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偷听对话后逐渐迷失的心
程谦到酒吧用了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迎客的风铃响过,苟挽星几乎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的到来,以及随之而来的低气压。 苟挽星见他到场,终于敢撒开了欢喝醉,不再去管吧台那边的事态进展。 程谦穿得十分低调,还戴了个黑色的棒球帽,看上去像极了电影里要复仇的老练杀手。 当他踏进酒吧大门时,首先被卡座那边的吵闹吸引了注意力,他似陌生人一般与苟挽星的视线相交了一瞬,转头看向酒吧时,立刻就将谭斯锦的身影纳入眼中。 这样轻松的打扮是程谦从未见过的,是平日里衬衣西裤掩盖下的另一面,不远处的谭斯锦灌了口酒,神情似乎不太好,长长的睫羽半遮着眼睛,被酒精泡得红润的双唇在不停启合,似乎在吐露一些压抑在心底的秘密。 见谭斯锦跟酒友还保持着安全距离,程谦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直接了断地上前去质问,此刻就像是他之前冒出想要谭斯锦搬进自己的住所的念头时一样,他没有身份也没有理由去贸然打断谭斯锦的私人约会。 他怕谭斯锦讨厌他,而且此刻,他更好奇谭斯锦到底在说什么。 程谦拉低了帽檐,在已经坐得差不多满满当当的酒吧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听清楚谭斯锦的声音。 他在服务员递上的酒单上点了一下,无言地要了杯冰水,避免发出任何引起别人关注的动静,谭斯锦与另一人的对话很快传进了他的耳朵。 谭斯锦应该是有些醉了,比普通男人略高的声线不再似平常般利落冷清,而是掺杂了几分粘稠的质感,磁性的音色隐隐透着难过。 “冬哥,”程谦听谭斯锦这样称呼对方,迅速朝那个位置瞥了一眼,将那个男人的容貌刻进脑海,他的颈后没有阻隔贴的痕迹,应该是个Beta。 谭斯锦的声音还在继续,用一种哀求的腔调问道,“我该怎么办?” 陆冬叹了口气,气流费力地穿过他烟草浸淫的肺叶,从高挺的鼻间散开:“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可以尝试跟他谈一下,你不用再去打那些伤害身体的阻隔剂,还可以缓解发情期的痛苦,这样不好吗?” 程谦的心一紧,忍不住捏了捏拳头,他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在谈论自己。 然而谭斯锦的回答却隐约蒙上一层悲伤的哭腔,因酒精的作用而变得有些混沌:“我没有办法…冬哥……为什么一定要是信息素的契合呢?我曾一次次地怀疑,自己对他的依赖、好感,是不是只是信息素契合带来的错觉?我害怕在那种快感中不能自拔……” 他似乎哽咽了一下,看向酒杯的眼神有些失焦,像是沉浸在某种触不可及的幻想中,“我宁愿自己是个Beta,我宁愿跟他的相遇不是因为信息素…冬哥,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说着,谭斯锦举起酒杯,想要把杯底灌尽,陆冬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湿润的眼角劝道:“阿锦,别再喝了,你有些醉了。我送你回学校吧,好好睡一觉,先不要再去想这些。” 谭斯锦被酒精泡得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挣脱陆冬的阻拦,他弱弱地点点头,顺从地跟着陆冬起了身。醉意已经上头,他脚底像踩了棉花,走得有些不稳当,陆冬便扶着他外侧的小臂,给他一点支撑。 程谦一口饮尽了面前的冰水,迅速起身跟了出去。 他叫的出租车紧紧跟在两人乘坐的出租车后面,他坐在副驾上,极佳的目力一直盯着前车里的情况。陆冬将谭斯锦放在了后座,自己去了副驾驶,似乎是为了给司机指条近路,程谦因此也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后,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停到学校门口,路上谭斯锦将车窗开了条缝,吹了一路冷风,下车的时候酒已经醒了一些。 他坚持没让陆冬继续送他,理由是学校管得很严,不会随便放陌生人进入。 他指了指入口的脸部扫描机,“你要扫脸,机器会报警的,到时候我们还得应付保安。我没事了。”他在陆冬面前来回走了两步,又抬起两只手同步拍了拍脸颊,表示自己已经清醒,“回吧冬哥,已经很晚了。路上小心。” 陆冬叹了口气,见自己拗不过他,学校里也还算安全,于是就拍了一下谭斯锦的侧肩,放他自己进去了。 “走吧,回去早休息。别胡思乱想,有些事,先顺其自然吧。” 谭斯锦从疲惫的醉意中挤出个笑来:“知道了,拜拜冬哥,谢谢你来陪我。” 陆冬摆了摆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火,吸一口,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和表情。 他一直目送着谭斯锦进了校园,直到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离开。 学校里因为放假的原因显得十分冷清,只有两排路灯还亮着,将那个渐行渐远的孤独身影拉得格外长。等陆冬上了出租车,学校大门的刷脸机绿灯亮起,显示身份为学生。 程谦盯着那个向教师公寓走去的背影,有些摇晃,步履缓慢,脆弱到让他想要立刻冲上去抱住他。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只是保持着一段不被发现的距离,默默地跟在谭斯锦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刃上,割着自己与心脏相连的掌心。 夜色已深,住在教师公寓里的老师大多都是还未成家的年轻人,假期里还有一些出去旅游或回家的,零星的灯光已经没剩几盏,谭斯锦拿工牌刷开了公寓大门,而后进了电梯。 程谦掏出一张白色的磁卡贴在公寓大门的感应器上,滴声响过,门立刻弹开了。他追上去看了一眼电梯停靠的数字,乘旁边的另一部电梯跟了上去。 红色的数字跳到5后,电梯门缓缓打开,程谦躲在拐角,眼睁睁看着谭斯锦掏出钥匙开了房门。待闭门的声音响过,程谦默默走到505的门口,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摘下鸭舌帽,将额头抵上了房门。 房门的另一侧,他惦念的人也许正在脱外套,换拖鞋,或许因口渴倒了一杯温水,去洗把脸让自己清醒,又或是直接栽倒在床上,放任自己不省人事地睡过去。而无论怎样,他都无法看到了。 难道那些刻骨铭心的占有欲和喜欢,都仅仅是因为信息素吗?那些仿若心意相通的欢爱又算什么呢? 程谦无力地蹲下去,一如自己开始动摇并下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