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终章(同往世外/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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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雪腿上平放着一个檀木匣子。 老师说,最后一件要他完成的事,就写在匣子里的帛卷上。而现在已经到可以打开的时候了。 ——嘉定十一年,北夷贫瘠的土地终于无力负担其日益增长的人口,于是再度撕毁和约,挥军南侵。这一次的战况与上次截然不同,百里桓跟他以书法诗词闻名的老爹半点不像,十余年间励精图治,修订新法,裁汰冗员,整军练卒;甚至于开战时身为帝王亲临前线,鼓舞士兵冲锋。 本就在十余年间养得兵强马壮的大夏军队,士气更是空前高昂,不仅将夷军赶回老巢,还一鼓作气打到夷国腹地的大雪山脚。这场战争持续了整四年,北夷国力难支,愿称臣求和,帝王以百姓心为心,眼见青壮漓血,苦得是妇孺老弱,心中恻然,深感兵者不祥之器,于是接受和议。自此,北夷奉大夏为上朝,自称下国,每年进贡马匹和牛羊,而北夷因为期四年的两国之战人口锐减,之后被活活饿死的半兽人倒减少了很多。 盯着檀木匣子已经有好一会儿了,闻人雪眉头微蹙,白腻如玉的手指在紫红匣面上不住摩挲,却是迟迟不敢打开。 嬴烈站在一旁。百里桓在战胜之后,听他们说打算离开大夏去海外寻找解药,便把交易中剩下的一成血液尽数给了闻人雪,于是嬴烈现在才敢这样站近。他起初不解,但两人前后两个时空加起来毕竟相处了好几十年,看着闻人雪脸上神色,稍一思索,便猜到闻人雪犹豫的原因。他走近榻边坐下,伸出右臂,揽住了闻人雪,笑道: “之前不能打开呢,你就天天想着念着,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真到了可以看的时候,你又不愿打开了。可见呀,阿雪你的口是心非,到今日都没有变——” 闻人雪听见“口是心非”四字,不知想起了什么,双颊顿时一红。 “不对,我说错了。” 嬴烈看着爱人顷刻间变得红通通的脸,暗自好笑。更凑近他耳边,眼见他细白的耳朵也泛起红色,“你从前只对着我口是心非,现在对个木头匣子也如此。嗯……这般说来,还是变了许多的。”闻人雪本来满心忧虑,被嬴烈一打岔,再忧不起来,脑子里全是自己多年前怎样“口是心非”、怎样吃完人了心里爽得很,非要故作勉强说是为了负责、又或者一边说从未动心,一边因为喝醋把人吊在镜子前狠狠“欺负”的画面,腿间倏地有了反应,一时忘记自己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开膝盖上的匣子,急急往对方红唇上吻去。手也按上嬴烈肩膀,就要把人推倒,闻人雪余光不忘扫了扫软塌。 嗯,够大…… 几上还有一只装满毛笔的笔筒…… 胡来过一通,闻人雪再拿起木匣,心中紧张尽去。且方才云雨之间,嬴烈不忘安慰他,说就算他老师留下的这第三件事再如何难,也一定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去做。他心里其实明白,可听见爱人直接地说出来、反复地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孤身一人去面对,他还是会觉得浑身热融融的,也再不感到忧虑和害怕。而真正打开了木匣,展开帛卷,闻人雪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却是并非再要求他去做什么。 嬴烈要避开,被闻人雪拉住,只得坐在旁边陪他,眼睛却只看闻人雪的侧脸。至于帛卷上的字,他没随便瞧人家老师给徒弟留的话。然而闻人雪越看越心神震荡,主动说出来,只避过了关于老师隐私的部分,想叫嬴烈也陪他一起惊讶。 那什么不能动情的禁忌,果然如两人这十几年猜测的那样,实是一种毒,而非什么术法“反噬”,也的确与皇室有关。但毒的由来,可真是一句话说不清楚,要直追溯到闻人雪的师祖和当今帝王的太爷爷百里岳那里。 闻人雪的师祖比闻人雪更受皇帝信赖很多,几乎被那一任帝王奉为仙神下凡,因他预言什么就中什么,还能唤来天降雨露。那一任皇帝,就是百里岳的爹爹……按说“隔辈”了的师祖和百里岳,应该没有交集才对。然而星相师寿命普遍漫长,师祖遇见少年的百里岳时,还是一副仙人模样。 百里岳一见之下,惊艳不已,他本就喜好男色,又从未见过那样冰雪似的美人,夜里就做了不该做的梦。百里岳由欲生情,终成辗转反侧的思念,说来也怪闻人雪这个门派的人每一辈都太爱学习,光顾着学习各种秘术——闻人雪这种,已经算难得的学渣了——于是每一辈都挺单纯。师祖被百里岳苦苦从少年追求到青年,抵挡不住,终于动心。这个时候百里岳再说,自己的母妃曾被皇后害得流产、两个女人间有解不开的仇怨,待得太子继位,他一定会过得很惨云云……师祖只是单纯,不是蠢,当然知道心爱之人的图谋,也知道即便太子继位,有自己护着百里岳并不会怎样惨,却甘心被利用,助他夺位。 然而人心易变。百里岳自己怎样上位自己清楚,他自己不是嫡长子,继承了帝位,却一心想要维护自己后代血脉的“纯正尊贵”。他害怕自己的亲侄、甚至后辈里出现某个妃嫔诞下的孩子用跟他一样的办法,讨好国师上位。如果妃嫔出身尊贵那还好说,万一不是呢,岂非坏了尊贵的百里家的无比尊贵的血?他索性弄了一种断情之毒,又知道闻人雪门派的传承仪式,其中有一步是要徒弟饮下师傅中指指尖流出的血,而这种毒便能依此代代传播,于是每一任国师都不会再有偏私。他们将只忠于正统,忠于皇帝、和皇帝定下的出身高贵的太子。 还算他剩点良心,先是给自己一个妃子吃了,发现妃子的身体并无异状,只是不再黏他,甚至见了他反躲开,心中认为这毒十分完美,又怕下在饮食中,会被闻人雪的师祖发现,就在每次欢好两人情热意乱之时,抹在自己的皮肤上,日积月累地,这毒就一点点到了师祖身体里。 其后就是突然又必然的发展了,人的感情,又岂是区区药物可以操控。妃子不黏他,其实是因为每次靠近百里岳都会心头疼痛,只是因为本就不受宠,不在他面前作出痛苦模样,加上那痛不严重,完全可以忍耐,却也不愿主动靠近他。而闻人雪的师祖动情就比妃子深太多,当毒药积累到一定量,甫一发作,几乎要了师祖的命。师祖于痛彻心扉之际,哪里还不明白百里岳虽然对他有情,更在乎的却还是自己的种种欲望。在那个男人心里,比起作为国师,他作为爱人的价值根本不值一提。他又痛又怒,又知自己命不久矣,趁百里岳不备,挺剑行刺。而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再之后就是闻人雪老师遗命的由来。 在狱中,只有十岁的闻人雪的老师,见到了他的老师。闻人雪的师祖因为刺杀帝王被关押,已经奄奄一息,死前对闻人雪的师傅断断续续地说,面上神情似哭似笑,状若疯魔,把小孩吓得腿都在抖。 先喊,我死得不冤哪!是我算错…又说,情之一字,害我一生。后来百里岳到底没忍心杀他,把他放了出来。没过多久,师祖就辞世了。 闻人雪的老师是十岁的小孩,也不很懂啊,只以为老师获罪,又说自己不冤、算错,那就是因为算错了惹皇帝生气,才会被罚;后面那句实在不懂了,直到长大后自己苦思冥想,终于脑补出了一段故事,并越想越认定真相就是自己脑补的那样,才在后来,对闻人雪时不时提起。闻人雪就记住了,以为自己师祖真是因为爱上某人,为此算错惹怒帝王,才被关押,又差点被拉去砍头。 再至于,后来闻人雪的老师怎么跟百里岳的儿子又有一段故事、那一任皇帝又怎么偷偷寻遍四海去找这种毒物的解药、又是怎么因为那一任皇帝被半兽人射中、新伤引动旧疾,闻人雪的老师在皇帝弥留之际,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却是心如死灰,便把他的所有,他的忠爱、仇恨、责任、和希望——制成解药的一种银背龟已经绝种,他留下的希望,或许就是唯一的希望——一并以近乎欺骗的方式,全都留给了自己的徒弟闻人雪;用他自己认为靠谱的方法确保闻人雪在实现一切之后才会得到真相,以及爱某个人的自由。毕竟有前车之鉴,他怕爱情也会改变闻人雪、让他一颗心都扑到别人身上,不再愿意做正事……闻人雪就不再细说了。 他也说不下去了,他心里又爱又怨,却是爱多过怨;又悲又喜,却是喜大于悲,长这么大,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百感交集”。手中紧攥着那枚乌黑的玉瓶,他扑到嬴烈怀里,呜呜地哭了半晌。 半月后—— “就送你们到这里吧。” 百里桓挥退禁军,独自站在岸边。他两鬓已又增许多霜白,却是意态潇然,眉目清朗一如往昔。 望着两人上了船,他举手作别。嬴烈和闻人雪心中怅惘,一边挥手,一边又忍不住把上船前说的话再讲一遍,要太子保重身体,一切小心,百里桓嘴角弯了弯。平时还好,到了激动的时候,这两个家伙,还是会叫错。 心中忽地有些不舍,百里桓笑着摇头,没成想自己人到中年,心境还是会因为分别而动荡,或许是人都难免吧?“此后相见,未知是何日了。” 他低叹一句。巨大的船帆扬起,三人相隔的海面,渐渐地越拉越宽,闻人雪和嬴烈的面孔,过了一会儿再看不清了,最后整艘船变作蔚蓝海面上一颗小小的黑点。百里桓也终于转身,登上备好的御辇,再不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