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来年雪落再舞枪(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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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天降大雪。于皇宫中一处偏殿内,一位少年身着月白心衣,未束发冠,膝上盖着薄毯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面上隐约可见几分憔悴病容。 一身着烟蓝衣裙的婢女端着汤药推门进来,轻声唤道:“殿下,您该喝药了。” 少年闭着眼淡淡“嗯”了一声,言道:“放那。” 婢女犹豫一下,又道:“太医说,凉了……药性便不好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少年未曾睁眼,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语气,“不必劳烦太医了,这几日药也停了罢。” “这怎么行!”婢女一下急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奴婢……” “过几日将你调到二姐那去。”少年悠悠于摇椅上言道:“这些日子你将这殿里的宫人都遣了罢,也别让太医再来了,我不愿看她们为我遭莫须有的罪……” “殿下……您这是……”婢女闻得此言,一下手足无措,匆匆放了药汤便跑到少年身旁哭道:“这可不兴说的!奴婢从小看着您长大,这好不容易匈奴灭了,您可以回来过太平日子……怎么就……” 听得“匈奴被灭”这句,少年悄然睁开双目,望着前方开口问道:“说起来……他仍在那跪着么?” 婢女闻言一愣,随即面色复杂地点点头道:“回殿下话,方才奴婢端药过来时还见大将军在殿外跪着……今日怕是……不肯走了……” 少年听罢,长长叹出一口气,言道:“当真是个榆木脑袋的蠢货……你去给他送把伞,此狐裘也一并赏了他罢。” “是……”婢女依言拿了东西,在将要出门时又望着少年嚅嗫道:“殿下……当真不见一见么?” “便是见了又有何用?”少年复合上双目,摇着椅子喃喃道:“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倒不如就此断了,他就是恨我都好过念着我……” 婢女闻言未出一言以复,只蹙眉摇摇头,叹息着抱着东西出门去了。 在白雪覆盖的朱红宫墙碧瓦下,一身着灰袍的魁梧男子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中,面向着紧闭的殿门,唇角紧抿,目中有无限凄凉,点点白雪飘落于其肩上、头上,不知不觉落了厚厚一层,而男子却浑然不觉,只定定望着那厚重冰冷的殿门,似要以目光将其洞穿一般。 不出片刻,一烟蓝衣袍的婢女自门内抱伞而出,径直走向男子,朝他施了一礼道:“狄将军,殿下让我给您送伞,还有这狐裘……” 男子闻言望她一眼,眸中似有万般酸楚。 “……此为殿下之意?” “嗯……”婢女点点头,见他如此,又出言劝道:“殿下非是要激你,而是身体不适,实在不便见你……” “殿下欲如何待我,我自没有怨言。”男子苦笑一声,垂头言道:“只求无论如何告知殿下一事,此后殿下于我作何处置皆心甘情愿……” 末了,他顿了顿又朝婢女问道:“殿下身体怎的这般久不见好转?可是有何异状?太医那边怎么说?” 婢女面色不佳地摇摇头,未过多透露,只叹道:“殿下近日谁也不见,将军若信得过奴婢,可交由奴婢代为转告……” 男子听罢,只垂目摇头道:“非是我不信你,此事与谁都说不得……我只求见殿下一面,当面告知……” 婢女闻言默然,知晓劝他不得,是以只留下东西便转身离去,独留男子跪在雪中痴痴坚守。 燃着炭火的温暖殿内,摇椅上盖着薄毯的少年听见开门声,依旧眼都未抬,张口便问道:“他如何说?” 婢女抬手拂去肩上落雪,出言回道:“将军仍未肯离去,还是说……有事要亲自与殿下讲……” “这样……”少年闭着眼笑笑,言道:“那便让他继续跪着罢……我乏了……” 婢女闻言应了声是便上前铺床打算伺候少年歇息,于此间隙顺口问道:“殿下不好奇是何事么?将军一连几天如此,怕是极为重要……” 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少年叹道:“确是极为重要……但不见更好……” “殿下知晓是何事?” 婢女闻之一下转过头,随即又猛然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只得骤然闭了嘴,连声请罪。 少年摆摆手,示意她无须在意,继而开口言道:“我若见他,止徒增伤感耳……” 婢女不知少年所言何意,亦知晓自己不便过问,只铺好床扶少年歇下,再熄灯退了出去。 少年静静躺在床上,大殿内一片漆黑,耳边隐隐听得窗外北风呼啸,他内心念及外边跪着的男人,虽闭了眼,却迟迟未能入睡。 此少年自然就是万举鹏,而外边跪着的那男人便是狄擎苍。 他们自边疆归来已有半月,万举鹏甫一归来便觉此身体状况急速恶化,时常半夜咳血、胸闷气短,白日昏昏欲睡,却又夜不能寐…… 他自然知晓是一年之期将到,阎罗殿交由他的使命亦已完成,是时候脱离此腐朽肉身重享自由了。 是以万举鹏一察觉此身衰败便断了与狄擎苍的来往,还不断遣散下人,终日蜗居于此偏殿内静静等待黑白无常的召唤。 有时他亦觉得自己像只寿命将尽躲起来独自等死的猫,最不愿内心亲近之人瞧见此颓败模样。是以万举鹏屡屡拒绝狄擎苍求见,为的不仅是及时绝了他的念想,更是不愿让他直面自己的衰败。 他当然知晓以那人的秉性无论如何恨不起来自己,更绝不了对自己的念想,然而他就是不愿于此离别之时再见到对方,或许……他要绝的是自己的念想。 万举鹏于床上轻轻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悠悠睁开双目,却猛然对上了床头飘荡着的两对赤裸双足。 “……二位大人,不是要用这种方式提前收我魂吧?” 那两对裸足闻言晃晃荡荡地飘落于床上,其乃是身着一黑一白衣袍的两位姑娘,其中黑衣女子望着万举鹏冷冷张口言道:“时辰已到。” 万举鹏闻言一愣,喃喃道:“这么快?我以为还有些时候……” 白衣女子听罢笑道:“糊里糊涂的……快随我们去阎罗殿领赏罢!” “啊……” 万举鹏愣愣应着,下一秒便感觉自己身上一轻,天地颠倒之间便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再一转头便看到了那具躺在床上的肉身……现在该是具尸体了。 黑白无常未与他废话,直接拖着他便走。万举鹏跟在她们后边,只觉一切匆忙得有些猝不及防,他一路飘过大殿,看见狄擎苍仍在外头痴痴跪着,顿时心中情绪翻涌,自身灵体亦动荡不安起来。 白无常瞧见了,又笑道:“哟,瞧不出来还是个情种……上次见你可不是这样。” 黑无常冷冷接道:“你下次再见他时保准又是另个模样。” 听得二人如此贬损自己,万举鹏忍不住苦笑道:“喂喂……二位大人,别拿小的私生活寻开心了吧?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奉了阎罗殿的命令,这算工伤啊,工伤……” 白无常听得“噗嗤”一笑,打趣道:“那倒是辛苦你了,回头我与阎罗大王如实禀告,好让她给你多算些赏赐!” 黑无常不屑与二人顽笑,一脸冰霜地默默赶路,鬼差脚程飞快,不消片刻便抵达阎罗殿,只见殿中幽幽冥火内有一玄袍女子端坐其上,面容肃然。 黑白无常携万举鹏跪拜过女子后便将任务进程如实禀告,女子闻之微微颔首,随手翻开面前案上一本书簿,抬手勾了一笔,随后又抬眼望向黑白无常,二者瞬间会意,白无常上前自女子手中接过一道玉符递与万举鹏道:“此为护魂符,大王念你助阎罗殿有功赐下,平日持有此符可保你神魂不散,寻常道士皆伤你不得,若遇危机,可捏碎此符,届时我与黑无常便会现身助你,但切记只可用一次,捏碎此符后便失了护魂功效,你亦同寻常灵体无异。” 万举鹏跪拜道谢后方才接过,同时于内心暗暗吐槽此物听之玄乎,实则无甚大用,他灵体状态不惧日光,不怕驱邪之物,只要他不去招惹那些能人异士,又哪会有什么道士来灭他。 然他只不知往后会一语成谶。此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说万举鹏接了玉符,阎罗殿亦不多留他,只教他该干嘛干嘛去,莫在此扰了鬼差办事。 万举鹏亦不愿于此久留,当即便转身朝阎罗殿出口飘去,甫一出得殿门,便见日光灼灼,满街车水马龙,竟是又回到了现代。 他呆呆漂浮在半空中,一时竟有些怅然若失,只念着出来再与那人好好道个别,不想竟诀别得如此仓促…… “算了……”万举鹏笑笑,勉强安慰自己道:“不见不念,这样反而好些,再说,人家爱的又不是你……” 语罢,他猛地摇摇头,像是要将脑海中的记忆全部甩掉似的,望天大笑几声,自飘入人群中去了。 …… 时过境迁,于那遥远的时代中,西夏国又是一年飘雪。银装素裹的山顶上,一灰袍男子自林间持枪而舞,枪尖一点红缨映着寒芒,甫一扫过地面,其上落雪便纷纷扬起,端的是招招凌厉逼人。 于此不远处,一石案上整齐叠放着件灰白狐裘,在其即将被漫天飞雪覆盖之时,男子渐渐收了势,大步走过来轻柔地将其上落雪拂去,低声喃喃道:“殿下,又下雪了……末将每每于此时都会想起灭了匈奴那日,您叫末将为您舞枪,末将羞于表现,舞得不好……现下再舞予您看,可比上次进步?” “殿下……末将不信鬼神,可您醒来后的变化却让末将不得不信……您不通音律,从不会唱那种曲调;您不善饮酒,从不贪杯;您幼时摔过马,是以一直对骑马十分惧怕……” “殿下……末将早知您已不是原来的您……” “可末将最幸福、最欣喜的时刻,只在同您相处的那最后一年……” “末将来年落雪时再为您舞枪罢,殿下……” (第二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