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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方如禧拒绝了霍辛,他叫霍辛把他送回画廊,再自己开车回去。 他坐在车里发了好久的呆,努力尝试消化霍辛所告诉他的事情,故事听起来毫无实感,暂时无法引起他的触动,真正令他伤心的是霍辛原来一直在骗他,霍辛居然已经结婚了,甚至还被告知结婚的对象是遥远陌生的家庭里的哥哥。单身是假的,一开始的追求也是假的。 断断续续哭了几分钟紧绷的精神状态终于得到了短暂的疏解,方如禧整理好表情启动了汽车。 雨还连绵不断地在下,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方如禧握着方向盘走了神,看雨点一串连着一串打在挡风玻璃上,下一秒又被雨刷器残忍地扫除模糊视线的障碍。 等绿灯快结束了他才恍然惊醒,脚踩油门争分夺秒地要冲过去,此时侧边突然杀出一辆车不受控制地朝他撞来,幸好他反应迅速猛打方向盘,才所幸没有让意外发生。方如禧坐在驾驶位被摇摆的车身甩得天旋地转,前倾的身体及时被安全带拉着了,头却狠狠地砸在了方向盘上。 丁琦珞刹住了车,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率先行动了,他冒着雨下车想和对面的车主解释一番,但对方并没有下车,于是他主动绕到对面,透过车窗发现车主趴在方向盘上,好像昏了过去。丁琦珞尝试拉门把手发现拉不开,只好一边用力拍打窗户一边大喊。 不行。 尝试无果后,丁琦珞转身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120,突然身后传来了动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丁琦珞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对方就像被风刮倒的脆弱的树苗一样倒了下去。 “你…你这个人怎么…开车的?” 丁琦珞眼疾手快把方如禧兜住,让他不至于跌进水坑里,雨夜的光带着朦胧的滤镜,丁琦珞看清这张湿润光洁的脸蛋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用力捏了一下,“是你?” 在救护车到之前方如禧就已经晕倒在丁琦珞的怀里,明明额头上只开了一道细长的裂口血液却源源不断地往外冒,丁琦珞看着掌心的鲜血慢慢被雨水冲淡,然后从指缝间逃窜走,只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醒来时方如禧发现自己正躺在急诊室里,想要起身又被眩晕感压回了枕头,他隔着纱布用手蹭了一下额头发痒的疼痛的伤口,脑海里诞生了诸多抱怨,这一天用倒霉之类的词来形容都不够,离谱,倒霉得离谱。 他可不打算在医院过夜,想打电话叫人来接他,但听到床帘背后其他病人的呼吸声,只好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你醒了?” 背后冷不丁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吓得方如禧贴到了门上,说话的人双手抱胸靠在对面的墙上,面无表情的,他身上的衣裤都被雨水污染了,发型也很凌乱,但因为脸蛋足够出色减少了大半的狼狈感。方如禧的眼睛没有在他的脸上多余停留,不敢看,奇怪的巨大的威压。 方如禧打算默不作声地掉头走了,又被丁琦珞叫住了,“对不起,差点撞到你。” “没关系。” “我要赔偿你,你的车头被刮花了。” 方如禧想要逃跑的念头迫切,仅侧过头说道:“不用了,下次开车注意点。” 为什么走廊这么长这么暗?方如禧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每一步好像都伴着鼓点踩在他的尾巴上,明明他都不打算计较了,究竟还想怎么样? “你认识霍辛吧。” 此话一出,身后好像开启了一扇大门,猛烈的风把沉闷的走廊贯通了,也把他迷糊的脑袋洗涤一空。 方如禧转过身,惊疑不定地问道:“怎么了?” “他是我的丈夫。” “哦…幸会。” 「那不就是我的哥哥吗?」 “我们见过吗?” 丁琦珞站在灯下,虚弱的光映衬着周围白色的布景令他苍白素净的面容多了几分虚幻感,“没有,我派人跟踪过你们罢了。” “为…为什么?” “怀疑他出轨了。” 方如禧摆了摆手,慌忙解释道:“我和他…和霍辛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很早就告诉我他结婚了。” “是吗?” “我发誓,绝对没有,绝对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们怎么认识的?” “偶然。” 丁琦珞向他靠近了,方如禧没办法后退,无力支配自己身体的恐惧袭来,他感觉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刺眼的车灯只射向他的眼睛,无路可逃。 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了,好沉重。 “不会是偶然的。” 方如禧开始后悔了,或许他不该来,好像根本没有人期待他的出现。霍辛警告他暂时不要轻易出现在丁家人的面前,为什么不让他与家人相认呢?现在该怎么办?霍辛说的就是对的吗?霍辛是真心为他好吗?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没有恶意? “对不起,吓到你了。”丁琦珞的语气突然轻松了下来,甚至还笑了。 “没有事就好,看你流了很多血我很担心。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方如禧点了点头。 “那就离开这里。” “什么?” “离开这。” “为什么?” “过去的就该过去,不记得也不失为一种好事。” 「他绝对认出我来了。」 “走吧。” 方如禧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勒在脖子上的枷锁也终于解开了,丁琦珞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的弟弟,还活着。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从少年变成了青年,骨骼、声音、面容都发生了相应的改变,但就在他倒在自己怀里近距离观察的那一瞬间,他恍然醒悟方如禧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和他弟弟相似的人。 记忆里娇气的弟弟,天真的弟弟,享受所有人偏爱的弟弟,应该在神的眷顾下成长,却离奇地死于16岁,现在又离奇地出现了。霍辛一定认出方如禧就是丁桥元,但为什么不说出来,究竟在隐瞒什么? 但照这样想,霍辛原来没有骗他,霍辛真心爱上了他,这丁琦珞感到一阵后怕,他差点要错过霍辛的心意,但这份心意摆在他面前他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丁琦珞摊开手心,里面安静躺着一根头发。 不想那么多了,还是最后再确认一下方如禧是谁吧。 —————————— 霍辛等丁琦珞等得心烦意乱,丁琦珞的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却得知他在半路发生意外,丁琦珞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同他说话,告诉他都处理好了。 直到进门前霍辛都天真地相信丁琦珞出门前是什么样回来也该是什么样。霍辛闻到了微酸的雨水、腥甜的鲜血以及强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站着一个湿漉漉的家伙,看来雨可不会偏心为谁多保留多余的矜持和体面。 “还以为你会去睡觉。” 丁琦珞有些局促地站在霍辛面前,霍辛冷淡时他害怕但凡自己稍微露出一点丑态丈夫就会掉头走掉,如今霍辛朝他走来抱住浑身湿透的他,身体在回暖,内心的阴暗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患得患失的。他不后悔付出的所有,只怕霍辛将来有一天要后悔。 霍辛把他扶到了沙发上,把厨房煮的姜汤端来嘱咐他快喝点,预防感冒。 丁琦珞捧着碗不知道在想什么,霍辛以为太烫了没办法下口,想接过来帮他吹吹,结果下一秒丁琦珞就一口气喝掉了。 “我去洗澡了。” 丁琦珞在浴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丢掉的针筒和抑制剂的包装袋,他打开柜子将翻乱的空间重新整理好,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躺在霍辛身边。 丁琦珞罕见的背对着他,霍辛感到很不习惯,他用指尖轻轻顺了顺丁琦珞后脑勺的头发,发丝被热风吹得毛躁,像盛夏中午被晒蔫的树叶。 霍辛贴上了他的后背,脚碰着脚,问道:“为什么你的脚这么冷?” 又摸了摸手,说:“手也是。” 丁琦珞转了过来,发问道:“你的发情期过了?” 霍辛讷讷回答道:“睡了一觉突然就好了。” “真快呢。” 丁琦珞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一手肆意揉捏着霍辛的胸,一手的中指在狭窄的两股间的缝隙里穿梭。 “好像不太正常。” 丁琦珞躲进了被子里,霍辛隐约猜出他要干什么,阴茎被纳入进温热的口腔中令他产生了不可名状的罪恶心理,他夹着腿向丁琦珞讨饶,“别舔了…嗯…不要舔…湿了,已经湿了啊。” 丁琦珞掀开了被子,霍辛配合地翻过身跪趴在床垫上,丁琦珞用手指再次检查后穴的情况,霍辛分明在撒谎,他也是。 他没有做爱的欲望,只是想紧贴着霍辛,幻想在肉体纠缠中能化成一滩液体融进霍辛的身体里,成为他的一枚指甲盖也好,一根骨头也罢,只是想躲进他的身体里,永远与他不分离。这样的话霍辛一定会无条件爱着他,保护着他,爱若是能像身体零件一样与生俱来,是不是可以少受几分辛苦? 抑制剂的效果会令身体倍感轻松,被爱人抚摸时黏腻的性欲像无意间粘在手上的胶水,不安,惊慌,脑袋下令要紧急解除威胁,但一闻到熟悉的沐浴露香气霍辛又放弃了斗争。他留恋这个气味,实在不舍得推开丁琦珞,明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变得好得不像话,让人怜爱,可怕的感情,可怕到诞生了连自己都会感到不可思议的浮夸念头——如果是丁琦珞的话他永远都可以。 他放荡地引诱着丁琦珞,丁琦珞出奇制胜地降伏了他。 舌头,热的舌头…… 舌头伸了进来,柔软无骨的舌头,粗糙不平的舌面,一条失去视觉的小蛇在狭小的洞穴里探索,密集的鳞片刮着洞穴的肉壁,刺激得霍辛手背的青筋都凸了出来,眼角的泪无意识地在流淌,快感像栓在脖子上的套索骤然间收紧了,瞳孔一瞬间放大数十倍,霍辛像濒死挣扎的人,扯着被单要向前逃跑,不停哀求和嚎叫着,“呜,不要了…我不要了……” 激烈的性爱让他勃起了,随着后穴的潮吹一同射出了一滩精液。 好多水,晶莹的液体,柔软的穴口都在邀请丁琦珞的入侵,肉棒进入的瞬间霍辛像砧板的死鱼又扑腾了起来,丁琦珞压制着他,沉默地做着机械的抽插,没有亲吻,没有多余的抚摸,不像在做爱更像是单方面的祭献。 在漫长的性交中霍辛晕了过去,丁琦珞射完疲惫地倒在他的旁边,用手指拨了拨他的睫毛尖,眼睛眨了两下迷迷糊糊地也睡了过去。 霍辛半夜被冻醒了,他把脚边的被子抓了过来和丁琦珞一同盖上,丁琦珞有半边身体还露在外面,霍辛只好再扯一部分过去,没多久丁琦珞又翻身把被子踢掉了。 丁琦珞睡得不安稳,霍辛也办法平安入睡,过了会丁琦珞又突然转回来埋进了他的怀里,霍辛以为他做了噩梦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嗯?” “是我。” “冷。” 霍辛默默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好想躲进你的身体里。” “好。” “不想离开你。”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