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自有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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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宇宁一连住了半个月，原本想着出去走走，等想明白了要做什么再考虑下一步，但很快就被打乱了计划。 他捏着一份体检报告，脸色难堪的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上面一行字让他坠入冰窖。 “妊娠期一个月，营养不良，建议增加蛋白质摄入。” 他只是最近觉得胃口不好，吃下去的东西总会想要吐出来，还以为是得了什么胃病，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原因。 不用想也知道，那一次见面的荒唐，留下了这样的祸根。 他原本想要独自解决掉这个错误，可是当他要进手术室的时候，却忍不住迟疑了，医生说他很难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孩子吗？他跟顾希乘血脉相连的孩子吗？ 他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心中怀揣着某种卑劣年头，收拾了东西，回了他自己的家。 当他带着不多的行李，看到了自己楼下那辆熟悉的车，还有才一个月没见就已经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人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心跳如鼓。 “你怎么在这里？” “你跑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穆宇宁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已经向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他，“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一番话说的穆宇宁格外迷茫，明明订了婚的人不是自己，要被抛弃的人才是他穆宇宁，为什么在男人的口中，仿佛颠倒了过来？ “你都要结婚了，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结婚了？” “我都看到新闻了！”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我也跟你说过，等我回来我一定跟你解释清楚。” 穆宇宁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要和那个女人结婚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 “我没有要和那个女人结婚，那不过是家里人向我施压的手段，之所以出国，也是为了解决这些麻烦，我不希望那些事情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所以想要在我们名正言顺在一起之间，尽可能扫清障碍，但是我很抱歉，因为我的隐瞒，会让你选择离开。” 顾希乘说了很多，穆宇宁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你和她没有订婚？” “没有，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为了什么事情有些迟疑，“虽然这样说起来好像是有些虚假，实际上我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是想要向你求婚的，可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皱巴巴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盒，“穆宇宁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穆宇宁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头，下一秒戒指就套在了他的手上。 顾希乘手指都在颤抖，他很勉强的控制着自己，才能把戒指给穆宇宁带好。 “我以前对感情有一些错误认知，虽然对你产生了喜爱之情，可是总觉得没有安全感，想要用手段把你绑在身边，因为那所谓的包养合约，使得你跟我在一起受了很多委屈，我一直希望能够改变这种错误的关系……很抱歉，是我不够勇敢，是我太虚伪了。” 道歉其实并不能够让穆宇宁填平那些年心头上产生的伤疤，他们两个人对此都很清楚，但是当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穆宇宁忍不住的就有了一种释怀的感觉。 那些年的错误关系里，他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相反，他始终被顾希乘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收纳在身侧，让他很少经受风雨，也给他提供了更广阔的飞翔的天地。 穆宇宁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早年的生活经历让他难以相信别人，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突然发现他能够全然的相信顾希乘，坦然的接受他对自己的好。 “我也不够勇敢，如果非要说，那我也是有问题的。”穆宇宁蜷缩起手指，“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顾希乘灼热的视线里，拿出了那一份体检报告，“我怀孕了，有一个月了。” 顾希乘的呼吸声霎时间变重了。 “所以我也应该检讨我自己的，我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我故意没卖掉房子，希望你来找我，又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想要用他来作为理由再次找到你。哪怕我知道你已经订婚了，我还是这么做了。” 穆宇宁忍不住想，自己果然是个很贪心的人。 他还是想要一切美好真挚的东西，想要永远温暖的拥抱，想要静水流深的温柔，想要或炙热或缱绻的吻。 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顾希乘几乎捏不住那张纸，他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从很多年前，他就是冷静的、理智的，不会有一丝一毫失控的完美人设。 可是爱情是会让人失控，让人变得不再像自己，他也会有那么一点不勇敢，会想要逃避难以掌控的境地。 可是爱情也会让人变得勇敢，也会渴望更多。 “穆宇宁，我们结婚吧，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穆宇宁沉默半晌，“好。” 他说完，没理会已经有些石化的男人，径直上了楼，房子一个月没住人，不免得有些霉味，穆宇宁打开窗户打量着自己的小窝，这里处处都有他和顾希乘两个人的生活痕迹，明明是很普通的房子，却又看起来有些温馨，如果是有了孩子的话，这个房子未免有些逼仄了，果然还是要努力工作，争取换个更大一点儿的……当然了，也可以试着依赖一下孩子的爸爸，毕竟顾希乘，还是很值得依赖的。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忍不住胡乱的想着如果结婚的话，究竟应该怎么做呢？他很少参加婚礼，也不懂有什么流程，居然就这样草率的点头了……可是如果不点头，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吧？ 顾希乘已经进了家门，正有条不紊地打扫卫生，像以前重复过的千百遍那样，他们不需要说什么就已经很有默契了。 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点儿嫩嫩的绿芽，那一点绿的点缀之下，才让人惊觉，春天要来了。 春天要来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