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追踪

    第九章：追踪

    长期的野外生活令克劳德的警惕性甚至要高于普通的狼人，狼人异于常人的发达嗅觉让他在几里外就闻到了一股铁屑，马粪和鲜血混合的味道。

    他和艾法比计划要早的离开了城镇，进入了陌生的森林。这座森林中的野生动物很多，既有体格硕大的麋鹿和长毛野牛，也有成群出没的野狼，动物的排泄物和应季退下的毛发对追踪他们的人造成极大的困扰。克劳德毕竟不是个纯血的狼人，他掉落的狼毛和残留的气味和普通的野兽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有极有经验的猎人能分辨出来。

    在落雪的森林里，克劳德仍旧保持人类的形态，并避开小omega以狼的形态狩猎。冬季的森林危险重重，克劳德在他们的驻扎地适当的散发气味用以驱赶饥饿的野兽。

    然而艾法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每天很早就起床，然后赖在他身后要求跟他一起去捕猎。艾法的观察力十分敏锐，跟狐狸一样好，这让克劳德不禁开始思索：作为混血的艾法，是不是与纯血的精灵一样拥有魔法天赋。

    可是他没有翅膀啊。克劳德这样想。精灵的翅膀往往与他们的力量和血统挂钩，割翅酷刑无疑是比死还要重的惩戒。按照艾法的描述，他的精灵母亲也没有翅膀，至于是她刻意用法力封印起来还是自己选择放弃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从没见过精灵。”当他们在森林的雪地中前行的时候，艾法说。

    “他们都长了翅膀，一个比一个俊美。可别被他们温柔的外表给骗了，几乎所有的精灵都会魔法也会飞，他们是个自负又冷漠的种族。”

    “或许我也会魔法。”

    “那取决于你的血统。”克劳德说道。“看，那里有一只山鸡。”

    艾法抽出小刀，像过去几日所做的一样朝着猎物的脖颈扔了过去。他的准头很好，一刀刺入了山鸡胸部的肌肉，第二刀中了它的脖子。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这倒是个致命的缺陷。

    “如果你击中的是骑士的盔甲，你现在就该死了。”克劳德冷嘲热讽道。

    艾法全然不理会他的嘲笑，拎起猎物抖了抖说：“它可有五斤呢。”

    “这没什么可骄傲的。”

    森林中的落雪不禁扰乱了猎人的视线，也干扰了克劳德的听觉。他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大地微弱的震动。马队，一支几十人的马队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在过去的几天里，这支马队一直追踪着他们。克劳德每次都能在他们接近之前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并立刻换一个藏身的地方。他对这样的追踪并不陌生，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每过一两年就会发生一次。因而进入冬季之后，克劳德往往会长久的保持野兽的形态，甚至混入某个狼群过冬，只是这一年他的计划因艾法的出现而被迫改变了。

    这群人毫无疑问是空中城的城主派来的，哪怕被驱逐的克劳德曾经对着神明立下誓言绝不伤害斯凯家族的任何一人并永不踏入空中城境内，弗里曼对他始终抱有浓浓的敌意，一心要他死。

    “我们得走了。”克劳德让艾法把猎物留在了原地，雪地中的血腥味是最容易引来追踪者的。

    然而这次追踪他的人很不寻常，他轻易识破了克劳德制造的假象，也没有受到森林中野兽的干扰。他比一只猎犬还要坚定和敏锐。

    艾法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克劳德让他做的事情应该是对的。在过去的日子中，他对克劳德的崇拜之情与日俱增：他的四肢是多么有力，可以击败比他大出几倍的野牛，全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一剑刺入它的心脏毙命。艾法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练成了他那样的身手，并替自己的家人报了血仇。

    更重要的是，他的脾气似乎变好了些，初见面时候的野蛮粗鲁似乎是刻意给别人造就的一种假象。

    两个人在积雪皑皑的林地里前行着，克劳德带着艾法爬上了山，骑兵队在山区无法发挥他们的优势。森林深处的那座山高耸入云，顶部隐藏在了天上的薄云之中，积雪裸露的地面上露出一片片白色的岩石，爬过一片陡峭的岩壁能看到一大片黑色的树林。很快，艾法就感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他努力跟在克劳德身后不被落下，一连摔了几个跟头，双手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伤口。

    “站起来！”克劳德厉声说，半山腰的风吹着轻浮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和头发上转眼就融化了。

    克劳德背着比我多得多的东西，艾法咬了下嘴唇，从雪地里拔出自己灌进雪的靴子。如果我连一座山都翻不过去，那我也不可能把匕首刺入敌人的咽喉。

    他实在是太弱小了。克劳德心想，如果我把他丢在这里，他的味道倒是能帮我抵挡一阵子，而且我可以变成狼飞快的逃走。

    艾法早在克劳德有这个心思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随时会被强大的野人抛弃，可同时他又隐隐觉得克劳德不会抛弃他。靴子里倒灌的积雪融化成水，他整个人在这寒风中失去了知觉。随着海拔的升高，风越吹越大，艾法的嘴唇冻得发白，想说些激励自己的话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艾法又一次摔倒之后，他感到自己双眼的眼眶发酸，鲜红的血液从掌心的伤口中流出来滴在了雪地上。克劳德皱了下眉头，将斗篷脱下罩在他的脑袋上，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把他甩到自己背上，加紧了脚步。

    山脚下的追踪者逐渐逼近，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骑兵队扬起的墨绿色旗帜上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猎鹰，这证明他们是受过洗礼，来自贵族阶级的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克劳德一眼就认出来他们的首领，那个人肆无忌惮的冲在队伍的最前方，身上的盔甲刻着精美的家徽，头盔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却仍无法隐藏他像猎鹰般犀利的灰眼睛。领头者胯下那批白色的骏马仰头嘶鸣，接着抬起蹄子敏捷的攀上了白岩，马背上的骑士则稳稳的攒住缰绳，单手抽出腰间长剑。他身后的弓箭手也纷纷拿起了武器，战斗的号角声响彻山脉。

    克劳德没有任何犹豫，他在艾法面化身成了狼人。法震惊的看着克劳德的身体迅速膨胀，冲破了贴身的黑衣服，纯黑的毛发从他的皮肤中长出，逐渐覆盖了全身。那是一只比马还要大上许多的黑狼，爪子足有水桶那么厚实。克劳德以一张狼的脸对着小omega吼道：“抓紧我。”

    黑狼用牙咬住掉落在地上的装武器的袋子，然后迈开健壮的四肢，在白雪覆盖的山脉上狂奔起来。

    树林越来越密，雪也越来越小。这些树木有着白色枝干，在寒冷的冬季仍长着翠绿的树叶，周身蒙着一层朦胧的光。艾法感到身下的狼速度慢了下来，喘息也越来越重，它似乎很累，野兽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穷追不舍的骑士张弓搭箭，银色的箭头搭配黑色的箭身如雨而下。

    再他们又跳过了一处高地后，克劳德在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随后挣扎着往前又冲了十几米，最后整匹狼重重的的摔在了地上。他背上的艾法被颠落在雪地上，身上又多了几处细小的擦伤。迎着风雪，他勉强睁开眼睛，伸手触碰到了狼粗长的毛，接着是滚烫的液体。他受伤了，后腿和腹部各中了一箭。几十秒后，那对骑士追了上来。他们胯下的马儿嘶鸣，马蹄在踩实的雪上来回踱步。

    “公爵大人，你看他还带这个omega。”另一人道。

    “可怜的小东西，一定是遭到了胁迫。”

    被叫做’公爵大人’的男人哼了一声，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抽出了剑向他们走来。

    黑狼嚎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张开嘴露出獠牙恐吓着来犯者，毫无疑问它的利齿可以将任何健壮的骑士撕成碎片。似乎是感觉到了胁迫，身着盔甲的骑士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了武器，反射出骇人的寒光。

    “到地狱去忏悔吧”他说道。

    艾法瑟缩了一下，脑海里几乎立刻想到了那个烈火熊熊燃烧的夜晚，锋利的弓箭刺穿了他兄长的胸膛，那个坚强的猎人忍痛让他继续跑，不要回头。他把脸埋在克劳德的毛皮中，屏住了呼吸，随后在他的身下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那是克劳德的剑。

    那人下了马，走到了艾法的身旁用鹰一样的眼神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用充满压迫感的声音道：“把这他带走，他不该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显然骑士因为自己面前的是个还未成年的omega而放松了警惕，竟一时间没有招架住他的攻击，身子歪向了一边，头盔被打落在地，露出了一张带着伤疤的严肃的脸。他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摸了把鬓角的血，眼神里闪过一丝短暂的凶狠，随后冷静了下来。

    “大人！”他身后的人叫道。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不带有任何情感的说道：“把他带走。”

    就在这时，森林里忽然闪过了一阵强光，伴随着带有灼烧感的混着魔法的寒风，威胁般的落在了他们身前，接着林中出现了一群朦胧的金色身影。

    “人类，你不该踏入这里。”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傲慢。

    “精灵，我无意冒犯。”那人说道。“我只是来取我的猎物。”

    “猎物？”其中一个最傲慢的声音道。“我的领地里怎会有人类的猎物。”

    骑士接过旁人捡起的头盔重新带好。

    “离开，还是死亡你任选一个。”那声音道，优雅得如春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