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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天早晨照镜子的时候丁琦珞发现自己的嘴角红了一块,他满心疑惑地张开嘴,轻微撕裂的痛感让他乖乖合上嘴。他皱着眉在镜子前照了大半天,不情愿地接受了自己得了口角炎。 刷牙的时候他张不开嘴,早饭同样也吃不下,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干坐在椅子上发呆,正巧霍辛起床了,进来一声不吭地坐到他对面。 丁琦珞像只提线木偶一样突然动弹了起来,拿起搁在手边的调羹在碗里哐当哐当乱搅。 霍辛不为所动,裹着疲倦合上眼。等厨房备好了霍辛的早餐端出来时丁琦珞还是在不停搅碗里的食物,佣人有几分眼色,提议道:“先生你如果不喜欢吃这些,我可以叫厨房给你重新做过。” 丁琦珞有气无力地回了个不用,仅是说了两个字嘴角便牵扯出丝丝痛感,他这厢被口角炎折磨,霍辛依旧埋头吃饭对他的情况不闻不问。 霍辛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下的,睡得很不好,中间做了许多个混乱的梦,醒来一身冷汗,他躺不下去索性就起床了。睡眠不足加上丁琦珞搞出来的噪音,此时此刻霍辛的半边脑袋真是疼得要死。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下去。” 霍辛的脸色奇差,说话的态度也不算好,站在一旁的佣人被他凶得有点怕。丁琦珞姑且停了手,但神色无惧, 眼角眉梢甚至微微抬起,藏有几分得意。 “把我的药拿过来吧。” 没过一会佣人端着一杯白开水和几粒药片上来了,丁琦珞手指捏着一粒白色药片,问道:“你知道我一直以来在吃什么药吗?” 霍辛没搭理他,丁琦珞便絮絮叨叨了起来,“真讨厌吃药啊,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药吃得我吃不下、睡不好、脾气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可以不吃,没有人勉强过你。” 霍辛觉得他这种自欺欺人式的表演看着着实无聊,他们是夫妻但结婚两年以来从未同床共枕过,无论丁琦珞吃什么药都绝无怀孕的可能,他看丁琦珞最该吃的应该是治疗癔症的药。 “既然我生不了,那你生好不好?” “那么喜欢小孩,我去福利院给你抱一个不就完了。” 霍辛顺嘴讲完当即就后悔了,丁琦珞面上倒是没什么破绽,冷笑道:“倒不必如此讽刺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话都说完了。” “随你怎么想。” 霍辛最近的胃口也不好,一大早还满室阴阳怪气的,搞得他心气格外不顺,索性不吃躲回房了。 等人走了,丁琦珞的脾气才彻底爆发,一把抓过所有药片扔进垃圾桶里,阴恻恻地说道:“傻子才自己吃。” ——— 丁琦珞每周都固定会到医院一趟,进行所谓的身体调理,丁家和霍家都期待着他假以时日可以给霍辛生下一儿半女,可惜结婚近两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惜问题并没有出在他身上,没病的人来看病,没病都要折腾出毛病。 丁琦珞跟着护士进到了办公室,他的医生很年轻,口罩下的样貌也很出色,鼻梁上撑了一副黑色的半框眼镜,精明的目光收敛在镜片之下。 苏景元给他倒了杯水,请他坐了下来。 说道:“挡那么严干嘛,把墨镜和口罩摘下来吧。” “不了,嘴巴疼。” 苏景元戏谑道:“谁叫你老是得理不饶人,嘴下不留情。” “说什么呢?” “开玩笑嘛。” 丁琦珞冷硬回答道:“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苏景元端正好坐姿,正色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向你道歉。有话请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丁琦珞靠着椅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究竟在往哪看,苏景元垂下眼暗自检查今天的衣着,等他的心思九曲十八弯过了一遍,丁琦珞才冒出一句话:“你确定你开的药有效?” 苏景元送了口气,“按时吃了肯定就有了,他有按时吃吗?” “有吧。”这话丁琦珞是有心虚成分在的,为了给霍辛一时三餐里下药他可算是煞费苦心,但一撞上霍辛在外出差个十天半个月他就彻底没招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要完蛋了。” 丁琦珞虽然性格易变,但是说出这种悲观的话还是第一次,再遥想丁琦珞第一次找上他时那番坚定态度,这得碰上了多大的挫折。 “你这是遇上什么了?怎么自怨自艾了起来?。” 丁琦珞斟酌了一下,透露道:“你不是说吃了你开的药以后他的发情期间隔会变长和性欲减退吗?但是最近他回家越来越晚了,我甚至、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了陌生的信息素,就在昨天。” “你都能闻到,那可就难办了。”苏景元替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丁琦珞心里本是很苦恼,所以想要在苏景元这里寻求一点援助和安慰,但这声叹息却令他气愤,他感到对方的无能,自己的狼狈,似乎他做过的所有努力到最后只是印证他活该被遗弃的命运里的残酷侧写。 “什么意思?难办?所以什么都不做?我每周来你都用差不多的话敷衍我,我受够了。如果你帮不上我,我就去找别人。” 一直以来丁琦珞倨傲的态度并没让苏景元打心底有多生气,但这种随便把人当成工具的轻浮,真是够没人情味的。 “原来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有不满吗?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选就请离开吧。”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丁琦珞抬起头,缓慢地摘下了墨镜,他的眼中毫无神采,疲惫难掩,但用恳切的语气说道:“苏医……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等太久了……两年了,你也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样在霍辛的无视下生存的吧。我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你总说时机,时机究竟在哪里?明明我只想让他在乎我一点点,想要一个孩子,想在这个世界上有个血缘关系的亲人而已。这很过分吗?” 苏景元联想到了丁琦珞的身世,内心勃发出了些许怜悯之意,童年的遭遇造就了残缺的性格,命运的走向便如浮萍一样摇摆不定。 到底只是一门生意,他又需要斤斤计较些什么呢?苏景元仔细反省了一番,他刚才的表现也太不慎重,转而温和说道:“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但前提是你要多给我一点信息和时间。” “信息?什么意思?” “我要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把他带进医院来?” “对。” “什么时候?” “自然是越快越好。” 丁琦珞戴好墨镜扶着椅子站起身,轻轻点了点头,“钱下午就会转到你的账户上,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