒辣陷阱能够降服真龙？” 元虹说道：“我也不知。但换做我是华虚门首脑，我必会提前筹谋。想必华虚门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咱们自投罗网，咱们可不能让他们这么称心如意。” 方云漪略加沉吟，说道：“此话甚是。那么就按虹哥刚才说的，我带着大伙儿飞到水月湖附近，找一片荒僻之地先行降落，然后我化作人形，咱们想个法子混入华虚门，到时候在暗处见机行事，那可就灵便多了。” 东迦罗说道：“混入华虚门并不难。咱们先到玉簪镇置办礼物箱笼，再雇几个脚夫，诸位都躲在箱子里，光明正大抬进水月湖就是了。 “这回群雄大会声势浩大，江湖上但凡有些脸面的人物都受邀参会，粗粗算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算上各人的弟子亲随、随身仆役，那更是不计其数。华虚门总不至于每个人的随身箱笼，都要打开检查罢？ “果真他们如此琐碎，那我东迦罗在武林中总算还有几分薄面，我的东西，不许外人乱翻乱查，量他们也不敢驳了我的面子。” 元虹说道：“东禅师此计倒也使得。”望向严惟洲，问道：“严大侠，你熟知水月湖周遭地形，你可知有什么荒僻之地，好让云儿降落么？此地最好远离水月湖，免得华虚门有所提防，却又不能离得太远，否则我们赶不及参与大会。” 严惟洲伸手一点地图，指尖落在玉簪镇附近的一片山陵上，续道：“这儿是玉簪镇旁的妆台山。只有这一带缓坡矮山还算宽敞，可供真龙盘卧起落。况且妆台山是法叶寺的地产，向来无人居住，也不必担忧压毁民屋，损伤人命。” 方云漪听到玉簪镇三个字，便想到那一夜玉簪湖畔，他和严惟洲烧纸祭亲、谈心说话、放花灯、吃糖龙……一幕幕画面浮现眼前，宛若流水潺潺，淌过他焦灼如焚的心。 那时他是被严惟洲强掳过去的，如今，人还是一样的人，两人的关系却天翻地覆。 闵莲君说道：“如果水月湖附近只有妆台山适合龙族行动，难道华虚门算不到这一着？万一妆台山上也有毒辣陷阱呢？” 严惟洲收回手去，凛然道：“诸位行事力求谋定而后动，但天下哪儿有十全十美的计策？江南地势平缓，水月湖方圆百里人烟稠密，并无什么荒僻隐秘的所在。真龙从天而降，必定震动四野。只消咱们行动迅速利落，未必不能闯出去。瞻前顾后，纸上谈兵，能成什么事？” 闵莲君银白蛇瞳冷光闪烁，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云儿的性命冒险。” 元虹说道：“大家说的都有理，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当下又引导众人继续商议计谋，救出方夫人之后如何退回北漠；若是不慎失散，如何联络碰头；倘若方云漪半途体力不济，或是去得太早太晚，又该如何补救…… 众人一齐出谋划策，狼王、闵惊鸿又不时指点几句，将诸般措施商议得清楚齐备，条理分明。 方云漪暗暗赞叹：“大哥哥好厉害的神思，一时半刻间就想得如此谨细，换了是我，可就乱成一锅粥了。” 元虹计议周祥，方云漪心里也镇定了许多，只觉得此去救人，无形中多了几分把握。 待得一切商议妥当，日头已近正午。 元虹卷起地图，收入行囊，说道：“咱们已竭尽全力布置周详，若是事到临头，钻出什么意想不到的惊险变故，说不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夫人温厚慈爱，必定逢凶化吉。大家伙齐心协力，定能救得她老人家安然脱险。” 丹金命人传上午饭，众人吃饱喝足，养足精神，便即整装出发。丹金、闵惊鸿率领亲随将众人送到城外。 丹金说道：“我会调动狼族大军伺机而动，若有意外，哮月城立即出兵声援。” 元虹说道：“多谢父王。父王须得小心西域狐族落井下石，捡个现成便宜。” 丹金微笑道：“虹儿年纪轻轻，什么事都要操心。” 那边，闵惊鸿殷殷叮嘱了方云漪几句，又对闵莲君道：“莲儿，你一定要保得太子平安归来。” 闵莲君说道：“孩儿明白。爹爹好好照顾自己。” 方云漪爬上一座沙丘，深吸一口气，潜运内力催动化形。 众人都望向方云漪，只见灿烂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他额头滚下一滴滴汗水，眉心如川，鼻头皱紧，神情十分紧张，浑身都用足了力气，但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化龙。 东迦罗高声道：“方少侠，不必着急。顺其自然，随心所致。” 严惟洲说道：“若是不行就赶紧另寻他法。” 闵莲君低声道：“你们别吵了行不行？让他清清静静用功罢，他一定能变身为龙。” 东迦罗说道：“那你又为什么说话？” 闵莲君说道：“我又没有粗声大气吓唬他。” 东迦罗笑道：“你是说他胆小吗？” 闵莲君瞅了他一眼，说道：“不敢，我说你们胆大包天。” 元虹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家都少说两句罢。” 方云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他身心无意间松弛下来，充盈真气流转全身，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一条白龙腾空飞起！ 日光照映，雪白龙身耀目生辉，那白龙在空中一个转折又落回山丘，众人精神一振，纷纷跃上龙头。 丹金笑道：“孩子们，安心去罢！”闵惊鸿喉咙忽然哽咽，做不得声，含泪挥手作别。 那白龙一声清啸，直冲云霄而起，奋力飞往南方。 丹、闵目送白龙消失在远方，碧蓝天空中留下一道道云痕波纹。 后方鸿雁府传来海涛般的惊呼声，那是城外驻军、城中百姓骤然瞧见真龙升天的奇景，无不望天惊叹，神魂飘荡，久久不能平静。 那白龙载着众人疾行赶路，乘风穿云，披星戴月，直飞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仍然飞行神速，不肯歇息分毫。 众人望将下去，只见层层云海在脚底翻滚涌动，大地上的山峦河流星罗棋布，宛若无边无垠的硕大锦绣，令人心旷神怡，胸襟一爽。 那白龙不时钻入山峦般巨大的云山云峰，迎面飞来白茫茫的一片云雾，众人伸手去抓，只见丝丝白云在指缝中急速流散，沉浸其中不辨方向，宛若身登仙境般如梦似幻。 东迦罗攀着龙角站在最前头，疾风吹得他的袈裟快速震动，猎猎作响，朗声笑道：“乘龙上青天，何等奇妙境界！” 闵莲君倚在另一边龙角旁，说道：“没想到云儿行动如此迅速，看来咱们能提前到达。” 元虹一边观望下方地形，一边对照地图，说道：“就快到水月湖附近了。云儿，你往下降落数十丈，咱们好看个清楚。” 那白龙依言下降，龙身沉到云层之下，只见地下湖泊、江川、河流宛若仙女从天抛散的水晶宝石，日光之下晶莹闪烁，美不胜收。田地树林一片葱葱青绿，其间又点缀着无数城池、市镇、村庄。千里江南，好一片人间繁华气象。 严惟洲忽然伸手指着东南方一片丘陵，说道：“那就是妆台山。” 那白龙长吟一身，如同笔直长枪般全力前行，将到玉簪镇之时，那白龙越飞越低，快速掠过一片片房屋街道。 其时正是午间，又逢群雄大会召开在即，镇上住满了天南海北的英雄豪客。街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忽见一条白龙从天而降，镇上热闹气氛一扫而空，人们惊骇万分，仓皇失措。男女老少骇然变色，奔走狂呼：“龙来了，龙来了！妖族打到中原来了，龙太子报仇雪恨来了！” 众人急于躲入屋舍躲避巨龙，争先恐后你推我挤，只撞得摊贩车马东倒西歪，街上拥挤不堪。武林人士则高声呼啸聚齐，有的跃上屋顶，眺望敌情，有的纠集门人，准备抗敌。 那白龙对地下乱象一概不理，挺身直往妆台山飞去。 顷刻间那座最高的山峦近在眼前，却见漫山遍野树木葱郁，只有山顶光秃秃的，赤露一地土石。原来山顶树木早已被人砍伐干净，近百名人修在山顶严阵以待，各自手提兵刃，身穿黑袍，正是水月湖弟子。 为首一老者赫然是西宗宗主周永道，提剑高呼道：“龙族余孽果然如此大胆，竟敢跑到水月湖附近生事，不把华虚门和天下群雄放在眼里吗？立即把他拿下了！” 众人心道：“果然华虚门早有预备！” 华虚门群弟子应声取箭，箭簇上早已涂了火药，先在火盆里点着了，再纷纷搭上硬弓射向那白龙。 那白龙见火箭齐发，来势猛恶，扭身飞向紧邻的另一座山峰。 密密麻麻的火箭如流星般追逐白龙，那白龙尾巴用力一扫，只听刷拉拉一阵乱响，根根火箭斜坠下去，落入树林草丛，四面八方窜起橘红火苗，黑烟四起，热浪滚滚。 周永道振剑一指，喝道：“追啊！”当先拔足飞奔奔向邻山，华虚门群弟子紧跟而来。 那白龙竭力向前飞行，但他一连十几个时辰不曾休息，苦苦坚持到此刻，实则早已力竭。只见那白龙飞得越来越慢，龙身逐渐下沉，一片片茂密树冠蹭过他的龙腹，树枝摩擦得龙鳞沙沙作响。 元虹说道：“大家都下去，让云儿变回人形，方便躲避潜行！” 众人纵身跃下龙头，那白龙又往前飞了十数丈，终于轰然一声急速缩小，化作一个赤裸少年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万俟兄弟双双抢上，重陵一把接住方云漪，元虹从行囊中取出衣服裹住方云漪。闵莲君急道：“怎样了？还能站起来吗？” 方云漪说道：“我……我……”浑身脱力，眼冒金星，昏昏沉沉就要晕厥。 严惟洲伸指摁住方云漪的眉心，一股精纯内力注入方云漪体内，同时喝道：“抱元守一，稳住灵台，千万不可懈怠！你若一连昏迷十几天，我们是顾你，还是顾你娘亲？”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方云漪浑身一震，立即用力一咬舌尖，满口都是斑斑鲜血，剧痛之下清醒了过来。 但他精疲力尽，胸口犯恶，耳鸣嗡嗡作响，再也走不动一步了，急道：“我、我没力气了……” 只听后方一声大喝，又是一片火箭嗖嗖嗖穿林飞来。 重陵看方云漪神志还算清楚，忙道：“你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抱着你，不妨事。”单手拖住方云漪的屁股，紧紧把他搂在怀里，展开轻功向前急奔。 方云漪强忍晕眩，牢牢趴定重陵肩头，只见满林子流矢纷纷，火星乱蹿，后面追兵蜂拥而至。 闵莲君随手抓起一把碎石，不断往后抛洒还击。 只听“哎呦”、“啊呀”之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弟子身中暗器，倒地不起，周围同门停步搀扶，其余弟子仍是飞步追来。华虚门人数太众，一旦交手，必然难以脱身。 东迦罗伸手向前一指，低声说道：“无谓在这里与他们纠缠不清，先去前面法叶寺避一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