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彻底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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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谢初曦又被道袍从上到下围得密密实实的,一丝风都漏不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栖梧带着他飞出密林,两个人在树枝间腾挪跳跃,时而向上纵起,时而向下跳跃,谢初曦却不再觉得害怕,心情如同飞扬起来一样,愉悦至极。 他还会夸赞:“你好厉害!” 栖梧飞起来广袖长袍乱舞,飘然若仙,浑身上下都沾染着一股仙气,只有面皮上还带着抹红。他抱紧了怀里的人,轻功运得愈发精妙,飞跃上了屋顶,却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足尖上简直没带力道一样。 谢初曦眨巴着双眼问:“你要送我回去么?” 栖梧道:“嗯。” 谢初曦便笑,“那屋子里有些气闷,咱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说话。”他探出舌头轻轻舔了下对方的喉结,“顺便让你同我交待一下你的罪行?” 栖梧呼吸一乱,轻轻“嗯”了一声,清冷的眸子四处扫去。这夜极黑,才下过小雨,乌云散了,月亮还未冒出头,苍穹上只有些或明亮或黯淡的星辰。而他这一眼看过去,立即找到了最合适的地方。 谢初曦等被他带到一处地方,才将头彻底探出来,左右看了看,有些想笑,“这是一处塔?”今日进城时他就没少看到塔,大大小小有十几座,从高度上来看,像是最高的那一座。“还是座佛塔,你一个道士,选这种地方,岂不越了界?” 栖梧抱着他坐下,道:“不算。” 待在这么高的地方,谢初曦原本该害怕的,但因为被男人的双臂牢牢抱着,他便没有了丝毫恐惧的心理,反而觉得这里风大,被吹得格外凉爽,几日赶路积攒下来的暑气全都被吹散了。谢初曦靠在他怀里,极是依恋的模样,“你功夫真好,抱着个人还飞得稳稳当当的。”他抬眼看着对方,“原来你在这里也撒了谎,你练的功夫,根本不怕破身。”又故意皱起鼻子来,“你不会早就破身了吧?” 栖梧垂着眼睫看他,眼神中的清冷早被温柔所替代,整张脸看起来愈发柔和。其实他五官太过摄人,若配上冷意,便教人觉得不好亲近,不敢亲近,而此刻温柔起来,又让人看得连心都要化了一样。栖梧道:“第一次是同你。” “当真?” “当真。” 谢初曦便笑了起来,极愉悦又有些小得意的样子,亲了亲他的嘴角,问道:“你如何会待在那密道里?那日的你好像失了神智一样,浑身也冰凉凉的,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他脑瓜子飞快地转动起来,“难不成你便是几十年前单挑武林盟的那个小道士?可你脾气好得很啊,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而且如果当真是你做的,武林盟该传的就不是你如何厉害,而是你如何美貌了。” 他分析得极为认真,栖梧却为其中的夸赞而感到胸口发热。他从小长相便好,旁人总是惊叹着盯着他看,可并未让他产生什么优越感。 只因为旁人见不到的地方,长得实在很糟糕。 栖梧道:“那当真是我师弟,他回山后不久,向往着更高的武学成就,练了被师门禁忌的武功,然后变得性情大变,开了杀戒。” 谢初曦想了起来,“你曾说你下山过一次,便是去制服他?” 栖梧道:“是。他先在门派内杀了一个弟子,但都未曾疑心在他身上,只因为他平日虽然脾气不好,但性格爱憎分明,那弟子又未犯错,没理由被他杀害。他后来下了山,又犯了几起杀孽,终于被我们察觉到了,我便下了山。” 谢初曦听得有趣,问道:“他先前已经很厉害了,练成了魔功岂不更厉害?你师门便只派你一个人去的吗?他们怎么不担心你打不打得过?” 栖梧抿了抿嘴唇,对上他充满好奇的视线,脸颊竟微微有些发烫,“那时候……我已是掌门。” 谢初曦惊得瞪大了眸子,“你是掌门?是苍城派的掌门?”见栖梧点头确认,更多问题冒了出来,“你那会才多大年纪?怎么能当上掌门?那你、那你未免也太厉害了!” 他眼睛几乎藏了星星,全是崇拜。栖梧大概从未这般害羞过,整个人都稍显不自在,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那时候我二十二岁。我生在苍城山,入师门早,三岁便入了。” “好厉害!”谢初曦一个劲地夸赞,宛如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没见识的山野村夫一样,连声夸赞到栖梧愈发不好意思。谢初曦伸手轻轻揩了下他的脸皮,品味了下上面的热度,这才笑嘻嘻地道:“那你下了山,便将他打败了么?” 栖梧轻轻点头,“虽然受了些伤,但还算顺利。” “没教他以命偿命?” 栖梧道:“派中给受害者都作了赔偿,征得同意后,便将师弟关押进了门派的牢笼里。关了半年,我一直在寻找为他散功的法子,但并不顺利。半年后的某一日,他挣脱了钳制他的大锁链,引起了门派的恐慌。” 谢初曦脸上露出担忧来,“那该怎么办啊?”好像这事是当下发生的,早已忘了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 栖梧道:“他伤了好些弟子,在关押时,他又不知怎地参悟了些心法,武功愈发厉害,便连我也难敌。” 谢初曦听到这里,情不自禁抓紧了他的手臂,“后来呢?” 栖梧道:“后来我便用了唯一可行的办法。” “什么?” 栖梧道:“以自身做容器,将他的内力全引渡入我的丹田内。” 他说得轻松,谢初曦听了却又慌又急,“你怎么能这样做?这样一来,疯的岂不是你?这、这可怎么办?” 栖梧看到他这副模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那笑容确实极浅,只是嘴角略微勾起而已,可绽放在他的脸上,却像点燃了一春的颜色一样,让人瞧了只觉得挪不开眼,整个人像被下了迷药一般怔怔的。栖梧道:“我事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同师兄们一起,做了一处密室,我若吸了他的内力,便立即运气龟息大法,将体内的内力全盘压制住,师兄们便将我送到密室里。”他顿了一下,才说了下去,“冰冻起来。” 谢初曦惊呆了,“冰冻起来?”他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那岂不是会死?” 栖梧连忙将他抱住,盯着他道:“若不是你,我确实会死。”又解释道:“我师弟练的功夫属于寒脉,我将他的内力吸住,身体压制不住,唯有进入龟息状态,再耗时将它一一消融。不过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耗时……便是二十年。” 谢初曦难以置信,“所以你在冰里待了二十年?” “嗯。” “二十年……”谢初曦喃喃地,这并不是一个短暂的数字,一想到若换了自己待在冰里二十年,便觉得人都要疯了。“难怪你好像许多事都不知晓的样子,你、你也当真冲动,没有把握的事,怎么敢去做?”他又好奇起来,“为何我能救你?” 栖梧道:“师弟练的功法虽是师门流传下来的,但也属邪法,不是正道心法。武功由人练出来,开始能强身健体,渐渐能让人身轻如燕,力大无穷,到了后来,那功法便像是被炼化的灵气,又像是魂,会起自己的意志。师弟练的功法性邪,便怕正,世间最正之气,莫过于龙气。” 谢初曦莫名地指了指自己,“我身上的……龙气?” “嗯,到家信奉天道自然,认为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气,圣上身上便是龙气。” 谢初曦恍然,“所以方丈把我安排在那处殿内下榻?殿的底下便是冰冻你的地方?” “对。”栖梧突然垂了眼睫,“师兄们都是为我才做出此等欺君之事,圣上莫要怪罪。” 谢初曦道:“我当然不怪罪。不过那次我掉下去,也是你们有意为之吗?” 栖梧道:“不是。二十年来,我体内的邪法不是第一次躁动,以往师兄们也是以适当的理由迎请圣上到来,或是祈雨,或是祈福,每次到来,我便能多坚持一些时日。” 谢初曦上次是第一次去天台上,再往前推,是他父皇去的。他突然想到自己上位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去天台山,除了大西朝并未起过什么大的灾害之外,还因为他贪图享乐的缘故。 钦天监这些年来并不是第一次请他上天台山祈福,但以往他都拒绝了。 想到这里,谢初曦不禁有些后怕,又有些羞耻,“都、都怪我……” 栖梧道:“圣上上次到来时,我已是强弩之末,邪法快要将我吞没,将我一起拉下深渊。圣上到来,龙气笼罩,我突然醒了。”他二十年来甚少醒,只醒过三次,每次都是立即再强迫自己进入龟息之中,连冰都未曾破开。而那一次,他却忍耐不住,不仅破开了冰,还在密道里前行,像是想离龙气更近一点。 二十年未曾行走过,他四肢僵硬,如同僵尸,无意间摸到了机关,又那么恰巧,谢初曦摔落下来。 但即便是他来了,栖梧原本也无计可施,他只能克制自己不要伤人,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彻底逼出邪法。直到谢初曦对他用了簪子,而簪子里存了大量春药,他才失去了本性,同皇帝交媾起来。 而交媾中,二十年来被逼到下腹的邪法随着精液一起排出,全部都注入进谢初曦的身体里面。 所以栖梧活了过来,邪法遇到龙气自然消散,谢初曦只余留了一点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