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恢复
灵山。 “这一月以来，多谢族长收留。” 居参向狐昀行了一礼，垂到脚踝的银白色长发随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自身恢复如初，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狐昀点点头，桃花眼里逐渐起了笑意，他盯着居参的头发，道：“别背着我们剪了头发。” 居参：“……嗯。” 灵山规矩，幼崽降生的一年之内不可修剪毛发。 居参活了几百年，肯定不是幼崽。 但他以幼崽状态在灵山现身，被灵山理所当然地认定为新生幼崽，所以他不能违背灵山的意愿修剪毛发。 “你要去找黄地？”狐昀突然问。 “是，”居参知道狐昀和黄地之间的一些纠葛（美化版），于是承诺，“待我从魔界回来，我会把黄地给你带过来，好让你们相聚。” 狐昀本欲答应，开口却变了话语，“……随他的意愿吧，不能强求。” “好。” 人间。 皇宫。 “皇上，皇上啊……”太监尖细的嗓音仿佛要掀翻房顶。 皇帝病怏怏地躺在龙床上，微合着眼，闻言，瞟了一眼自己的爱监，“朕还没死。” 太监立刻闭嘴，眨巴眨巴眼，把在眼里打转的泪花收回去。 但这并没有打破房内凝重的气氛。 大臣们跪在皇帝床旁边，抬头去望皇帝，只见到皇帝散在外面的几根白发——他已经老了。 皇帝在位三十余年，为国家殚精竭虑，早早地就老得不行了。 皇帝咳嗽两声，这声音很轻很轻，给人几乎要断气的错觉，每一声都在拉扯众人的心。 太监立刻哭天喊地：“皇上啊……你可不能现在走哇，你还没有子嗣，走了让大家怎么办啊……” 皇帝气得狠狠捶床，把太监吓住嘴。 “你再多说，”皇帝说一个字就要歇半天，呼吸逐渐粗重，“我就……” 他就如何？ 众人知道太监的性格和皇帝一样跳脱，因此感情很好，一起闹出不少笑话。皇帝绝不会重罚太监。 但他们没有等到后面的话。 皇帝静静地躺在龙床上，再无声息。 “皇帝啊……” 太监的哭嚎声足以掀翻整个皇宫。 皇帝，不，黄地掐了隐身诀，站在宫外。 他留恋地望着自己住了几十年的皇宫，眼中划过几份不舍。 “再见了，”黄地叹气，“我也终于解放了，再也不用看文书了。” 黄地伸个懒腰，故作潇洒，“这样也好，我就可以回——” “回哪？”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黄地一惊，他立刻从随身空间撕开卷轴要逃，却被人一把抓住卷轴。 手的主人竟一瞬间就突然来到他的身前。 黄地习惯性堆起假笑，敷衍回答：“不回哪，不回哪……” 他向上望去，见到了来人的脸，大惊。 “居参？” 居参看着鬼鬼祟祟的黄地，心生不解。 “你这是在躲谁？” 黄地一看是自己人，立刻支棱起来，他眉飞色舞地答：“嗨，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从天上下来了？” 居参也不绕弯子，他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要去魔界。” “哦，去魔界，魔界好哇，魔，魔界？” “对，”居参又重复一遍，“魔界。” “我的老天爷啊，你去那干什么！常年待在魔界里的魔都不喜欢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你在外面看不到就算了，还想进到里面去铲除？”居参大惊，连卷轴都不要了，警惕地离居参几米远。 居参不知道自己在黄地心里是什么形象，但他不在乎。 他实话实说，“去找一个人，他很有可能在魔界。” 黄地继续追问：“他怎么了？” 居参眉头微皱，有些纠结，又有些不解，“他……我欠他的，我需把他找出来。” 魔界入口。 居参一身黑衣，平日里清冷的脸竟带了些冷酷和邪性。 黄地站在他旁边，传音入密：“这身衣服可以伪造魔性，千万别在外面脱下来！千万不要！” 黄地最终选择相信居参，帮助他。 他知道居参是个实诚的人，不可能编瞎话，而且修真者最讲究因果循环，说欠就一定是欠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居参。 魔界入口长得像一棵树。 黄地围着树左晃右晃，终于看到他打的标记，眼前一亮。 “就是这棵树！你对着我这个方向撞过去，就能进到魔界了！” 居参盯着这个怎么看怎么普通的树，没有动。 这棵树太脏了，他并不想尝试。 但黄地不在意，他猛地一推居参，居参的身影便消失在树前。 居参眼前只模糊了一瞬，环境便大不相同。 魔气与人间的灵力相比还浓厚太多，且无处不在，对他这种正道人士极其不友好。 四周是阴森森的树木，还泛着诡异的绿光。 居参站在原地半晌，也没有等来黄地，便知道自己被黄地放鸽子了。 他谨慎地迈出一步，又很快缩回。 他没有地图，不敢乱走。 “小哥，你在等人吗？” 远远传来一道声音，居参闻声望去，见到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很素，是最经典的农家女形象，她说话时不敢抬头看人的眼睛，只会用一双明眸暗自盯着居参的胸膛，柳眉微皱，一副可怜无害的样子。 但她周身魔气森森，比普通的魔气更为浓稠可怖。 “他不会来了。”居参垂眸，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带了些怨气。 黄地当时肯定也要回魔界，但他没有在居参后头来到这里，就说明他还知道别的入口。 女子闻言，竟也跟着垂眸，一副被戳到伤心处的样子。 “他也是这样……”女子哽咽，“我在这里苦等了几百年，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居参没有搭话。 女子已经进入到自己的伤心世界中，她呜呜地哭，凄怨得令人头皮发麻。 “若是让我再见到他……”女子话语间獠牙显现，眼中含着凶光，身边的魔气也狂暴起来，“我一定要打断他的双腿，让他永远也不能从我身边离开！” 居参：“哦。” 入魔的原因千奇百怪，他见了太多，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女子倒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唤着一个名字：“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