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仙魔同出
第二十二章 仙魔同出 方云漪怒道:“兀那魔头,我跟你拼了这条命!” 他使出一招“三鹤冲天”,唰唰唰三剑分点邢世柔的身前大穴。 三道剑光雪白耀目,三层剑气互相叠加,直刮得人耳鼻生疼,倒好像他长出了三条手臂、拿着三把剑似的。 邢世柔咦了一声,左手一挥,三只银镯脱离手腕,凌空飞出,铛铛铛三声先后击开剑尖,三道剑光霎时黯淡。 三只银镯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又一个追着一个飞了回来。 邢世柔伸长手臂,银镯一只只套回他的手腕,呛啷啷互相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方云漪长剑回转,左手捏着剑诀,双指疾点邢世柔的胸口。 邢世柔闪身避开,伸手去擒方云漪的手腕。 方云漪长剑反削他手指,邢世柔手腕一翻,中指在剑刃上一弹,一股乌黑内力缠绕剑身,方云漪的长剑登时凝滞。 方云漪一咬牙关,双掌齐推,长剑嗖的一声脱手飞出。 他这一下变招委实果断,邢世柔脚尖一点,身子后飘,长剑如流星般在他身前划过,割下了一片紫色衣袖,飘然落在一地血泊之中。 邢世柔落地站定,赞道:“你的招数潇洒圆转,不像朝天教一贯的调调儿,莫不是方家的家传剑法?” 方云漪又从地下捡起一把长剑,潜心展开家学剑法,招式飘逸绝伦,剑气所到之处嗤嗤生风。 那日在问鼎峰喜宴后廊,方云漪为五个黑衣人所困,一来是他从未临敌,经验太少,二来也不欲跟人家拼命,预先存下了逃走的念头,心里先输了一截儿,终致为那五人所擒。 今日逢上罕见强敌,万俟兄弟均已受伤,方云漪满心想着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护住万俟兄弟,因此一心一意把生平所学发挥到了极致,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方云漪的内功修为和邢世柔相差甚远,但这套醉翁剑法是方大侠毕生心血所聚,专为内功较弱者所创。一招一式精巧绝妙,大大弥补了功力上的不足。 邢世柔和他斗了数十回合,倒是守势多,攻势少。 这魔修双爪四面挥舞,不断迎接敌招,身形满场飘移,一双眼睛又飘向场边三人。 方云漪恼了,说道:“你的贼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又要下黑手害人吗?” 邢世柔笑道:“咱们武林修士斗法,伤残毙命,事所寻常。那狼王子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愿以多胜少,但你们一个打不过我,就换另一个上,端的是要车轮战把我耗死,又有何公道可言?我提前下手伤人,不过是为求自保,你怎么怪起我来了?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啊。” 方云漪说道:“是你先不讲武林规矩,我们当然也不跟你客气了。你想动他们,先杀了我。” 邢世柔笑道:“我不杀你。你爹爹肯定不止创下这一套剑法,我看你小小年纪也学不全,方家武学倘若就此湮灭,多可惜呀。你爹爹留下了什么剑谱心法,你不如都给了我罢。” 方云漪怒道:“做你的春秋大梦!”这人又要吸人功力,又要夺人秘籍,简直是武林中的强盗劫匪,他心中倍增憎恶。 他双手高举长剑,一招“飞流直下”,剑光暴涨,直取中宫。 邢世柔不能直撄其锋,顺手提起一具尸首挡在身前,长剑穿透尸体胸口,邢世柔叫道:“好个小妇,我先杀了你的狼夫君出气!” 方云漪一惊,欲待相救,偏偏那尸首顺着长剑往前扑来,一张狰狞可怖的死人大脸直直扑到。 方云漪抬脚蹬住那尸首的腰,顺势拽出长剑,回头一看,邢世柔正纵身扑向重陵。 方云漪怒喝一声,长剑疾刺邢世柔后心,剑风飒然。 哪知邢世柔这次偷袭却是虚招,他料定自己偷袭重陵,方云漪下一步必出此招,所以在方云漪出剑的同时,邢世柔就地伏倒,一个扫堂腿向后踢来,他这一招料敌机先,大胆至极。 方云漪一时不察被他踢中足腕,关节剧痛,不由得摔倒在地。 邢世柔往后一翻,落在方云漪的身边,双手狠狠摁住方云漪的小腹! 小腹乃丹田所在,即人修贮藏内力、妖修贮藏真气之地。武人相斗之时,倘若被敌人拿住丹田,立毙无疑。 何况邢世柔又修得邪功,方才碰到重陵的脖子、元虹的后心,都能吸取内力,此刻直接拿到丹田关窍,方云漪势必被他吸光内劲而死! 方云漪自知命数已到,想着:“我和这大魔头拼个鱼死网破,好歹救了两个狼哥哥和闵公子。”于是提剑要刺邢世柔。 但是邢世柔的掌心透出一阵阵寒气,冷得他牙齿咯咯撞击,两手瑟瑟发抖,竟然抬不起来。 此情此景,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时重陵半昏半醒,不能自理。元、闵见情况危急,顾不得各自的伤,强撑着抢来相救。 谁料邢世柔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双掌在方云漪的小腹上到处摩挲,说道:“咦,你这小子……有些古怪。” 原来他平时展开浮屠吸魂功,对方内力势必如大江大河般急速倾泻,可是方云漪好生古怪。 他明明拿到方云漪的丹田,却只能汲取游丝般的细微内力,那是已经散落在经脉中的内力,方云漪的丹田本身牢牢固封,仿佛包着一层密不透风的盔甲,所藏内力丝毫不往外泄,倒像是专门克制他的吸魂功似的。 邢世柔眼看另外两人过来救急,便纵身跳到一旁,问道:“你练的是什么内功?不是朝天教弟子人人都练的鸿蒙神功罢?” 元虹搀起方云漪,闵莲君气喘甚急,守在旁边。 元虹急问道:“云儿,哪里受伤了么?” 方云漪倚在他怀里咳嗽了几声,说道:“你别担心,我……我没事。”说着,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松泛松泛四肢,除了觉得极冷之外,竟然并无他状。 众人都露出诧异的目光。 方云漪自己也丈二摸不着头脑,心道:“内功须得从小扎下根本,我一直习练爹爹教我的逍遥妙玄功,后来进了朝天教,也没有改练鸿蒙神功,因此朝天教的剑法拳法都练得很不顺手合心,索性就不学了。 “原来爹爹教我的武功如此神妙,他老人家虽不在了,冥冥之中却助我化解了今日此劫。” 想到此处,心中涌起一阵亲暖的感激之情。 他转头看闵莲君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元虹也是一脸隐忍之色,站也站不起来了。他连忙捡起长剑,护在他们身前。 邢世柔脸上神色变来变去,他本来就视人命如草芥,此刻更是对方云漪起了强烈杀心。 今日必须除去方云漪,否则此人能够抵御吸魂功的消息传扬出去,来日人人都钻研方家内功,他苦心孤诣练成的吸魂功,哪里还有用武之地? 他恼怒惊惧之下,却也不去想别人的家传内功,比黄金珍宝还要珍贵万分,本家人必定珍藏自秘,岂能流传到外边? 方云漪一脉单传,就算他教给元虹、重陵等亲近之人,传播范围也实属有限。 邢世柔心生杀意,内功运转,发出两股乌黑魔气,犹如两条长蛇般环绕双臂,来回盘旋转动。 他的紫色衣袖无风而急速胀大,六只银镯呛啷啷作响。 方云漪看他双臂蕴藏着极强的内力,显是要拼尽全力殊死相博,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但此刻明知是凶多吉少,那也不必多想了。 他神色出奇平静,长剑当胸,摆出御敌姿势。 不觉间云开雾散,淡银色月光洒在土黄色山坡上,只见少年长身玉立,衣袂飘飘,虽是满身尘土血污,难掩芝兰玉树之姿。 邢世柔尖声长笑,踏着满地尸首猱身直上! 方云漪左手剑诀牵引,长剑疾速刺出。 眼看着两下里就要相撞,忽然斜刺钻出一个黑色身影,挺剑接住了邢世柔双爪。 邢世柔只觉得这一剑来势奇快,初时不觉得如何,后劲却是极强,一浪接着一浪。招式不如方云漪那么轻灵飘逸,却自有大道近拙的深意。 邢世柔一惊之下,双爪连抓,六只银镯乱颤,借着一阵强攻退出数步,只觉得气息乱走,双臂震得阵阵发麻。 那黑衣人回剑竖在背后。他乌发雪肤,姿容冷峻,月光之下,鼻子右侧分明有一粒黑痣。 邢世柔叫道:“啊,是你!”又桀桀怪笑道:“我好大的面子呀,出关第一天,屠龙圣仙就亲自来降伏我了。” 严惟洲回头看了方云漪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正在客店睡觉。” 方云漪也不知怎么了,一看到严惟洲,比看到魔修还要心慌,神色尴尬游移,说道:“我……我睡得不耐烦了,随便出来逛逛。” 严惟洲问道:“逛完了,还回去么?” 方云漪说道:“这个……不回了罢?” 严惟洲看了看近处的元虹,还有远处的重陵,说道:“怎么伤成这样?” 方云漪心下焦急,想拉上另外三人赶紧逃跑,但元、闵勉强还可行走,重陵伤势却重,不敢随意挪动分毫。他一人走不成,大家都走不成了。 严惟洲哼了一声,说道:“我收拾了他就来收拾你。” 他看出眼前形势,也不怕方云漪会从他掌心溜走,便专心对付眼前的魔修。 邢世柔笑道:“圣仙大人可是龙珠剑耍得腻了,要拿我炮制一把魔珠剑玩玩?可惜我是人修,没有妖丹。” 严惟洲说道:“你就是有,也不配做我手中之剑。”说罢挺剑攻上,两人当即狠斗在一处。 方云漪和闵莲君搀扶着元虹,回到重陵身边。 重陵昏昏沉沉躺在地上,双目涣散,不知外事。 方云漪又心疼又着急,忙盘膝而坐,先运功逼退自身阴寒之气,再伸出双手摁住重陵的胸口,助他驱散寒气。 元虹也坐在两人身边,加紧运功恢复内力,快速疗愈后背所中的那一掌。 方云漪冷得直发抖,瞥见闵莲君站在旁边,颤声说道:“闵公子,你快骑马走罢,日后带人来救我们。” 闵莲君知道今日局势危急,他们不是为严惟洲所擒,就是为邢世柔所害,所谓日后搬救兵,不过是自我宽慰之语罢了,哪里还来得及?便道:“我们一起走。” 方云漪说道:“我不能不管他们。” 闵莲君垂下银色蛇瞳,说道:“那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