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糖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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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故因为伤势,难得地没有在姜弥醒前离开,它把脸埋在姜弥的颈窝处,细细地用鼻尖摩挲着身下人温暖的肌肤,香甜细腻,兀自让人醉了三分。 姜弥在它怀里动弹不得,羞恼地要伸腿去踢它,伸出去的脚却被它夹在双腿之间。 他只能无奈地躺平任由阙故胡作非为,正是情浓蜜意时,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 眼前阙故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外头的人一把推开阿琢,闯进殿门,一晃间已行至床前,那人身量纤细高挑,乌发高竖,身披软甲,腰挎一把弯刀,一身杀戮之气难以掩盖。 “驰光,你好大的胆!”阙故怒喝。 驰光却好似没看到它的暴怒,只是通红着眼眶,死死盯着与阙故相拥而眠的姜弥,一双眼睛活似要吃了他一般。 姜弥身披锦被,惊愕坐起身,锦被自他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滑了下来,他连忙捂住,可还是没遮住白皙光滑的肩头锁骨上细细密密的红痕。 阙故连忙扯起锦被将他裹住,护在身后。 它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驰光,少年挥手从腰间抽出弯刀,刀剑指着姜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这就是那个妖孽?” 阙故脸色沉郁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它起身,飞身上前一把扣住驰光的脖子,它的速度太快了,驰光躲闪不及,就被阙故锁着脖子拎到了海底王殿的主殿,空荡荡的殿堂里,阙故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格外清晰,“驰光,别逼我杀你。” 驰光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它的脸,青筋暴起的手握着的刀柄“当啷”落地,他眸中怒火渐消,缓缓涌出水光。 他分明在阙故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他紧攥着自己灼痛的胸口,从酸涩发紧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要杀我?” 久久未得到回应,驰光苦笑着垂下头,解下腰间佩剑,解下束发银冠, 一件件解下软甲...... 只剩一件里衣单薄,驰光红着脸扯开最后一件衣裳,此刻他褪尽衣衫,露出胸前狰狞的疤痕,他难堪地伸手捂住,可是手背上也是粗粝的伤疤,他想起姜弥那细嫩的手,细滑的肌肤,心里加倍涌上酸涩苦楚,忍不住收紧了肩膀,瑟缩成一团。 他还是鼓起勇气去扯阙故的衣裳,“王上,求您垂怜我。” 他仰头看着这身量高挑健壮,容颜俊美如神只的妖,它是他垂涎了百年都不曾舍得沾染半分的信仰,他为它甘愿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可是它怎么就不肯低头,看他一眼呢? 是因为他的身体太丑了吗?是因为他不够细嫩不够俊美吗?可是他已经为它付出了一切啊,本生他也是细嫩如鲜葱的少年,可自从他走向阙故,这些他都不要了,他只要它,只要它一个眼神,却怎么就那么难呢?原先他以为只要自己拼了命为它分忧,为它抗下周遭侵犯,为它守卫东海安宁,它就会喜欢自己,可是它喜欢的却是他再也回不去的青葱少年,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眼睁睁看着它把一个人类捧在心尖上,日日欢愉,夜夜笙歌,向这世间宣告对那个人类的所有权,为他下妖蛊,日日替他纾解,那样肆无忌惮的疼宠偏爱,狠狠刺痛了驰光。 “你就那么厌恶我?连看我一眼都不愿?”驰光从地上爬起来,赤裸着身子伸手想要抱住阙故。 阙故却闪身躲开,驰光扑了个空,狠狠栽在了地上。 阙故如何不知道驰光的心思,可是它从未给过他半分遐想的机会,他却如此执迷不悟,实在让它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阙故此刻无意与他周旋,也没心情跟他解释,想着最近姜弥妖蛊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生怕他受不了,此刻心急如焚,想要赶回去。 驰光见它要走,爬跪在地上哀求,“不要走,”他狼狈不堪地爬行两步,“别丢下我,阙故,别不要我......” 阙故看着昔日骁勇善战的副将此刻卑微至极,心里怒火更甚,怒斥他:“不要再胡闹了!你是东海位高权重的统领,这是成何体统!” 丢下被这句话吼得愣在原地的驰光,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驰光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伏在地上的手臂,那里还有一道尚未痊愈的刀痕,眼睛里恍惚的水光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是啊,最高的地位,最大的权利,却永远得不到最想要的。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阙故的伤都痊愈,姜弥都快要忘记驰光要杀自己的事了。 姜弥正叠着阙故给自己做的衣裳,忽的寒光一闪,一阵冰凉落在脖颈处,他的手僵住,垂眸去看,握着刀柄的手,虎口处一道狰狞的疤,这道疤那日他在驰光手上见过,此刻心下立刻猜到了来者何人,也知道了自己今日是遇到茬儿了。 驰光眸中杀意浓重,他狠狠一抽刀,一声闷哼。 一道蓝光乍现,驰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姜弥,又看了看眼前尚未消散的淡蓝光晕,似乎明白了自己失手的原因。 “逆鳞?!”驰光的手滴着血,他却似乎感受不到痛,伸出手拢了未消散的一团蓝光,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是它的逆鳞,它连逆鳞都给了你?” 他的表情忽然迷茫了一下,然后他扔了手里的剑,眼眶里的泪扑簌簌落下来,那样刚强的一个男儿,哭起来的时候也是可怜又脆弱,站在那里像是丢掉了心爱的玩具的小孩。 “当年我落水,溺死在这片海域,是它给我续了一缕妖魂,让我以这种方式在海底活了下来,我跟随它至今,为它披荆斩棘,成了四海之中闻名遐迩战无不胜的驰光统领。” “我的命是它给的,你看这疤,丑不丑?我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为了它,如果它要,我这条命也是能给的。” “它是我百年来的信仰,我为它而生,为它而活,如果没有它,我就不知道往后该怎么活了。” “我从来见过它离我那么远的时候,是因为你,是你夺走了它,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驰光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就那样麻木地看着姜弥。 姜弥自幼心软,见不得人掉眼泪,他能感受到驰光像是要化成形的悲伤,忽然觉得很愧疚,是啊,如果不是阙故救了他,与他欢好,驰光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吧,为一个人付出百年,把一个人当成信仰,如果信仰崩塌,那会是多么致命的打击,他似乎能感同身受。 驰光好像还怀着一些期待地问他一句:“你能不能离开它,把它还给我?” 姜弥别开目光,不忍看他,“我不属于这里,我也没有要跟你抢,阙故也救了我的命,如果它愿意放我走,我就会回去,把它还给你。” 他避而不谈自己那些朦胧的感情,他不忍心再伤口撒盐,让这个浑身伤痛脆弱不堪的男人更加痛苦,反正阙故待他如何他也清楚,它也不会舍得放他走,或许日子一长,伤痛就会愈合,再给驰光一些时间,让他消化痛苦,或许就不会这样难以忍受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事,因为感受到逆鳞异动而赶来的一道蓝色身影,站在殿门外,一动不动地听了很久,那双湛蓝的眸子里莹亮的光,黯淡了下去。 阙故消失了很多日子,很多时候姜弥去找它,它也避而不见。 这日,姜弥吃下阙故让人给的缓解妖蛊的药,看着阿琢在殿中忙忙碌碌的红色身影,忽然就变成了蓝色,他眼神一晃,眼前又是红色了。 他发觉自己开始想念阙故,不再只是深夜受妖蛊折磨的时候,即使没有妖蛊的痛苦,现在只是几天不见,他就想得魂不守舍,食不下咽。 它是忘了他吗?还是厌倦了?这样想着,他几夜合不上眼。 终于受不了了,他让阿琢去打听阙故的行程,把阙故堵在了回宫殿的路上,“你最近很忙吗?” 阙故远远地站着,淡淡应道,“是。” 他似乎舒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走向他:“那等你有空,要记得来寝宫,在外殿休息不好吧。” 已经多少天没见他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阙故控制住自己想要把他搂在怀里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姜弥,你有心吗?你心里有过我吗?” 姜弥一愣:“你......我......” 他嗫嚅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有它吗?好像是有的吧,不然怎么会见不到它,心心念念都是它? 看着阙故冷着脸要转身绕过去,他连忙拽住它的手,“有的,我心里有你,这几天我很想你。” 阙故垂眸去看他,很难过地想,他真的很会骗人,那双眼睛里的爱慕像是真心实意,若不是明知他的心不在这里,它差一点就要信了。 明明以前它不在乎他的心在哪里,可是现在,看着他虚与委蛇,说情话骗自己,怎么就这么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