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试探 真相 巴掌
龙塌上的男子眯着眼手握酒壶。他的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泛着红,整个人都仿佛浸在寒气里。 他眉目如画,美得不像个真人。 若不是周围的环境,没人会想到这就是当今的圣上君芜。 君芜白衣墨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慵懒地躺着徒增了一抹脆弱。可殿前未干涸的血迹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底下跪着的奴才,这位小皇帝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李卓擦了把汗,谄媚地笑着:“陛下,这人还在外面侯着呢……” “让他进来吧,再让人侯着恐怕朕又得被摄政王训了。”君芜笑了笑不再说话,李卓像是急了一般赶忙跪在他旁边: “陛下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啊,陛下乃九五之尊,他摄政王……他算什么……” 在说到那三个字时尖锐的嗓音明显有了颤音。 “将人带进来,然后滚。”君芜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夹着雨滴的冷风。 没有实权?他无所谓,他只需要做好挡箭牌,然后混吃等死地过完一辈子便好,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殿前之人终于被传了进来。许是跪了很久的缘故,美人低垂着脸肩膀轻微颤动。 “你就是西临送来的美人?” “是。” 仅仅一个字就让君芜的不安感达到顶峰。这人让他想起了这几日做的噩梦。 兵临城下,他跪地匍匐,漫天黄沙,兵刃相向…… 君芜按了按眼角,眼神阴冷:“抬头。” 跪地之人的容貌与梦里的人重叠在一起。 好你个纪渊! 君芜忽然想笑,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底的愤怒,垂眸走过去将人拽了起来半搂在怀里:“不想被他们抓了去,待会儿就叫大点声。” 美人被他的眼神烫到耳廓泛红。 他看人时会给人多情的错觉,仔细看去便能发现整双眼空洞到冷漠。 怎么会是这种眼神。 陛下在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陛下……” “李卓!”君芜取了鞭子,弯下身来挑逗般拍了拍他的脸:“你想说的朕倒也不是很感兴趣。” 黑色的马鞭衬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修长,他抬眸看了眼匆忙跑进来的李卓,唇角微勾:“摁住他。” 鞭声响起,他打得不重,调情意味明显,几十来下竟没有见血。被打之人谨记着他的话,声音时高时低,听得李卓面红耳赤。 君芜算着时间扔掉鞭子,拿起酒壶转身便看到了身着华服的男子。此人看着冷傲孤清,浑身却散发着盛气凌人的强势。 这便是东朔的摄政王纪渊了。 “陛下……节制些的好。”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摄政王管得未免太多了。”他从来不会这样和纪渊说话,这是第一次。纪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内上半身赤裸跪着的人,脸色更加阴沉。 小皇帝又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无所谓笑着离开。纪渊快步走过去把跪坐在地上的人拽起来:“你同陛下说了什么?” 如果眼神能幻化为实物,他恐怕早已被凌迟处死。 “小人不过疯言疯语几句……摄政王紧张什么,怕事情败露吗?你千算万算怎么还是算漏了呢?” 李卓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年前你趁着战乱把人掳过来,用药让他忘记以前的事情,用铁链绑着他让他坐在这冰冷的皇位上当你的傀儡……” 纪渊拔剑抵住他的喉咙。 “你杀了我,陛下便会更加起疑!” 刀刃又深入了一分:“左右这一年来,他从未十全十地信过本王,本王将你杀了又何妨。” “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就算他全都想起来了……他逃得掉吗?”纪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语调变得轻缓愉悦:“本王怎么忘了,这不是还有个西临吗……你确实还不能死。” “来人,将他压下去,好、生、照、顾。” 疯子!这个疯子!他狠狠瞪着纪渊却在被带下去的那一刻眼神骤变。纪渊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小皇帝依着门垂眸,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君芜喝着酒赤足依在软塌上,领口大开衣衫不整。 “陛下如今这般可没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纪渊倒显得平静很多,事情败露他反倒不装了,连君臣之礼都被他省了去。 “爱卿原来当朕是一国之君啊”他冷冷瞥了纪渊一眼,话语带着嘲讽之意:“说吧,大费周折掳一个命不久矣之人……为何啊?” 君芜就是个将死之人,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当初将人绑过来用的药是常人可用剂量的一半,却还是差点要了君芜的命。他的身体会抗拒所有药物,多温和的药都会像剧毒一样侵蚀他的身体,受的伤只能等它自愈。 从那以后纪渊就打消了让他彻底忘记的念头,这一年来更是什么都没有做。 君芜看纪渊迟迟没有回答,颇有些不耐地扶额,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过来。” 纪渊走过去单膝跪在他旁边注视他。后者捏住他的后颈,忽然凑近: “为何啊?”他双眼迷离声音蛊惑。 “臣……想让陛下待在臣身边,想让陛下臣服于臣”第二句一出来,君芜微微挑眉。 “还想让陛下……雌伏在臣身下……” “啪”此话一出君芜便扇了他一巴掌。 纪渊错愕了一下,侧着脸低声笑了好一会儿。 他再度抬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陛下要彻彻底底属于臣。” 语气活像是跟倾慕的女子表达爱意。 君芜看着他疯魔的样子,白皙的赤足轻轻划过他的胸口,声音暗哑:“朕可以当今夜无事发生……” “为何要当无事发生?” 这个疯子,君芜这么想着身体却传来阵阵冷意。以往的回忆涌上来,肝肠寸断般的疼痛让他不着声色地叹了口气。 君芜合上越来越沉的眼皮,倒在纪渊怀里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感受着纪渊僵直的身体。 酒壶顺势掉落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纪渊小心翼翼却有力地抱住怀里的人,君芜的身体正在冷却,冷汗浸透了衣服沾到纪渊身上。他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君芜。 西临那几年,他不知道君芜是怎么撑过来的,也不知道到他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满目疮痍竟无一处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