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番外）

    也许有时候缘分就是上天注定的，高佳来医院领药的时候遇见了前段时间一直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男人，两人都没有想到在医院会再次见面，相视一愣，一同开口问着对方“你生病了？”

    高佳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局促的模样，“不是我，是我弟弟生病了。”听到面前的男子这样说，高佳有些悬着的心落下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早已心如死灰的高佳每每见到这个男子内心总会紧张。

    “哦，上次的事，谢谢你。”高佳连忙表达上次没有说出口的谢意。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看我弟弟。”男子见高佳提起夜场的时候，表情有些暗沉，找了个借口一般，然后转身走了。

    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高佳更加忘记不了，从医院回到家的路上，高佳一路沉默着，回忆着过去。

    小时候父母早早离异，自己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母亲早早就找好了新的继父，组成了新的家庭，自己在那个陌生的家就像一个陌生人，做什么事都得谨小慎微，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还未成年就认识了圈内人，靠着年轻的肉体，赚了第一桶金，这也是第一次让高佳觉得赚钱如此容易。

    渐渐的有了钱，高佳开始不再回那个陌生的家，看着那一堆虚假的人，母亲更是咒骂自己离经叛道，慢慢的，高佳是鸭子陪老男人睡觉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到了学校里，在那个人人无知的年代，高佳的故事比瘟疫还让人害怕恐惧。

    就这样高佳自己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所谓的家，开始了在社会上流浪的生活，为什么会在这个城市定居？高佳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这里的男人都舍得花钱吧。

    但是渐渐的聪明的高佳懂得了如何赚钱，如何投资，终于在这座人潮汹涌的城市里买了一个安身之所，人啊，一旦物质得到了满足就会追求精神上的满足，高佳开始不在出卖自己的肉体，反而会给那些看着对自己有意的追求者花钱，真是可笑，用着自己出卖肉体的钱去买别人的肉体，就像一个轮回一般。

    接触了很多很多人，无奈谁也不愿意对自己付出一颗真心，连装都不装一下的假，直到自己兜兜转转二十五岁的时候，高佳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男人，这个男人就像高佳的劫难一般，高佳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是个恶人，所以老天才会在这辈子的时候这么惩罚他，让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男人和别人不一样，老实的外边看着就给了高佳前所未有的安心，渐渐的高佳一颗孤寂的心被他吸引，但是两人在一起后，高佳才发现这个男人有妻子和小孩，这个时候的高佳天真的觉得自己是他的真爱，男人也同意愿意离婚和高佳在一起，高佳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

    可是幸福却有如此的短暂，还不到一个月，这个男人的妻子就带着一堆人找到了高佳，一堆人的围堵让高佳无处可逃，男子畏畏缩缩地对着自己的妻子说道：“就是这个人，是他给我下药威胁我的，老婆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种变态。”

    高佳此刻的世界都崩塌了，剩下的只有无尽地被人殴打，从那以后，高佳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开始彻底地放纵，也许是为了忘记痛苦，但是过分地堕落是会付出代价的。

    高佳染上了艾滋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高佳居然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就像对这事情的到来早有预感，但是病痛的折磨比高佳想象的要来得更加恐怖。

    看着自己的生命就像一个沙漏一般，开始进入了倒计时，高佳突然有些后悔了，这辈子，好短，怎么有些感觉没有活够。

    直到高佳再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又遇见了那个男人，他很失落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高佳本来想假装没看见悄悄地离开，可是身体就像不听自己控制一样地来到这个男人的面前。

    “嘿，好巧，又见面了。”

    男人突然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高佳，有些愣神，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沉思。

    高佳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就在男人身旁坐下，“你弟弟好些了吗？”

    一提到男人的弟弟，男人居然开始用手捂着脸抽泣，眼前一幕让高佳不知如何回应。

    良久，男子擦了擦脸，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高佳，低声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没有，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了。”高佳摇了摇头感叹着。

    “对不起。”

    “没事，我先问的，你好些了吗。”

    “我不是同性恋，只是那里的领班说接待男客户的话会给更多的钱，对不起，我真的很需要钱。”听到对方直接这么说，高佳没反应过来。

    “……...”一时间高佳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之间又只剩沉默。

    “其实我得了艾滋病，医生说我最近病情恶化，可能没有什么时日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很早就想说出来了，但是又没有合适的人说，谢谢你，陌生人。”高佳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底的话，站起身来就想走。

    “……....”男子听到高佳这么直接地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知道高佳的身影逐渐要消失的时候，男子连忙地追了上去。

    “真的不能治好嘛，你还那么年轻。”男子追上高佳后气喘吁吁地说道。

    “嗯。”看着眼前的男子知道自己是一个艾滋病患者，不是恐惧而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这一刻高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男子连忙拉着高佳来到医院后面的兰亭处，看着高佳的样子，男人静静地说着。“我弟弟去年被诊断出了白血病，医生说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病，目前只能化疗，但是化疗的费用太高了，我朋友说去做那行来钱快，我就去了，可能是我比较差劲吧，钱没有，投诉还不少。”

    “你的确不太适合那里。”高佳静静地看着男子的脸说道。

    “是啊，可是我已经想不到怎么样赚钱，我弟弟才十三岁，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男人先是苦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高佳的人生虽然不太长，但是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眼前的男人是高佳第一次遇到的，对方身上好像有着什么东西一直吸引着自己，“你是个好哥哥，那种地方别去了，我有个朋友的公司最近在招人，是销售行业，你人机灵一点的话来钱也快，就是比较辛苦。”

    “我可以吗？”听到高佳这么说，男人的眼睛瞬间有了光。

    “销售这个行业很看人，我觉得你可以。”高佳还鼓励了男人一下。

    “你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话题再次回到了高佳身上。

    “恩，如果我的身体好一点我还能多活几年，可能是我做的坏事太多了吧，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打算把我收了。”高佳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是个好人。”

    “话别说太满，你是没见过我坏的样子，一个工作而已，不用这么奉承我。”

    “不，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我感觉你的眼睛特别地像我弟弟，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啊。

    “你不害怕我的病么。”

    “不害怕，我也不觉得你们是变态，喜欢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不也是你们不能选择的。”

    “那你刚刚在医院里还那么说。”

    “嗯，我只是想给你说清楚，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不讨厌你。”听见男人这么说，高佳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夜场混不下去，实在是单纯得有些可爱。

    “我没有喜欢你，别担心。”

    “…………”男人这下尴尬地不说话了。

    “对了，我叫高佳，你叫什么名字，见面好几次，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王行川。”

    “你好，王行川，今天谢谢你。”高佳笑了，王行川看着高佳的笑颜有些一愣。

    “那你的弟弟现在好些了嘛。”相互交换了名字就算是朋友了吧。

    “没，今天检查说有些恶化的迹象，还要继续化疗。”

    “放心吧，你弟弟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也是。”

    往后的日子，王行川去了高佳推荐的公司，收入虽然不客观，但是稍微能解解燃眉之急，两人的交流也越发地频繁起来，高佳也看到了王行川的弟弟，因为花鸟的原因，头发全部掉光了，整个人小小的一个，看见自己还有些拘谨，渐渐的高佳每次去看医生的时候也会买一点小玩具去看望王行川的弟弟。

    渐渐的高佳的病越发严重，逐渐开始只能住在医院里，这个时候的高佳终于体会到了名为孤独的绝望，王行川的到来就像让人窒息的黑暗中里的一道光。

    “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联系不到你，以为你什么事了，后面是你的主治医生给我说你住院了，我就来看看。”

    “哦，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我听小山说了，你前段时间经常去看他，他很开心。”

    “是吗，那就好。”

    “你没事吧。”王行川看着病床上虚弱的高佳关心道。

    “能有什么事，就这样了，我早就看开了，谢谢你来看我，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好，那我先走了，给你带了点水果，饿了记得吃。”

    听见病房的关门声，高佳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没一会，病房门被打开了，高佳赶紧装睡，男人又走了进来，拿着床头的水果，开始认真地削了起来，另外给高佳的病房开始打扫，高佳这会无法装睡了，看着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帮我。”

    “你也帮了我，而且你很好，我弟弟很喜欢你。”男人默默地做完一切说道：“对了，我最近工作少了许多，我随时都在医院照顾我弟弟，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说完男人就离开了。

    看着床头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看来自己还不算太坏，至少在生命尽头还能感受人间最后的一点温暖，高佳的嘴角裂开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男人奔波于医院，一边照顾高佳也一边照顾自己的弟弟，期间高佳玩笑般问了句：“为什么，我可没有钱给你。”

    男人没有回答，还是继续默默地做着这一切，直到高佳生命的终点到来，坚持了小半年的高佳再也挺不过去了，病房里只有王行川一个人，高佳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说什么，王行川连忙上前倾听，“高佳你说什么？”

    “我想在我死前，再打一次飞机。”

    高佳的话瞬间让男人脸红不已，看见眼前窘迫的男人，高佳笑了，回光返照一般笑得很灿烂，“我开玩笑的，看把你吓得。”

    “…….”男人尴尬得只能挠头。

    “王行川，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从头到尾只是想要家人的陪伴，也谢谢你让我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中体会到了温暖。

    “另外，我前几天送给了小山一份礼物，我这辈子都活得孤苦伶仃，就像无根的树叶，感谢遇到你，如果可以，希望你有时间每年给我打扫一下坟墓上一下香，别让我的山坟野草丛生就好，我的礼物你别拒绝，我这辈子是到头了，但是小山的还没有，另外，我的眼睛和你弟弟的一点都不像，小山的眼睛比我的漂亮多了。”

    听到了高佳的话，王行川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紧紧地抓住高佳的手一直不停地说着，“谢谢”

    良久，高佳的呼吸越发地淡薄，直到高佳的身体已经冰凉了，王行川也没有放开高佳的手。

    人生在世，有无数的情感，悲伤的童年需要一辈子去弥补，没有亲情的高佳一辈子都在追求感情，可是越追求就越迷茫，好在在最后的日子里认识了王行川，这辈子好像也没有那么惨，只是希望下辈子别再做人了，做人真的太累了。

    高佳把自己的房子留给了王行川和小山，自己一个人离去，没有告诉蔡明明也没有告诉余小温，只是住院的时候，在群里说了声“宝贝们，我遇见了真爱，你们不要嫉妒我，这群我估计是待不下去了，我和我的真爱要远走天涯了，别太想我。”

    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人，但是时间还是照常地流逝，太阳照常地升起，谁又会关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