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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鬼犹自哭得凄惨,抽抽噎噎地问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要我?呜呜呜——为、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

    那人一言不发,就这么轻轻牵着那小鬼的手,待他哭得声音小些了,握着他的手轻轻拉了拉。

    那小鬼就顺着他的力气抽抽噎噎地爬了起来,被他牵着走回了树心处。

    那人寻了一处大点的空处坐了下来,那小鬼哭得懵糟糟的,呜呜咽咽地靠了过去,跪在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讨厌我?呜呜呜,可是上次你没有赶我走啊,呜呜呜,因为我是魔族的小孩吗?”

    穆云峰始终看不到那人的正脸,只见他一直握着那小鬼的一只手,侧着头看着他,又僵持了一会儿,他迟疑着抬起另一只手,白色的袖袍遮掩了一半的手掌,只露出半截指尖,他轻轻用指背拂过那小鬼面上的泪痕。

    那小鬼就一下扑了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将脸埋在那雪白的衣服上,呜呜哭泣起来,声音深深地闷在他的衣袖里,固执地对他诉说:“我不是坏孩子,呜呜呜——”

    他就这样哭,那人任由他抱着手臂,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小鬼终于靠着他睡了过去,脸上犹自挂着泪珠。

    那人就这么一直看着那小鬼,由着他抱着他的手,睡在他委顿在身侧的袖袍上,又过了半晌,抬起手来,轻轻为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身旁一阵扑簌簌的振翅声,是追风飞了回来落在了不远的枝头。穆云峰看着那小魔物,心里也有了些恻然,想着那人说过,这小魔头会回魔界,可他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呢?那人……匆匆而去,又是要去哪呢?

    又过了一会儿,见那边不再有动静,穆云峰也终于靠着那大树的枝干,再次睡了过去。

    待到晨光熹微时,穆云峰睁眼,一下便看见那两人。那人盘膝坐得端正,微微低着头,双目轻阖,一手结印至于膝上,似在打坐,被那小鬼抱着的手,却垂在身侧,动作与他昨日所见丝毫未变。那小鬼犹自睡着,抱着他的手,想来昨晚闹腾了一晚,实在是哭泪了。

    穆云峰刚一动,那人就睁眼向他看了过来。

    穆云峰也不愿惊动那小魔物,对着那人拱手致意,跳下树,自作整理,不一会儿回来,那小鬼还在睡着,那人却突然对他开了口。

    “穆少侠。”

    穆云峰一怔,连忙行至他近前行礼:“前辈有何吩咐?”

    “穆少侠无需多礼,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前辈但说无妨,在下自当效劳。”

    “如此先谢过了。”那人不便起身,便对着穆云峰低头表达谢意,“此地已在幽渊边界,前方再无妖物猛兽,过了这地界,便可看到些林间小径,沿着小径走不过半日便可出去,那边有几户人家,可否请少侠帮我向村民置换一套衣物?”

    穆云峰有些奇怪,打量了下那人一身穿着。之前林深叶密暗无天光的,也不曾细看,此时细细看去,那人一身雪白织物,轻薄柔软,如云如纱,垂坠在枝叶间,柔顺如锦,他虽对衣料不甚了了,也看得出是极好的料子。

    那衣服宽袍大袖,腰上一条掌宽的锦带束着,下摆似有流云暗纹,多日穿林过树,竟然看不见一丝褶皱一毫污渍,洁白无暇,将那人衬得越发的如冰似霜,只那额间一抹殷红分外显眼。

    虽说那衣服试样与常见的有些不同,穿在他身上,也是极之好看的,硬要说有些什么不好,或许只是领口似乎裁剪的有些松散罢了。

    穆云峰心中惊异,更多却是不解:“前辈的衣物莫非是有了破损?那也无妨的,待到去了外间,找人缝补便是。”

    那人却轻轻摇了摇头:“这身衣物多有不便,劳烦少侠代我跑一趟。”

    说着,他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玉坠递与穆云峰:“少侠见笑,在下身无长物,只此一枚玉坠,虽不值钱,想来找村民换件衣衫也是够的。”

    穆云峰见他如此,忙到:“前辈无需如此,晚辈自会付与村民财资,前辈这玉坠若要换钱,待到了市镇再兑换不迟,否则也太过浪费。”

    那人想了想,点头到:“如此烦请少侠先行垫付,过些时日,在下再行奉还。”

    “前辈客气了,”穆云峰心知虽然不过是些小钱,这人却绝不会受他馈赠,也便不多啰嗦,只道,“前辈安坐,晚辈这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