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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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个人在年少时光里都要有一个会自此牵绊一生的人,对于魏从来说,那个人一定是许砚。他用最低微的身份,扮演着最完美的omega,无论是魏从还是赵臻,都是真正爱过这个人的,而许砚,先是在魏旻被判刑,魏家落败后离开了魏从,和赵臻在一起,最后又离开了赵臻。魏从有时候想起许砚,觉得他就是不受羁绊的云,有风就会走,云可不是风筝,那根线从来不在他手里。 许砚走后,魏从去找过他,那是许砚还没遇到魏从之前住的地方,旧城区里一幢时常拥挤吵闹的的毛坯楼房,窄窄的走廊堆弃着杂物,唯一采光好点的走廊廊顶晾满了洗得发毛的衣服,顺着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一路上楼,经常可以看到坐在门口抽烟的老头,叉着腰和丈夫吵架的大婶,因为不好好做功课而被打得上蹿下跳的孩子……那就像个缩小版的贫民窟,最底层的人蜗居于此,浑浊的空气常常让人感到窒息,若是久居繁华的人看到此番情景,大概都会感叹一句生命的顽强。 住在楼里看不见月亮,许砚烦闷的时候会靠在走廊上抽烟。许砚背靠着栏杆,把手臂惬意地搁在上面,左手细长的中指和食指间随意夹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烟,茫茫夜色在他身后,明灭的星火淌在指间,十来岁,倒像个历经了沧桑什么都可以释怀的归途旅人。 魏从来找他,许砚也丝毫不意外,他偏头看了一眼,微动手指抖了抖积蓄的烟灰,闲聊一样开口,“你之前不是问我过的什么生活吗”,许砚勾了勾唇角,“现在看到了吧,魏少。” “其实还不止如此,我妈是妓女,我长大了也做了和她一样的事......在和你之前”,许砚冲魏从笑了下,“其实在魏家的时候,我对你给我讲的那些天文地理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以前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不过服侍alpha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魏从是第一次看到许砚在他面前抽烟,露出这样的笑容,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许砚。许砚说的他都不在乎,他一直在等许砚对他能完全坦露,让许砚知道这些经历在他这里都不会用“不堪”来形容,现在魏从等到了,一个完整的许砚站在他面前,已经要离开他了,他却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把人揽到怀里安慰一番。 许砚慢慢吐出一口烟圈,隔着蓝灰的浅淡烟雾看着魏从,“看吧,就算你是魏从,你在我这里和我之前跟过的每一个alpha也没什么区别。” “你走吧,除非你想在这看到赵臻来接我。”许砚在栏杆上摁熄了烟头,随手往楼下一扔,转身往屋里走,手还没推开门,就忽地被人抱住了。 魏从从身后用两个手臂把他整个人都箍在怀里,他抱得很紧,紧得好像要让对方单薄的身体从此就融化在自己怀里。 魏从的下巴一侧贴着许砚的耳朵,许砚知道这个人很少有这么激烈表达情绪的时候,他是在挽留......徒劳地挽留着这么不堪的自己。 魏从在他耳边说,“你在我这里是我唯一爱的人,别走好吗?” 许砚笑他,“别傻了,你还有几十年呢,谈什么唯一”,许砚的右手覆在了魏从的小臂上,竟有点在安慰这个alpha的意思,“而且你不是还要考A市医科大学吗,除了我这条路你还有很多可以选择的。” 哪一条路都比把时间耗在许砚身上值得。 许砚轻轻挣脱他,转身和魏从面对面,笑得好像他又是魏从熟悉的那个人,“魏从,祝你金榜题名,梦想成真。” 许砚最后和魏从接了一个吻,在幽暗的走廊上用这种方式做最后的告别。 一个吻,一别七年。 . 魏从给许砚准备了早餐才走,他现在是在读医学博士,本来一般的课可以不去的,他宁愿花费一上午的时间在许砚身边等他起床,但今天他有一个不得不去的会议。他们组的课题研究成果准备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投产,今天就是投资方牵线,再关于一些具体事项商议一下。 和导师进去了那家公司,魏从做研究一直不太关注这些事,这个公司应该成立时间不长,但听导师介绍这个老板是商界的大拿,背景雄厚,人还不错。本来以为交接的事让相关部门的人来就可以了,没想到这位老板却是亲自来了。 魏从进了接待室,看到主座上的人,目光突然凝滞了,那位老板很有礼节地起身问好,有人回了句“陆总客气”,魏从一眼看过去,心里嗤笑了下,这人这么多年真是一点也没变。 整个会议魏从都没怎么发言,都是同行在交洽,他坐在那里,看到陆让,只能想到七年前他们最后见面那次。 陆让和魏旻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他在家里见过这个男人,alpha和alpha气场本就相斥,魏从见到陆让第一眼就对他不算有好感。那时候他还在读高三,甚至许砚还在他身边演乖乖情人,他只知道魏旻似乎下了很大功夫追求过陆让,但是陆让一个alpha,有钱又有权利,魏旻动不了他,他也看不上魏旻,甚至就在魏旻疯狂追求他的那段时间里,商界传了个大新闻,陆氏公子订婚,对象算得上是个门当户对的omega,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订婚的消息没了下文,订婚宴都没影子,反倒是魏从在自己家里见到了陆让,这个曾经对他哥避之不及,嫌恶摒弃的人,竟然就那么顺从地被魏旻压在沙发上接吻。 魏从对陆让不好的预感是正确的,魏旻最后因为巨额合同诈骗涉案和陆让有很大关系,庭审判刑之后,魏旻让魏从带了句话给陆让,那也是魏从第一次主动上门找陆让。 曾经的恋人面临着七年的牢狱之灾和巨额的赔款,陆让却当什么都没发生似地在自家院子里喝咖啡看报表。陆让倒是对他很客气,但魏从实在没什么想和这个人说的,只把那只录音笔递给陆让,陆让端着咖啡没接,对峙半晌,魏从直接按了开关。魏旻张扬又凶狠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电磁杂音从那只录音笔里传来,那是魏旻对陆让的威胁,“陆让,老子从里面出来发现你他妈要是和谁结婚了,老子第一个杀了他!” 蔷薇花开的正好的院子里,陆让平和地听完了魏旻带给他的这句话,最后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微笑着对魏从说,“还辛苦你跑一趟......要我送你出去吗?” 他哥和陆让的感情纠葛他并不想管太多,只是因为这个人,魏旻入狱,魏家几乎破产,许砚也走了,遇上的都不算什么好事。 会议完了安排了一个饭局,魏从没多大心思,找了个借口推脱不去了,陆让没怎么留人,只是走的时候在门外叫住了魏从,出乎意料地,他问了魏从,“魏旻怎么样了?” 陆让的语气依旧平淡,丝毫为顾及他询问的人是对方还在监狱里的亲哥。魏从抬眼看了眼陆让,“我以为你不关心他了呢。” “还有半个月出狱。” 魏从说完就转身走了,也懒得看陆让什么反应。坐在车里,他久久没有启动发动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己,七年足够让一个人从少年完全长成一个成熟的大人,他哥和陆让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是正当成熟的年岁,曾经的他也好,魏旻也好,爱情这件事上依旧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