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失忆（我装的）
朦胧间仿佛看到搂着自己的男人在哭，祁洛眼睛睁了睁很快又合上了。 望着再次陷入沉睡的祁洛，李宸渊猛地回过神，顾不上其他，一把抱起祁洛快步往山下冲。 山脚下还有和两人马车同来的侍卫和太医候着，天刚亮不久，数人便看到身穿婚服的帝王抱着同样穿着婚服的少年飞奔而来。 两人身上都有不少泥土，李宸渊头发散了，额头还有丝丝血迹。刚刚下山时，他踩空了石阶抱着祁洛摔了一次。虽然本能的护着祁洛让自己受了不少伤，可他看到太医检查时，祁洛手臂露出的擦伤还是心疼的呼吸都在颤动。 太医听说祁洛醒过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可能是皇帝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但在经过一番详细检查后，他惊讶的发现祁洛的身体的确有了好转，或许真的快要醒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李宸渊忍不住伸出手细细抚摸祁洛的脸颊。 数人坐上马车一路疾驰回宫。路上这两天里，祁洛也醒过几次，可每次都是不久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手臂的擦伤在慢慢愈合，再也没有曾经那惊人的恢复速度，仿佛是少年特殊的体质换回了他一次重启的生命。 回到皇宫不久，祁洛仿佛总算睡饱了，他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眼神还有些木木的。 李宸渊坐在床边呆滞地望向他，脸上终于有了紧张害怕以外的表情，他嘴唇抖了抖，赤红眼眶里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他趴在祁洛身上又哭又笑，爱人的失而复得让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 可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开了个玩笑，祁洛醒了，却独独忘了李宸渊，被视若瑰宝的爱人忘记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忘记了曾经的渊哥哥。 祁洛指了指自己，然后诧异地看向李宸渊，“皇后？” 李宸渊心里阵阵抽痛，“洛儿真的不认识朕了？” 祁洛愣愣地摇了摇头。 太医说或许是生产时失血过多伤到了脑子，或许是昏迷了太久影响到记忆，又或许是之前经历过的事对他刺激太大所以才忘了。皇帝只觉苦涩，又问那要多久才能想起来，得到的回答是可能几天，也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李宸渊说话时的眼神异常真诚，红润潮湿的眼眶仿佛聚集了太多的情绪，温柔缱绻又痛彻心扉。 祁洛瞪圆眼睛狐疑地打量他，觉得这人说话不似假的，可又不知为何，心底里本能的冒出些许无名的排斥和惧怕。 皇帝待他真真是极好的，甚至不用他开口，皇帝就能立刻把他想要的拿到他手边。这让祁洛觉得两人曾经确实非常了解彼此。 当天夜里，祁洛却睡不着了，和陌生男子搂抱着睡在一起让他感到非常不自在。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划过额前。 祁洛浑身一僵，瞬时瞪大双眼。 “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李宸渊感觉到身边人细微的动作便惊醒了，这一年里他搂着祁洛睡觉，不知多少次梦到身边人动了，睁开眼却发现现实总是残忍。 “没，没有，睡觉吧。”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朕，朕立刻让......” “真的没有不舒服。”祁洛笑笑，“我好困。” “好。”李宸渊替祁洛掖了掖被子，搂在怀里，直到听见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李宸渊才重新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漆黑的寝殿中，祁洛再次睁开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睡意。 自祁洛沉睡醒来李宸渊便整日粘在他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只有在李宸渊上早朝的那段时间才能得个清闲。 祁洛在皇宫到处闲逛，不经意走到了偏殿，这里早已无人看守。他上前推开殿门，只朝里看了一眼便吓得腿软，幸好一旁的婢女眼疾手快扶住他，不然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我，我要出宫，我要回祁府。”祁洛冒着冷汗，努力使自己站直，说话时牙齿都还在打颤。 宫人面面相觑，哪有皇后是住在皇宫外的。 婢女怯怯开口道，“皇后娘娘若想出宫，奴婢可以立刻去禀报皇上......” “不要，不要找他！” 李宸渊退了朝便来找祁洛，可才找到人就听到祁洛拒绝的话语，心下一痛，笑容瞬时僵在脸上。 “洛儿，你怎么了？” 祁洛闻言竟身子一抖，然后转过头怯怯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眼里已经含满了惊惧的泪水。 李宸渊如坠冰窟。 “让我出宫。” “洛儿，发生什么事了？”李宸渊慢慢接近，尽力使自己语气柔和，不至于吓到祁洛。 “我要出宫。”祁洛哽咽着再次重复。 李宸渊看到祁洛快哭了瞬间手忙脚乱，正一头雾水时，却瞥见偏殿门大开，那堆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曾经狠狠折磨过祁洛的奇巧淫具映入眼里。他心头一颤，脸色煞白，“给朕把里面东西都销毁！这偏殿锁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皇帝没有让他离开，祁洛只觉浑身冰冷。当他再次战战兢兢和李宸渊提起要出宫时已经捂着头抖的快哭了。 “洛儿，朕想你留在朕身边。”李宸渊语气竟带着些许委屈和无奈，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活该。看着祁洛什么都想不起来却总是心惊胆战的样子，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他出宫暂住回祁府。 见皇帝终于妥协，祁洛眼里的异样一闪而过。 坐在离宫的马车里，祁洛才卸下伪装，他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了。 其实他只是刚醒那两日记忆有些缺失。 昏睡的一年时间里，他也不是全然不知的。他知道李宸渊解了蛊毒，知道李宸渊想起来了，李宸渊一直在照顾他，同他说话。 李宸渊是爱他的。 可要祁洛完全忘记那人给与自己的痛苦，毫无芥蒂的和李宸渊重新在一起，他实在做不到。 他不知要怎么面对李宸渊，他只想逃。 于是将计就计的继续装失忆。 为了让李宸渊妥协，同意他离宫，祁洛故意去了偏殿，只为找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 一切都十分顺利，李宸渊终于放开他了。 可祁洛怎么也没料到，从这天开始李宸渊也跟着下了朝就往宫外跑。 祁父祁母对蛊毒的事和祁洛受过的折磨也是知道的，他们瞒着祁洛让他呆在李宸渊身边，不是贪图皇后的荣华，只是祁洛昏睡这一年皇帝的照料他们也是看在眼里。他们能感觉得出来，皇帝是真心爱着祁洛。 祁洛这才回府一天，皇帝居然也来了。说是要来看望一下皇后的家人，可聊着几句皇帝便开始东张西望，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在找谁，沈竹悦直接说出了皇帝心中所想，“洛儿一大早就去街上玩了。” 皇城的大街上人头攒动，宽阔的街道两边是各种茶楼、酒馆、商铺，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买卖声、吆喝声连成一片，祁洛在街上吃吃逛逛，想到那年经历的黑暗，仿佛重活了一次。 他走进皇城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特色菜，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次，那他便要好好地享受如今生活。 点的菜没一会儿便全部上齐了，他独自一人正吃得高兴，没注意隔壁桌几个打扮执跨的青年从他进店就一直盯着他。 祁洛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背脊纤细却挺直，阳光打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这位小公子，我们想......” “想什么？”那人才开口说了几个字，背后突然冒出富有压迫感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几人一回头，见到是皇帝后立刻吓跪在地。 几人都是大臣儿子，是见过皇帝的。 可祁洛才醒来不久，他们便从没见过眼前这位皇后。 李宸渊看向祁洛的眼神变得温柔无比，其实他更想搂着自己的皇后宣誓主权，可又担心祁洛会害怕紧张。 “朕的皇后你们也敢随便觊觎。” 搭讪那人听到后更是惊慌失措，眼皮吓得一跳一跳，“臣不敢！皇后自然和陛下才是天生一对……臣，臣还有事。” 李宸渊很满意他这句话，“滚吧。” 看着几人慌乱的离开，祁洛不仅呼出一口气。 “朕正好路过，想吃这家酒楼的菜就进来了，没想到皇后也在这里。”李宸渊吹牛脸不红心不跳，说话间他自觉地坐在祁洛旁边的凳子上，“这些菜都是朕爱吃的，皇后一个人点这么多也吃不完，朕陪你吃。” 话音刚落李宸渊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了，整套操作一气呵成让祁洛甚至来不及反应。 吃饭时李宸渊想给祁洛捋开散下的发丝，祁洛却本能地躲避，还吓得手上筷子都掉了。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李宸渊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装傻，终是把这顿饭吃完了。 吃饱喝足两人各走各的。 又逛了一会儿街祁洛觉得时辰还早，突然想去城门外的马场骑会儿马。 马场是专门为皇城里的达官显贵建造的，让祁洛无语的是，他正在马场挑马时又碰到了李宸渊。 “皇后，真巧。”李宸渊笑着打招呼。 祁洛眼角抽了抽。 此时一匹通体银白的马高头大马吸引了祁洛的目光，他伸手摸了摸披散的银白色鬃毛，马儿似有灵性的把脖子在他手上蹭了蹭，“我要这匹。” 马场主有些为难，“这匹刚进贡的，是准备训练好要献给......” 李宸渊冷冷打断，“给他骑。” 马场主立刻闭了嘴。 祁洛从小就很会骑马。马匹已经被训的十分温顺，祁洛拉住缰绳翻身上马，两腿一踢便冲了出去，骑马飞奔的祁洛像换了一个人，不似平日里小公子的娇气柔弱，李宸渊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直愣愣地望着祁洛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迷人模样。 酣畅过后李宸渊执意要用马车送祁洛回府。 祁洛也的确累了，便没过多拒绝。 坐在马车里祁洛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马车颠簸了一下，祁洛睡梦中不安地拧了下眉，身体无意识的往李宸渊的方向倾斜。 李宸渊心下一动，悄悄抬起手把祁洛的脑袋扶靠在自己肩膀上。 湿热的气息打在李宸渊的脖颈，他绷着身体，心脏咚咚直跳。 马车停在祁府门前。 李宸渊本还想多维持一会儿，可祁洛感觉到马车停止，睫毛颤抖似是要醒来了，他只好假装喊他，“到了，洛儿醒醒。” 祁洛睁开眼睛便看到李宸渊放大的脸，他居然不知何时，靠在李宸渊肩膀睡了一觉？ 李宸渊看着祁洛望向他的眼神带着些怀疑，回答的一脸无愧，“你睡着自己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