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协议

    刚回国没两天，祁震时差还没倒过来，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屋里除了他以外没别人，昨晚扬言求包养的人已然不知所踪，只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张纸条：

    ——祁先生，早上好。我去上班了，您醒了之后联系我好吗？我等您。

    落款云江欲，后面跟着一串电话号码。

    云江欲，名字倒是不错。还有力气上班，看来是他昨晚还不够卖力。

    祁震靠在床头，不可避免回想起昨夜那场性事。

    事实证明，云江欲下边那张嘴也不怎么样，太生涩了，勾引人的本事仅限于做爱之前。真提刀上阵后，夹不会夹，吸不会吸，甚至连最简单的叫床都不会。

    不过，紧是真的紧，操开之后那滋味儿还真不赖，越干越得劲儿，昨晚压着人做了三次。这么回忆一番，祁震胯间那玩意儿又硬了。

    行吧，既然他家兄弟喜欢，那就包几天玩玩儿。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祁震准备联系云江欲，谢延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震哥，终于醒了啊。”

    祁震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桌上，捞起裤子边穿边说：“有事说事。”

    “晚上出来喝酒啊，昨天人太多，哥几个都没能跟你喝痛快，这么久没见，都想你了。放心，这次位置我定，绝不选室外，不能再让我震哥冻着。”

    祁震笑骂，“滚。”

    祁震跟谢延这群人认识很多年了，关系不远不近，大多只是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因着他爸的关系，跟他相处时多多少少带着点巴结意味，唯一称得上朋友的只有谢延。

    祁震应下约，在谢延即将挂电话时叫住对方。

    “谢延，问你个事儿，包养小情人有什么讲究？”

    祁震没这方面的经验，他大三那年就出国了，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只要看对眼了就上床，睡腻了就一拍两散，不谈情，只谈性，包养还是头一回。

    电话那头传来谢延意外的声音，“哟，看来我昨天挑的人本事不小啊。”

    “不是你那个。”祁震套上黑色毛衣，拿起手机走到沙发边坐下，吊儿郎当架起一条腿，脚上套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心情不错地来回晃悠，“别歪重点，问你话呢。”

    “啧，居然被截胡了。行吧，说重点，包养小情人能有什么讲究啊，会讨人欢心的话，心情好给钱给房子给资源，心情不好，随打随骂随便操，腻了就扔，讲究就是随你心情，毕竟花了钱。”

    祁震抓到一个字眼，皱眉问：“你们还打人？”

    “那哪能啊，我就这么一说，顶多床上打两下，都是情趣。震哥，我这儿有现成的包养协议，发你一份？”

    祁震笑了，“你他妈业务挺熟练啊。”

    “唉，架不住美人三天两头往我跟前凑啊。”

    “要点脸。协议发我，挂了。”

    手机传来振动时，云江欲正在吵架。

    准确的说是客户单方面输出，他靠在门边挨骂，眼下的状况已经持续一刻钟了，周围还有几个好心的邻居，都在劝大妈算了，别跟一送外卖的斤斤计较。

    “不好意思，”云江欲打断唾沫横飞的中年妇女，“接个电话。”

    中年妇女不依不饶，大声嚷嚷道：“接什么电话你接电话！我要投诉，差评！什么态度啊，外卖给我打翻了还有理了，哪来的道理！”

    电话久未接听，自动挂断，紧接着收到一条新短信：

    ——给你五分钟。

    没头没尾的消息，除了祁震，云江欲想不到别人。

    祁震的电话，云江欲从早上等到下午，随着时间推移，他几乎都要绝望了。心里还想着亏大了，白给人操一顿，还他妈一点都不爽。

    云江欲的忍耐到了极限，这件事主要责任本就不在他。

    方才出电梯的时候，大妈的孙子一股脑撞上来，云江欲股间疼得厉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根本稳不住身形，连人带外卖结结实实摔倒在地，盒子摔破，里面的汤汤水水洒了出来，弄脏了云江欲的衣服。

    云江欲头上带着头盔，他偏过头，冻人的目光穿透玻璃罩落在大妈脸上：“最后说一遍，外卖打翻了我道歉，要赔偿我认，但你说的十倍不可能。”

    “凭什么听你的啊！我孙子金贵，饿坏了怎么办，说十倍就十倍，五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也行，”云江欲指了指角落的监控，语气冷静，“我要报警，小孩儿故意伤人，作为家长要承担赔偿责任，我这腿好像动不了，医疗费加误工费，咱们比比看谁赔得多。”

    “不就撞了一下么，”大妈有些慌了，“你......你别想碰瓷啊！”

    “最多一百。”云江欲在拨号页面上敲了三个数字，手指悬在绿色按键上方。

    “......行行行！”大妈见他要来真的，只得不服气地应下，“真是晦气。”

    云江欲从兜里摸出一百块现金，大妈收下后用力甩上门，墙面似乎都震了一震。

    走廊上的人都散了，云江欲试着动了动腿，虽然没他刚才说的严重，但确实受伤了，膝盖和右脚脚腕传来疼痛，脚腕处尤甚，看样子扭得不轻。

    平白无故损失一百块钱，云江欲心都在滴血，现在伤上加伤，本就是强撑着骑车，这下好了，还送个屁的外卖，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已经过去三分钟了，云江欲不敢再耽搁，慢腾腾挪到安静的楼梯口，回拨之前的来电。

    接通后，云江欲第一时间道歉：“祁先生，对不起，刚才不方便接电话。”

    祁震明显不悦地声音响起，“能有什么不方便，以后老子的电话第一时间接。”

    看来是有戏，云江欲听话应下：“好的，祁先生。”

    “别这么叫我，也别您过来您过去的，听着别扭。”

    “好的，那我应该怎么叫......你？”

    “名字，或者震哥。”

    云江欲倒是想直呼其名，却只能别扭喊道，“震、震哥。”

    “给你半小时原路返回，有老子养你，还上什么班，过时不候。”

    云江欲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嘴上则乖巧回应：“知道了，马上就来。”

    云江欲没法骑车，花了几十块钱打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十分钟。

    短暂的相处下来，不难看出祁震脾气挺大，云江欲还真有点憷他，万一对方因为他迟到这十分钟，一生气真反悔了，那他该怎么办，拖着全身是伤的身体再勾引一次？

    回想起昨夜祁震那凶劲儿，云江欲敲门之际不由打了个冷噤，那他不得被对方干死在床上才怪。

    祁震气势汹汹地拉开门，滚到嘴边的话还没骂出口呢，就被人抢了先。

    “震哥，对不起，路上堵车，不是故意迟到的。”云江欲忍着身上的疼，九十度鞠躬，道歉诚意十足。

    祁震这口气憋在胸口，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行了，进来吧。”

    云江欲直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屋。

    祁震见状，不禁怀疑自己：“我昨晚......这么狠？”

    确实。即使没有下午摔的这一跤，云江欲走路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是的，”云江欲这样解释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能摔跤，”祁震无语道，“蠢不蠢。”

    云江欲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乖巧样。

    祁震总算良心发现，指挥伤患到沙发上坐下。

    云江欲慢慢挪到沙发边，坐下去时皱了皱眉，下一秒又强行松开。

    祁震跟着坐到旁边，茶几上放着两份包养协议，他没急着让人签字，看着云江欲精致的侧脸问：“混娱乐圈的吧？跟我是想要什么，高奢代言，还是影视资源？”

    云江欲顿了顿，垂下眼睑，掩去其中所有情绪：“我已经不是演员了。”

    祁震不关心其中原由，凑近了些，耐着性子问：“那你想要什么？”

    祁震的呼吸打在云江欲耳朵上，让他觉得有点痒，想躲又不能躲，眨眨眼，缓慢启唇：“......钱。”

    祁震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愉快地打了个响指，“要钱好办，真要其它的，现目前只能找别人帮忙。”

    祁震拿起其中一份协议，递给云江欲，“看看吧，没问题就签字。”

    云江欲以前在合同上吃过亏，这次一行行看得很仔细，看到最后，基本上没问题，但是......

    云江欲放下合同，偏头看向祁震，“协议......没有期限吗？”

    祁震理所当然道：“我不清楚别人的规矩，在我这儿，什么时候玩腻了，什么时候结束。”

    “那要是......”云江欲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一直玩不腻呢？”

    祁震捏住云江欲的下巴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宝贝儿，你觉得可能么。”

    云江欲摇头，知道自己多此一举，问了个白痴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祁震睡了一天，肚子早饿了，“赶紧的，签了去吃饭。”

    云江欲沉默良久，在祁震耐心告罄之前，抬手握上他粗硬的手腕，小拇指反复摩挲着。

    “震哥，那在你玩腻之前，身边可不可以......只有我一个人？”

    桃花半掩，花枝浓长，一眨一动之间，散发出说不尽的婉转哀求。

    祁震别开眼，不屑道：“这不废话么，老子没有杂交的癖好。”

    祁震的话，云江欲没有怀疑，利落地签上大名。

    一方面，祁震完全没必要欺骗他花钱包养的情人；另一方面，就算祁震说话不算话，期间跟别人睡了，云江欲也拿他没办法。

    云江欲这么问，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寻一丝心理安慰。

    祁震低头签字的时候，云江欲自嘲地笑了笑。

    出来卖还妄想金主为你守身如玉，哪来的脸啊云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