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与破卵
程言开始频繁地做梦,但梦中一切却让他觉得无比真实。 梦中的他不在是被困在收容所的蝼蚁,他的目光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那是远离人类基地的野外。 繁密的林中,野兽穿丛而过,惊起一片喧鸣,鸟雀自林中飞起。湿润的土地上,各色虫蚁攀爬而过,秩序分明…… 人类已经远离野外很久了,或者说,野林正在人类文明下逐渐消亡,它们在沉默中被瓦解,也在沉默中爆发。 这些都不是程言恐惧的来源,他还在碎片中窥得了同自己一般的身影。 他看到躺扶着的巨大孕肚从内破开,鲜血与血肉从中翻涌而出,浓烈的血腥气直冲脑门,令人作呕,而更可怕的是逐渐从破开的皮肉中爬出的深色生物,有着不属于人类的亮黑色甲片,下一刻,锋利的口器深深刺入肉体,撕咬吞食起来…… 那是我吗?梦中的一切让程言又惊又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仿佛正被撕咬着,开始不受控的发起抖来。 直到现实撕裂梦境,身下的被褥被一股一股从腿间涌出的湿黏液体打湿,是不同于往日的汹涌,透着些许温热。 原先柔软的腹部此刻发硬发胀着,肉眼可见内部的虫卵正不安地躁动着,偶尔在圆挺的肚上撑起了一块椭圆的凸起,原先的饱胀感此刻化为了阵痛,程言的身体不安地紧绷着,他知道,那些侵占他身体的虫卵,即将降生了。 卧室的灯从他住入这里后就没有关过,曾给程言带来了莫大的慰藉,现在却让他无法忍受起来,如同躺在一张手术床上,周围是那些带着面具的监管员们,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个笑话。 他的不安,他的痛苦,突如其来的脆弱席卷侵蚀着他。 他需要一个让他得到安全感的地方,江明远已经成为了过去,他需要重新找到他那间宛如母亲怀抱的杂物间,在那里将自己牢牢藏匿保护起来。 虫卵在腹中不断挣扎着,一阵阵的疼痛让程言感到失力,但他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双脚落地的瞬间就软在了地上,粘稠的液体因为体位的变化变得更加自由起来,不断顺着大腿处往下,流失地更快起来,不一会儿就在程言软倒的地面积攒了一滩…… 跟随程言动作而变化的还有虫卵,程言感觉到它们正在他的体内不断向下走去,他的肚子从圆滚到如今呈现出水滴状,虫卵在他的内部不断推搡拥挤着,争先恐后地想从那个小小的缝隙中挤出,却又一同被堵塞在了出口处。 它们的“母亲”是个新手,完全不懂得如何利用宫缩的力度将它们产出,也是个万念俱灰的囚徒,不能在同伴的帮助下扩张他那窄小的产道,抚平他不安的内心。 于是它们的母亲只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身体的无力让他无法走出房间,甚至是站起,他只好看向自己的周围。 床边是一个落地的衣柜,衣柜半开着,里面放着换洗的被单和衣物,程言用发着抖的手将自己一点一点挪入衣柜中,关上柜门,将自己融入在了黑暗里。 衣柜的空间很小,程言不得不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但强烈的疼痛逐渐密集,从程言的腹底彻底爆发出来,体内越发剧烈地紧缩着想要将那些虫卵向外推挤出去,他忍不住张大双腿,身体本能地开始用力,想要将身体里的那些异物排出体外。 汗水染湿了程言的脸,“嗯嗯——啊——”,程言听到了自己在疼痛下发出的声音,他抓起一团衣服尽可能塞入自己的嘴中,以防那些哀叫溢出自己的口中,眼泪直往下流,双手无力地捶打着折磨他的腹部,想要缓解那几乎将他扯裂成两半的坠痛,他的腿已经合不上了,银白色的透明虫卵在他的穴口若隐若现。 终于,第一颗卵落地了,程言的身体痉挛着,感受着大股大股温热的液体伴随着卵的落地而流出,随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一共有4枚手掌般大小的虫卵被顺利排出,带着血迹和黏液的卵壳包裹着它们,离它们真正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些时日。 不断加剧的疼痛因为四颗虫卵的降生带走了些许,腹部却还是膨隆着,疼痛还在继续,柜内的狭小使得程言只能弯曲着腿,他丝毫无法缓解自己的痛苦,只能无助地感受着自己力气的流失。 帮助排卵的液体此刻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却还有一颗虫卵留在程言的体内,原先柔软的卵壳在他的腹中逐渐变硬,它感受到了母体排卵的艰难,于是选择自行破卵,从而帮助自己降生。 原先咬在嘴中的衣服如今混杂着口水泪水与汗水,已经完全湿透了,程言在混乱中想起了梦中的场景,他感受着虫卵在腹中的变化,他想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被虫卵开膛破肚,突然他的内心一阵轻松,而就在此时,紧闭的柜门被打开,刺目的光芒投入了柜中,程言却在这时眼前一暗,陷入了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