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男朋友

    清晨，沈弋棠是被周桐吵醒的。

    昨晚他醉得太厉害，意识不清，影响数据投射，游戏系统没有开启。

    有些茫然地，沈弋棠撑起身，隔着帘子，听见周桐压着嗓子在跟苏子讲话，“小棠床上的帘子还拉着呢，应该还没醒。反正今天上午咱们都没课，多睡会儿也行。”

    大脑重启一样，逐渐清醒过来，动作慌乱地，沈弋棠掀开帘子往下看，却没看到徐晏。

    “小棠醒啦？头疼不疼啊？”

    沈弋棠摇了摇头，“徐晏……”

    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得发哑。

    周桐回他，“晏哥刚才出去了，下来喝点水吧小棠。”

    都是真的。

    昨晚的一切，对话，动作。

    站在水池前，低头把刷牙水吐出去，沈弋棠鞠起一捧凉水打在脸上，深呼吸了几下。

    然后听见了开门声，是徐晏回来了。

    周桐喊他，“小棠快来，晏哥给你带了粥呢。”

    慌张又含糊地应了一声，沈弋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一点挪不动步子。

    太紧张了。

    昨天晚上，几乎是把什么都坦白了。

    心跳加速的，犹豫的空当，有人敲了寝室的门，随后似乎是隔壁寝室长的声音，“晏哥，我才在咱们楼下遇见辅导员了，他找你有事，你抓紧下去一趟啊！”

    看了一眼洗漱池前站着的沈弋棠，徐晏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他刚刚出门，周桐就轻轻“哇”了一下。

    苏子随口问，“辅导员突然有什么事？”

    周桐“啧”一声，“什么辅导员啊，你不知道吗？苏婕要跟晏哥当众告白啊，都在咱们楼下准备好了。晏哥刚才八成从侧门进来的，没遇上。这不，又派隔壁小李来叫人了。”

    苏子愣了愣，“告白？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看上次咱们野营，晏哥都那么明确的英雄救美了。这事儿论坛都开帖了，有小一百人投他俩今天要成呢，你就等着……哎小棠你去哪儿？”

    走廊里的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有些讶异地看着沈弋棠快速跑着，穿过了走廊。

    宿舍在三楼，他很快下到了一楼，大门口不远处的小花坛边已经凑了不少人，一些白白粉粉的气球，还有手里拿着小礼盒的女生。

    但没有徐晏。

    回想过周桐那句“侧门”的话，沈弋棠迅速转过身，往侧门去。

    侧门临近食堂，有不少早起去吃饭的人。猝不及防地混进了人群里，沈弋棠怔了怔，像是混乱的冲动终于消失了一些，后知后觉地顿住脚步。

    这么急匆匆地找到徐晏，是要干什么？

    是别人要跟徐晏告白而已，并不是徐晏要做什么。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急躁？

    心跳又快又乱，却不全是因为奔跑。

    明明还没有正式确立什么，占有欲却已经开始不自知地生长了。

    太贪心了。

    这样的他，是正确的吗？

    沈弋棠站在原地，逐渐有些无措，直到上头有人喊了他一声，“沈弋棠？”

    沈弋棠是直接跑出来的，没来得及擦脸，随着抬头的动作，发尖未干的水渍顺着干净的眉骨滑落，晕湿的眼睫显得更加分明，衬出底下异常漂亮的眼睛。

    徐晏怔了一下，看着这样的沈弋棠，一时连下楼的动作都迟缓了几秒。而沈弋棠回过神来，沿着楼梯迎向他，“……你……要回宿舍吗？”

    抬手替沈弋棠碾掉脸颊边的水滴，徐晏回答他，“没有看见辅导员，也忘拿手机了。怕你胃不舒服，想先回去提醒你喝粥之前吃颗胃药。昨晚放在你桌上了，饭前吃更有效果。”

    ……

    太温柔了。

    对比自己的贪心又计较的小心思。

    沈弋棠抿了抿唇，低头应声，“嗯”。

    看出他神色有些恹恹，徐晏问，“有觉得不舒服吗？”

    沈弋棠摇头，“没有。”

    昨晚的最后，徐晏喂他吃了解酒药，他睡得很安稳。现在醒过来，也没什么严重的宿醉反应，只是觉得头稍微有些胀。

    “那怎么突然下楼了？”脸上还挂着水渍，显然非常匆忙。

    一时根本找不到借口，也下意识不想骗徐晏，默了几秒，沈弋棠低声坦白，“周桐说，不是辅导员找你，是苏婕要在楼下跟你告白。”

    徐晏仔细凝着他，问，“所以，你是不想我去吗？”

    沈弋棠没回答。

    但徐晏又问，“为什么？”

    这样一句问出来，好像已经直接替沈弋棠默许了前一句问话。

    没有察觉到这小小的“陷阱”，沈弋棠丝毫没反驳，只有些局促地偷偷吸气，垂在腿侧的指尖下意识捏紧睡衣的袖口布料。

    没想着非逼他讲出来，眼看着沈弋棠冷白的耳尖越来越红，徐晏弯唇揉了揉他的发顶。但在徐晏开口说“回去吧”之前，沈弋棠倏然抓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他，“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纵然还是会担忧，还是会害怕不明晰的将来。

    但是，就算贪心也好，这样的徐晏，如果他不紧紧抓住，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被徐晏牵了手，跌撞进二楼楼梯间尽头角落的杂物间，低头亲吻。

    隔着单薄的木门，响在耳边的是并不遥远的脚步声。

    这间屋子的门锁是坏的，没办法关闭。徐晏侧过身，用宽阔的肩背把沈弋棠的身影完全遮挡住，把他护进视线的盲区。

    而沈弋棠将手臂从他颈侧伸出去，紧紧攀住他的肩背。

    直到彼此的呼吸都有些续不上，才肯停下。徐晏用掌心摩挲着沈弋棠仰起的脸，抵住他的额头，听他轻声地喘气。

    等喘声渐渐稳下去的时候，温声喊他，“男朋友。”

    全新的称呼，正式的关系。

    被吻到发软的腰轻轻抖了一下，沈弋棠把烫红的脸埋进徐晏肩侧，“……嗯。”

    他竭力收紧抱着徐晏的手臂，从未觉得什么时候，能像这一刻一样充满安全感，也充满决心与坚定的勇气。

    然后沈弋棠仰起头，一字一字，认真地回应，“男朋友。”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徐晏重新融进亲吻里。

    ·

    校队里的队员们都发现，最近他们的训练场，发生了一些变化。

    类似于，某个传言中跟他们徐队不太对盘的室友，最近却经常来看他们打球。再类似于，平常训练起来时常严格到有些冷脸的队长，最近居然总是满面春风和煦。

    但是总结下来，经受这些变化，他们都还挺乐意。

    毕竟那位新来的室友实在长得很养眼，随便往球场边一坐都赏心悦目，本来徐晏在的时候，场下坐的妹子就不少，现在多个人，又给他们多引来几个妹子围观。

    何况妹子们还都非常给面子，不只是来看他们，连带着给球员们都加油打气了。

    这样下来，训练都打得更有劲。

    傍晚时候，一群大男生凑到一起，因为赢了一场跟隔壁学校的友谊赛正高兴着，球场上没散尽的兴奋都在包间里尽情闹腾出来，一路嗨到了夜场。

    等从店里出来，在路灯昏暗的小路上，几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学校走，闹腾着又要跟路边的垃圾桶合照又要比赛百米冲刺。过了一段路，徐晏跟沈弋棠逐渐落在后头。

    说不清是谁先放慢脚步的，但就是逐渐脱离了大部队。

    走过一阵子，徐晏伸手过去，拉住沈弋棠的手。

    一贯有些冰凉的触感，手指纤长，掌心柔软。被他裹在宽大温暖的手掌里，缓缓摩挲。

    沈弋棠没有躲开，但小小地挣了一下手指。

    不知道这下挣动是不是不敢在外面跟他牵手的意思，徐晏松了松骨节，任由沈弋棠动作。但那只柔软发凉的手却并没有同他分开，只是沿着他掌心的纹路往下滑，然后钻进他的指缝，轻轻地，十指相扣。

    步伐稍顿，徐晏弯着嘴角把那只手缓缓扣紧，侧着低下头去，亲了一下沈弋棠的脸颊。

    他的小男朋友正在试着勇敢，一步又一步。

    到学校周边的时候，前头的队员已经走得不见影子了，毫无预兆的雨突然下起来。

    比起在南边校区的宿舍，徐晏租住的地方要更近些，看着雨势变大，徐晏带着沈弋棠先躲到了他所住小区的超市。

    原本，只是想买一把伞。

    但认出这是徐晏租住的小区，沈弋棠站在毛巾架前，湿漉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脸侧，毫无防备地抬头问他，“你家有多余的毛巾吗？”

    原本的想法当即被覆盖刷新，徐晏回答，“有。但缺洗漱用的东西。”

    牙刷，牙杯，内裤，居家拖鞋。

    到了结账的地方，沈弋棠站得很笔直，有些紧张地往旁边的架子上看。

    入夜的超市没什么顾客，而他看得又实在太久了，旁边的售货员被同事推出来，憋着笑问，“您好，请问需要推荐吗？”

    看着沈弋棠局促发红的耳尖，徐晏从他身旁伸出手，垂眼辨认了一下尺寸，从架子上拿了一包下来，忍着笑递到收银台，“一起算，谢谢。”

    有些讶异的，旁边的售货员仔细看了看他们，随即反应过来一样，暧昧地笑了笑，马上又伸手给沈弋棠指一旁的几排小瓶子，“需要这个吗？这几款都是水性的，没添加，对人体无害的！”

    不只是脸红耳朵红，沈弋棠简直尴尬到有些头皮发麻了。

    最后也没有再买，连那小盒东西也落下，匆忙地拉着徐晏逃一样离开了。

    但是。

    半个小时后，先冲完了澡，坐在徐晏的客厅里，沈弋棠吹干了头发，突然有些后悔。

    他们已经确认关系了。但后来他都没有开启过游戏。

    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跟徐晏亲密过了。

    被热水润过的脸颊在发烫，贴着徐晏穿过的睡衣的皮肤在发烫，皮肤里头的身体深处也在烫。

    再回到便利店，沈弋棠站在架子前看了一阵子，最终认命地看向一旁的售货员，“他之前……是拿了哪一种？”

    随后的几秒钟，沈弋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奇怪的推荐词汇淹没了。

    超薄，裸入，倍润，大颗粒，动感螺纹，尖端膨大……

    最后干脆胡乱买了，提着快速返回徐晏的家。

    但完全漏算的一件事，是会被关在门外面。

    等徐晏冲完澡出来，却没发现沈弋棠。随后看到沈弋棠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沈弋棠站在门口，提着些东西，低着头。

    徐晏把他拉进来，“怎么出去了？”

    没答话。

    徐晏弯腰去接他提着的东西，看清里头包装各异，挤成一团的小盒子。

    沈弋棠在门口被抱起来，再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在卧室床边。带着水汽的亲吻密集地落下来，几乎让沈弋棠有些顾不上呼吸，胡乱喘着被徐晏俯身压倒在床面上。

    隔着丝绸睡衣，徐晏烫暖的体温传递到沈弋棠身上，把他被风雨润得发凉的温度生生拔高。包装袋里的盒子洒落在床面上，徐晏低头亲他一口，“挑一个，帮我戴上。”

    沈弋棠根本没挑，胡乱摸索过一个，竭力稳着手指撕开包装。

    但后续进程却很不顺利。

    抵在手上的徐晏的东西实在太烫了，坚硬的触感和过分的尺寸几乎让沈弋棠掌心发麻，发颤的指尖有些控制不住湿滑的软套。

    徐晏低着头看他可爱局促的模样，随即又忍无可忍地把他压回床面上，在亲吻的间隙接过他手里的软套，自己戴上。

    承着亲吻，沈弋棠分神地去看徐晏，目光从紧致的腹肌晃到流畅的人鱼线，再落到在胯间动作的修长手指。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沈弋棠喘息着仰起头，被性感得后腰发软。

    当下身传来布料濡湿的感觉时，沈弋棠恍惚地想，他买的那瓶润滑油或许根本用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