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新欢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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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嘉澍一路小跑下来，在出单元门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薛灿耀站在路灯下，穿着长风衣，两人远远地望着彼此。 吉嘉澍有很多想说的话，绝情的抑或是深情的，但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却有万般柔情。 薛灿耀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你有什么冲我来，别招惹季白！” 吉嘉澍就像是狠狠被人扇了一巴掌，他以为大半夜的老情人见面，总有些余情未了。 “这是我跟他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是我弟弟！”薛灿耀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去祸害我弟弟。” “薛灿耀，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别不承认，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 薛灿耀似乎是瘦了，许久未见，那不可一世的劲头还没变。 “如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恕不奉陪。” 薛灿耀上前几步拉住吉嘉澍，语气也不复之前的镇定：“那你想说什么？你抽烟了？” “啊。” “抽烟不好。” 吉嘉澍觉得很可笑，可是他没有甩开薛灿耀的手，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捅了一个洞，正慢慢往外流血。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天冷。” 眼看就要谈不下去，薛灿耀又说：“只要你别跟季白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薛灿耀拉着吉嘉澍袖子的手慢慢下滑，用力地跟他十指相扣。 吉嘉澍觉得薛灿耀在逗狗，他以为丢一根骨头，自己就该眼巴巴的冲上去。 吉嘉澍抽回手，薛灿耀跟他较劲，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这一幕被跟下楼的季白看见了，他睡醒发现吉嘉澍不见了，手机也在家里，想着人应该走不远，没想到竟然跟他哥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季白硬是冲到中间把两人撞散了，他义正言辞地对薛灿耀说，“哥，你大半夜不睡觉找我男朋友干嘛！你要找也是找飞沉哥，你已经结婚了就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薛灿耀被吵得脑子里嗡嗡响，他的好弟弟竟然大半夜从吉嘉澍家里出来了。 “你们做过了？”薛灿耀恶狠狠地盯着吉嘉澍，“你说的做的很爽的别人是他？” 季白也用询问的眼神去看吉嘉澍，吉嘉澍揉揉季白的头发：“我们回去吧。” 薛灿耀哪受过这种冷遇，他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曾经眼里只有他、对他百依百顺的吉嘉澍。 他们之间亲昵的举动冲毁了薛灿耀的理智，他拽过季白：“你去哪？跟我回家！” 季白匆忙下楼，只穿了拖鞋，推搡间差点摔倒，吉嘉澍看不过去，他搂着季白的腰往后一带，薛灿耀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磕倒在地上。 “季白！你他妈胳膊肘往外拐，跟着外人一起来打我！” 吉嘉澍想要去扶他的心，被他这一句话按捺住了。 季白跑过去蹲在他身边想扶他，乍看见薛灿耀脸色苍白，一脸痛苦，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了？” 薛灿耀捂着肚子一声不吭，吉嘉澍忍不住上前，薛灿耀根本不让他碰。 “滚！” “哥，你别发脾气，怎么办啊？” 吉嘉澍把薛灿耀的胳膊放到自己的后颈上，不由分说拦腰抱起了薛灿耀，这时他才看到风衣底下薛灿耀微微凸起的小腹。 不过他当时心思都在担心薛灿耀，他从没有看见他有过这么痛苦的表情。 他把薛灿耀放进车里，季白扶着他。 他想，薛灿耀可能是得了阑尾炎或者是胃炎病？ “你们带我去哪？放开我！” “哥，你别乱动，哎……哥！你下面怎么流血了？” 薛灿耀看着自己被濡湿的裤裆，猛地抬头，刚好跟后视镜里吉嘉澍的目光对上，他把吉嘉澍震惊的目光理解为嫌弃。 吉嘉澍看他茫然的样子，心揪了一下，坚定地说：“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薛灿耀别过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座椅里：“去肖医生那里。” 薛灿耀他们是有私人医生了，毕竟身份特殊，况且他身体特别。 季白说：“哥，前面就是医院了，就在这里看好了。” 吉嘉澍懂薛灿耀的难以启齿，车子驶过医院，快速往下个地点奔去。 吉嘉澍手心冒汗，心跳加速，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只等待验证。 他从后视镜里看薛灿耀，他闭着眼睛，刘海遮住了眉眼，竟有一种瑰丽的脆弱感。 到了目的地，吉嘉澍让季白停车，抱着薛灿耀就往医院里冲。 薛灿耀揪着吉嘉澍胸前的衣服，眼前有些模糊，他偷偷将耳朵贴近吉嘉澍心脏的位置，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吉嘉澍心乱如麻，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他又该做何选择呢？ 季白停好车，在医院转悠了半点才找到吉嘉澍，他关掉位置共享，急忙问：“我哥怎么样了？” 吉嘉澍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一点，薛灿耀看起来睡着了，他们一起出了病房。 他们走后，薛灿耀睁开了眼睛，他撕开胶带，拔掉针头，换上了来时的衣服。 “我哥怀孕了？啊？那怎么办，他刚刚摔跤了，宝宝不会有事吧？” “医生说要好好调理，列了很多注意事项。” “那太好了！我要做叔叔了！”季白开心地跳起来，眼珠子转了转，用手肘撞了一下吉嘉澍，“我小时候刚知道我哥的事情时还挺同情他，现在看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我给飞沉哥打电话。” “嗯，我回去看看他。” “哎？别走啊，你等我打好电话嘛。” 可是吉嘉澍没有等他，埋头就往前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电话一接通，季白就焦急地说：“飞沉哥，你快来医院吧！我哥动了胎气，吉嘉澍也在这里呢！” 吉嘉澍回到病房，床上空空如也，他眨眨眼睛，几乎以为走错了。 他拉过一个路过的护士：“护士小姐，这床的病人去哪了？” “嗯？人不见了吗？”护士进病房看见吊了一半的药水，急急忙忙去喊人了，吉嘉澍左看右看，匆忙下了楼，路上他给薛灿耀打电话，没想到接通了。 “喂……喂？薛灿耀？你在哪？” “你还管我在哪干什么？” “薛灿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确定你还要这样我行我素？” “呵……你真的关心吗？你明知道这是你的孩子，可你什么都没说。” 薛灿耀现在的情况还很不稳定，吉嘉澍决定先找到他。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呢？谈我这段时间是怎么为你儿子受尽折磨，而你是如何逍遥快活？” 吉嘉澍几乎想笑：“薛灿耀！倒打一耙是你的专长，明明是你打我，我都没还手，结果你说我打了你两次。孩子的事也是，你根本就没告诉我，现在反过来说我失职，你在给人定罪之前，能不能站在别人的立场想想？”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这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吗？这个孩子在你的身上，无论要还是不要我都尊重你，如果你不要，我陪你做手术，如果你要的话，我会出我那部分抚养费。” 吉嘉澍理智到近乎绝情的话寒透了薛灿耀的心：“那我们呢？” 我们？哪还有我们呢？电话挂断了，吉嘉澍看着手机，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前男友怀孕了，但是他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吉嘉澍一路上问人，好在薛灿耀的长相太过优越，吉嘉澍还真顺着路人的指向，一路跑到了医院门口。 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筹莫展的时候，看见路边蹲了个人。 吉嘉澍松了口气，他走过去，像他一样蹲下。 薛灿耀只觉得自己被黑暗笼罩了，看到是吉嘉澍，又把头低下了。 吉嘉澍拉过薛灿耀的手，见他没有抗拒，继续说：“你怎么知道是男宝宝？测过了？” “这么不省心，肯定是儿子。” 吉嘉澍笑了一下，他让薛灿耀换位思考，他想，如果他是薛灿耀，也会很无助吧，无论这个孩子生还是不生，都在薛灿耀的肚子里，都是他受罪。 “灿耀，你刚刚问我怎么办，说实话，我已经不敢想了，你能明白吗？我感觉只要我对什么表现出一点在意，上天就会夺走它，就像你。” “那现在呢？” “现在我和季白已经在一起了，如果我因为这个跟他分开，你觉得对他公平吗？” “那我怎么办？” 吉嘉澍觉得薛灿耀太贪心了，他什么都想要，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哄他：“决定权一直在你，只要你想好了。不要折腾自己和孩子了好吗？我希望是你自己做决定，而不是没有选择。” 薛灿耀跟着吉嘉澍回了医院，他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他知道吉嘉澍只是哄他，他深深地厌恶此刻优柔寡断的自己。 卓飞沉很快来到医院，一路上并没有碰见薛灿耀和卓飞沉，他来到病房，里面只有季白。 “飞沉哥，你可算来了！” “他们人呢？” “我给嘉澍打电话，快回来了。” “你怎么会让他们再见面？” 季白一肚子的委屈：“我怎么知道！我一觉醒来发现吉嘉澍不见了，我跑下楼就看见我哥来了，他们手拉手……我哥……我哥的孩子不会是吉嘉澍的吧？” “闭嘴！” “飞沉哥……你这样子好可怕。” 卓飞沉深吸一口气：“算了，这事不怪你。” “哥，你跟吉嘉澍在一起过吗？你们三个人？” 卓飞沉没有回答，转而去找医生，季白跟着他：“哥，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卓飞沉回头：“你别告诉我，你动了真心，薛灿耀怀了吉嘉澍的孩子，他不可能选你的。” 季白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卓飞沉心里很是不耐，他不明白吉嘉澍除了那张脸，再有就是脾气好一点，怎么就把他们都迷的晕头转向。 他继续往前走，两拨人在走廊上狭路相逢了。 薛灿耀的左手已经鼓起来了，只能用右手重新打点滴，吉嘉澍在安抚季白，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卓飞沉。 卓飞沉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说吧，为什么要去找他。” 薛灿耀躺在床上，手臂挡着眼睛，身心俱疲：“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 “你想清楚了吗？” “嗯。” 卓飞沉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他上前扯开薛灿耀的手，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又气又恨：“你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他妈也不想这样！”薛灿耀睁开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可是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 “你身体现在的情况，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吗？” 薛灿耀用脸贴着卓飞沉的手臂：“是这个孩子让我不正常了，我很害怕，以前从不会有这种感觉，只要没有就好了。” “没有这个孩子，你就能跟以前一样？我们就能跟以前一样？” “一定可以的。” 卓飞沉慢慢在床头坐下来：“如果我说，可以让吉嘉澍回来，你能乖乖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薛灿耀寂灭的眼神瞬间燃起了火花，卓飞沉垂眼：“等你生完孩子就让他滚，条件就是我们要签一个离婚协议，如果你事后反悔，就净身出户。” 薛灿耀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他答应了卓飞沉的条件，即使他相信自己有可能真会净身出户。 因为当他躺在手术台上时，感受到了宝宝在动。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他大概真的不可能再和吉嘉澍产生任何交集了。 楼梯间内，季白哭个不停，吉嘉澍怎么也哄不好。 “宝宝，我说了不会离开你的。”吉嘉澍边哄边给他擦眼泪。 季白吸了吸鼻子，憋了半天，抽噎着说：“呜呜……可是我的侄子不能没有爸爸……可是我又不想跟你分开……我是不是……很坏……” 吉嘉澍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捧着季白的脸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有卓飞沉呢，他们才是合法夫夫，我想，也许他们最初，只是想……”找个精子提供者。 活了快二十年，季白第一次体会到发愁是什么滋味，他看着吉嘉澍落寞的样子，用力抱紧他。 “哥哥，我……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一开始，是飞沉哥让我接近你的，他说，你是小三。”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不是，是他骗了我，哥哥，我现在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哥哥，你、你别不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吉嘉澍能看见季白，也能听见他的话，但那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凑在一起他却不明白。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 季白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是不停地说：“虽然我骗了你，可我的感情是真的。” 吉嘉澍不知道作何反应，他不去看季白：“你让我静一静。” 吉嘉澍沿着楼梯一直往下走，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又有什么好的，值得别人那么爱他？ 他回想和季白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一直说季白单纯，原来单纯的是他啊。 那过往温情的画面，都是他被愚弄的证明。 后来他想，那些热烈的坦荡、可爱的真诚、勇敢的专一，本来就不该在这光怪陆离的浊世存在，即使有，他也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