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他所不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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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夏清池以为自己又会看到一大堆粗壮的、紫黑色的、畸形而可怖的触手,但映入眼帘的,却仅仅是对于他来说,还不那么熟悉的宿舍天花板。 身下是床铺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点之前并不存在的、海水一般的潮意。 夏清池重新闭上眼睛,像是一台无法清除冗余数据的老旧处理器,好半天都没能从那混沌混乱的记忆当中,翻找出自己想要寻找的部分。 然后他的嘴唇上就传来了柔软湿软的触感。 受到惊吓似的睁开眼睛,夏清池看到了趴在枕头边上的一团触手。比他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小小的,在中央柔软的身躯上生着一只黑色的眼睛,正带着点讨好的、小心翼翼地用触须触碰他的唇瓣。 被快感逼入绝境,抛进死亡的记忆汹涌着席卷上来,令夏清池的喉结震颤,从嗓子眼里溢出了一声近似呜咽的呻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住了自己已经重新变得平坦的小腹,确认那里面再没有什么能够孕育出生命的东西存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然后他尝试着动了下自己陷进了床褥里的下身。 顿时,强烈到难以忍受的酸软胀麻传递过来,甚至令夏清池希望这部分身体不属于自己。 他现在还活着、还能够如此清晰地思考,大概就是这个百分百拟真的游戏里,最不拟真的地方了吧? 根本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确认,夏清池就能通过身上传递过来的粘腻和疼痛,知道自己被子底下的身体,是怎样狼藉的景象。 这个有着高出了寻常动物的智能的怪物,懂得把他放到干净舒适的地方,却还没聪明到知道为他清洗上药。 又闭上眼睛,清理了一下脑子里太过繁杂的信息,夏清池才再次看向枕边的小怪物。 ——这团刚刚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肉块早已经缩回了自己伸出的触手,可怜巴巴地缩成了一团,不敢对夏清池做出任何多余的触碰。 这种委屈巴巴的反应,让夏清池感到无比熟悉。 而他在这个副本当中,只接触过那么一个生着触手的怪物。 抿着唇,朝着这团迷你的触手使用了一次技能,夏清池很快就看到了对方的信息。 【鉴定判定:夏日清池:7/10,成功。】 【编号:X。 种族:????? 介绍:掌管【???】的【███】行走于海洋的分身之一,寄存着【███】半梦半醒的意识的一部分。】 【祂对你有着强烈的孺慕、依恋和爱意,将你视为母体、恋人、伴侣,这个世界的唯一。】 【祂不会违背你的任何要求。】 和不久前在实验室里见过的信息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文字出现在夏清池的面前,证实了他脑中的猜测。 ——这并不是什么怪物借助他的身体诞下的子嗣、后代,又或者别的什么同种族的生命,而是那只怪物本身。 夏清池没有去纠结所谓的科学和合理,总归在游戏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在上个副本当中,他还和传说中的邪神当了一回恋人。 又一次闭上眼睛,夏清池感到在刚醒来的时候,还不那么明显的疲倦一点点地席卷了回来,拉扯着他重新坠入梦境。 就是不知道在游戏里连续睡得太久的话,会不会像现实里那样,醒来的时候感到浑身不舒服…… 迷迷糊糊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夏清池感受到自己的嘴唇上忽地多出了一个干燥软韧的触感——比手指要柔软,却又比嘴唇更坚硬。 几乎不需要思索,夏清池就张开双唇,容纳了那条往里钻入的触须。 没有在表面裹覆黏液的触足并不具备那种令人迷醉的淡香,而是散发着一丝海水般的腥味,在与舌头纠缠,刮擦过那密布的味蕾时,带起些微腥咸的味道。 口水不受控制地增多,被灵活地搅弄出细微的水声,又被半梦半醒的人艰难地吞咽,只在唇边留下一点浅浅的水痕。 这算是……接吻吗? 轻薄的眼皮抖颤着,稍微掀开了一条缝,夏清池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来到近前的小怪物,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软黏的“嗯”,张口将那根变得粗勃了一点的触手纳入得更深。 然而,这团软韧的肉块却仿佛能够读取他的想法似的,将那条涂满了唾液的触须收了回来,转而探出自己畸形扭曲的口器,伸进了他的嘴里。 ——被自己恋慕的对象接纳显然让它十分兴奋。 它从身体内部发出无数昆虫振翅一般的嗡鸣,一面用口器的内圈嘬吸着夏清池的舌头,一面将那条曾经侵犯过他的尿道的细长蛇信探入了他的喉管。 不似触手、性器、交配腕足一般粗壮肥硕,这条表面平滑湿润的肉舌在插入喉管时,并不会让夏清池生出任何被强行撑挤的胀疼,只是如同不小心吞入了柔软的丝线、在喉咙的某个地方勾挂了一点粘腻的食物一般,令他不受控制地持续做着吞咽的动作,将那根软滑的肉条带入身体的更深处。 眼前这团原本只有夏清池巴掌大的软肉也逐渐变大——它蠕动着变得更为粗壮坚韧的触手,攀爬上夏清池的身体,试图抚慰他敏感的身体,却在下一刻就得到了来自恋人的哀鸣:“别、呜……别碰……哈啊……” “我、不行……还……呜……疼、嗯……”艰难地扭过头,用自己重获自由的双唇断续地吐出粘腻的字句,夏清池急促地喘息着,鼻尖额头都覆着一层细汗,凌乱地搭在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沾湿了,软软地贴在那里,昭显着主人的脆弱。 抬起一只手,按住了身上那只已经有自己的枕头一样大的怪物,夏清池的声音里也含上了几分委屈:“你、呜……真的想、让我……死……吗、嗯……” 他感到手下的那团软肉猛地一僵,然后不情不愿、可怜巴巴地缩回了自己乱动的触手,包裹在柔软的身躯周围,团成了在实验室玻璃箱里时一样的一团。 但很快,它又忍耐不住似的,试探地探出触手,碰一碰夏清池的下巴,顶一顶他的嘴唇,直到他再一次张开口,用口腔接纳它的侵犯。 ——这似乎是对方目前唯一允许的亲密接触。 于是它不厌其烦地用触手绞缠夏清池的舌头,在他湿热的口腔里抽送,在每一条触须上都裹满他口中分泌出的唾液,又将口器探入他的嘴里,用舌头侵犯至能够抵达的最深处。 而不过是这样的玩弄,夏清池就又高潮了一次。他感受到湿热的触感在身下压着的床褥上缓慢地扩散,却连动弹一下手指都懒得,就那么咬着又一次伸入自己嘴里的触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夏清池的状态好了很多。虽然从腰开始往下的部分,依旧酸软得让人想要舍弃,但好歹不至于连稍微动一下,就需要抽干全身的力气了。 连放在床边的拖鞋都没穿,就那么一步一挪地进了浴室,夏清池勉力用自己发软的双手,将自己清洗干净——不知道是这只怪物的精液本就特殊,还是留在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在之前排卵的时候流了干净,夏清池并没有在自己的体内找到任何白浊的残留,倒是省去了他不少清理的功夫。 将床上被自己弄脏的床单和被套一股脑儿地塞进了洗衣机里,夏清池根本不想去做其他任何事情,甚至连床都没有重新铺,就抱着自觉地变大了许多,主动充当了床单和被子的触手睡了过去。 他真的太累了。 哪怕是现在,身体里也依旧残留着被侵犯的触感,就仿佛他依旧踩在那场疯狂的性爱里高潮的尾巴上,只需要一点点的推促,就能再次跌入情潮的深渊。 但副本当中的这个角色,到底不是现实里的“夏清池”,将闭门不出当成常态,即便突然消失,也不会有多少人察觉。 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夏清池有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色,一时之间有点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身上传来被触手裹紧的触感,他才恍惚间想起,自己还待在游戏里没有离开。 这个副本所需的时间似乎格外的长,游戏系统已经跳出好几次询问他是否需要下线的提示了。 “唔……”闭着眼睛在那干燥柔软的触手上蹭了蹭,夏清池才有点不情不愿地起了身,蹬上拖鞋准备去开门——然后在经过试衣镜前的时候蓦然顿住。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他的样子看起来好了很多,脸上虽然还带着点尚未散去的困倦,却也多了几分睡眠充足的血色。只是身上的那些痕迹,却显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 抬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脖子上的青紫淤痕,夏清池试着把衣服的领子立了起来,却仍旧无法完全遮掩,不由踟躇了一下,打开衣柜,翻出了一件有些不合时节的大衣套上,又往脖子上围了一块不那么厚的围巾,确定不会漏出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才关上了衣柜的门。 而刚刚在他拿衣服的时候,变小了蹭过来的那团触手,则被他顺手塞进了衣柜的角落里。 迈着还有点酸麻发软的双腿来到门边,打开了宿舍门,夏清池就看到了外面站着和自己一同工作的其中一个研究员——从胸前名牌上的文字来看,名字应该是卓俊。 也是那个捡到了他掉在实验室外面的记录板的人。 脑海当中本该十分模糊的记忆陡然清晰地跳了出来,让夏清池的手指不由地动了一下,心情也略略紧张了起来。 对方显然被夏清池的打扮给吓了一跳,就连原本紧蹙的眉毛都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许惊愕和狐疑:“博士……?” 但很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收敛了面上的情绪,没有去探究夏清池这么穿的理由,转而说起了自己找过来的正事:“X。死了。” 意料之外的信息让夏清池愣了一下,几乎就要条件反射地回头往宿舍里看上一眼,好在他及时地想起了对方不可能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才艰难地止住了动作。 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夏清池沉默了片刻,只能参考曾经看过的某些电影里的剧情,绷着脸丢出两个字:“死因?”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哑,像草莓刨冰入口时的那一点点沙,将本就存在的甜味烘托得更加明显。 面前的人似乎小小地动摇了那么一下,卡在喉咙里的声音顿了一下才发出来:“博士不知道吗?” 在进入副本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溺死在太过热烈的性爱里,夏清池根本没来得及去探索或者调查什么,也完全听不懂卓俊的话,自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超出了自己所知范围的问题。 “我看到博士记录板上写的东西了,”于是面前的人在盯着他看了片刻之后,继续说了下去,“我以为博士是不相信那种事情的。” 夏清池又愣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带过去的记录板是新的,上面根本没有记录任何内容。 但随即,他就想到了自己面板上附带的那个技能。 所以,连那种事……都可以算作实验,吗? 被稍长的发丝遮盖住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夏清池有些心虚地避开了面前的人的视线,不知道自己这种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而卓俊却似乎误会了他的反应,略显焦急地上前了一步:“博士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知道博士会去研究这种东西,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他蓦地一顿,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周围,深深地吸了口气,略微压低了声音,“记录板我带来了……没有给其他人看过,哪怕是刘彦也没有,”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能进去说吗?” 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夏清池沉默了片刻,稍微侧过身,让出了门边的位置。 没被直接拒绝似乎让眼前的人稍稍松了口气,他眉间的褶皱松开了少许,快步走进了门内。 ——然后就一脚踩进了地上还没干的积水里。 很显然,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的夏清池,根本没有那个余力去收拾房间里的其他对方。 这时候才想起了这一点,夏清池面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哪怕眼前的人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也不能减少他所感受到的那股羞耻。 “博士你在消失的这几天里面,到底都在干什么……”大概是心里有着更急切地需要确定的事情,卓俊只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并没有去探究门后这滩液体的来源,就小心地跨了过去,走进宿舍里无比熟悉地坐了下来。 实验室分配的单人宿舍布局都是一样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过来这里,自然不会有那种生疏和不自在的感觉。 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卓俊一坐下来,就把之前在实验室外面捡到的记录板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在他看来,这显然是最为直接的、不容辩驳的证据。 夏清池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拿过记录板,看了看上面自己也是初次看到的内容。 ——这似乎是对“X。”的发情状态的记录,上面的各项条目和数据都罗列得十分清晰。 说实话,夏清池完全看不懂。 当初因为一些原因,他连高中的课程都没能完成,就休学了,之后也没有再回到校园。那一丁点可怜的知识储备,让他从踏入实验室里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依靠游戏的提示进行机械作业,连自己所进行的那些工作有什么作用都不清楚。 但跟在后面的那些带有“邪神”、“唤醒”之类的字眼的部分,他起来,却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尽管只有零星的一点字句,夏清池却也能够从中推断出,这是在进行某种近似祭祀的禁忌实验。 这应该就是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每天晚上都会去进行的特殊项目。 夏清池想起了自己先前得到的、有关于那只怪物的信息。 捏着记录板边缘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夏清池抬起头,看向对面等待着自己回应的人,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对于具体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更不可能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而他最害怕的、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焦虑难以遏制地在心脏深处蔓延,夏清池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生出逃避的心思,同时却又对只会选择这种应对方式的自己,生出强烈的厌恶。 ——说到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就是因为他没有认真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去完成被交付的任务罢了。 捏着记录板的手指连关节处都有点泛白,夏清池就跟被逼入绝境一样,连肺部都传来超出负荷的疼痛。 【提示:扮演任务限定技能“演技”剩余使用次数(3/3)。】 突然跳出的游戏提示让夏清池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打开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 【提示:扮演任务中,部分信息仅可经由限定技能获取。】 夏清池又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游戏系统似乎是在试图……安慰他? ——这个词或许不是那么准确。但那种安抚的意图,却切实地传递到了。 原来游戏系统,还会做这种事情吗?明明之前在人鱼的副本里,还毫不留情地对他进行了嘲讽。 夏清池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过去这类提示出现时的状况,然后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上个副本里面,柳妮妮那个似乎会“指导”她进行一些符合角色的行为,来增加任务完成度的系统。 【系统小精灵的性格会根据玩家的游戏表现进行变更哦,喜欢的话轻给个好评呢亲(づ ̄3 ̄)づ╭?~】 【PS:如果对当前性格不满意可在登陆面板进行手动变更。】 就像是能知道——不,应该说,确实是能知道夏清池心里在想些什么,紧跟着跳出来的两条信息带着明显的俏皮意味,让夏清池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刚刚那点低落的情绪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个干净。 只不过,他短时间内的表情变化似乎是太明显了一点,惹得对面的人投来了狐疑的目光:“博士?” 夏清池收回注意力,重新看向面前等待自己说明的人。 【成功使用技能:演技。】 【系统已成功接管角色操控权,剩余持续时间:24:59】 【剩余技能使用次数:2/3】 眼前的信息跳出来的下一秒,夏清池就感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和之前在体验不属于自己的情感时,牵动着去进行某些行为的感受不一样,也和技能大失败的时候,出于惩罚被强制做出某些举动的状态也不同,夏清池感到自己的身体里就像住进了另一个和自己有所关联、却又截然不同的人一样,代替着他操纵自己的身体。 他感到“自己”松开了拿着记录板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任何逃避地望向了卓俊的眼睛:“你想问什么?”顿了顿,他又换了一种说法,“或者说,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在夏清池的记忆中,他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流畅地说过话。 据说是因为先天缺陷——也有医生说是他身体里的两套生殖器官造成的,他的言语功能从小就发展得比同龄人要慢,尽管父母很努力地在帮助他练习,但当别的孩子已经能够流利地背下的时候,他还是只能结结巴巴地对着纸张念诵。 而那两个人,最终也没能见到他流畅地将这首诗背下来的那一天。 后来爷爷带他去检查的时候,医生已经说过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了,可这个结巴的毛病,却仍旧怎么也改不掉——这位被迫在人生的后半段,背负起他这个累赘的老人,在这件事上花费了不少的积蓄,却也终究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结果。 在夏清池走神的期间,对话仍旧在进行着。 那种感觉很奇妙。 哪怕夏清池的理智很清楚,眼下在说话的人并不是他,可他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些连贯的字句,从自己的口中发出的每一个过程——就连内部的发声器官的振动都变得太过明晰。 “如果知道得太多,你会死……这种话,我想我就算说了,肯定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吧?”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夏清池”似乎为此感到有点头疼,“但要是可以选择,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那就该自己注意,别把这种东西落在外面。”或许是眼前的人恢复了自己熟悉的模样,卓俊的语气也变得熟稔自然了起来。他晃了晃自己拿到的“罪证”,一副罪魁祸首完全就是眼前的人自己的模样。 “……确实。”“夏清池”又叹了口气。 他伸手拿过卓俊手里的记录板,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笔,很是自如地修改了几个上面的数据:“所以,你现在看到了,我在研究让‘邪神’苏醒的办法,”他笑了一下,重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有什么想要发表的看法吗?” 卓俊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为什么?” “很简单,”从夏清池口中吐出的话语当中,带着他从未有过的从容与淡然,“我爱他。” “而如果不这么做,”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冷硬,“——他会死。” 夏清池和卓俊一起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这句话里面的“他”指的是谁。 “你知道的,我是在一个特殊的项目里,发现’祂‘的,”不等卓俊发问,“夏清池”就继续说了下去,“而众所周知的,公司的高层——我是说‘深蓝’的高层,不是这间实验室的那些家伙——都是些疯子。” 前后两句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但卓俊却对此表示了赞同:“这点我没意义。” “他们在寻找神明。”但即便如此,眼前的人接下来的那句话,也依旧让卓俊的脑子一下子没能转过弯来。 “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他们成功了。” “他们抵达了神明沉睡之地,”说到这里,夏清池顿了顿,“准确来说,不是‘抵达’,而是……”似乎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抿了抿唇,略过了这个话题,“然后你也看到了,深蓝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家生物公司。” 卓俊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所说的,并不是近期才发生的事——甚至是这间公司最初成立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研究,”夏清池笑了一下,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签字笔,“或是操控,或是创造……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那些特殊的基因序列,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卓俊这下是真的整个怔住了。他的嘴唇张张合合的,好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一双眼睛却瞪得老大,在那张算得上清秀的脸上显得有那么一点可怕。 “当然,复刻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夏清池又笑了一下,他似乎感受到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流入了自己的心中,令他都不由地变得有点处变不惊起来,“所以在我发现了那只小家伙的时候,那些家伙才会那么疯狂。” “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但世界上大多的事情,一旦做了,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转动着签字笔的手指停了下来,轻轻地摩挲着圆润的笔头,“夏清池”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垂下了眼帘,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东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后面的内容,”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由于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而显得有些呆滞的同事,“你还要继续听吗?” 卓俊的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犹疑。 毫无疑问的,夏清池所说的,可以说是这家名为“深蓝”的公司最为核心的、最不可触碰的秘密了。 而通常搅和到这种事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忽然就有点理解之前夏清池那句不想把他牵扯进来的话了。 “博士觉得我是那种怕死的人吗?”只不过,他却也并没有要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真要是不想听的话,”卓俊笑了一下,“我就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把这个记录板悄悄地从宿舍门底下塞进来。” “那样的话,就该换我去努力找出是谁见到了这份东西了。”“夏清池”笑了起来,没有再多劝说什么,只是屈起手指轻轻地抵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整合适合用来叙说的语言。 “虽然我还没弄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确定,我找到的那只小家伙和海底的神明有关系的……不过你也看到了,就算他们那么努力,也什么成果都没拿出来,”他用指尖拨弄着放在桌面上的签字笔,语气里带着几分散漫,“当然,我也一样——在发现了一点端倪之后,我也有在悄悄地做一些实验。” “毕竟在我手里待过一段时间的,我稍微留下一点东西也很正常不是?”一点都没有在意自己那游走在违规边缘的行为,“夏清池”弯了弯唇角。 “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正常的实验方式是行不通的。” “——本来就不是科学范畴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确实很‘科学’。” “夏清池”又笑了起来。他似乎很爱笑,正如之前那两个研究员聊天的时候所说的那样,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好得就连夏清池都不由自主地有点被吸引。 “然后我开始尝试一些其他的东西,”“他”指了指桌上的记录板,“比如召唤,比如信仰,比如祭祀。” 他所尝试的,显然并不只有这些,夏清池能够浅显地感受到一点对方的想法。 “在这个过程中,我爱上了他。”话题拐了个弯,忽然绕到了一个诡异的方向。而即便是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夏清池”的语气也是平常的、理所当然的,就好像他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寻常。 “不是对于未知的好奇、探索欲,也不是对生命本能的爱怜,而是对于恋人的那种——”他说得很具体,唇边甚至带上了一丝饶有兴味的笑,似乎在观察面前的人对此做出的反应,“——你明白的,对吗?” “就跟你对刘彦一样。” 卓俊的眼皮抽了一下。他似乎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默认了“夏清池”的说法。 于是“夏清池”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无法忍受有人想要伤害他。” “但它还是死了。”卓俊终于又出了声,却说不清楚自己这句话是想要表达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人愉悦似的低声笑了一下,偏头朝不远处的衣柜招了招手——然后那嵌有半身镜的木门,就被从里面顶开,一团紫黑色的触手从中蠕动着钻了出来。 它先是窥探一般地露出半个眼球,确定夏清池没有对此露出排斥或者不悦的表情之后,立即欢欣鼓舞地朝着他冲了过来,一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胡乱地挥动触须乱蹭,甚至还想去触碰他的嘴唇、乳头,以及双腿之间更私密的部位。 ——然后就被狠狠地掐住了那团软软的身体。 哪怕夏清池不说,卓俊也能看出这只小小的怪物,和实验室里的那只的关系。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之前消失的那两天在干什么?”钳制住怀里某个东西乱动的触手,“夏清池”翘起嘴角,弯起的眸子里浮现出些微的恶趣味,“我在和他做爱。” 夏清池的脑子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而震得一片轰鸣,整个儿地都陷入了呆滞的无法思考的状态。 而他的双唇还在不受自己控制地张合着:“性爱本来就是许多教派当中的一种祭祀方式,不是吗?” “这并不是很罕见的情况。” “——尤其我还深爱着他。” 就仿佛能够理解“夏清池”话里的意思一样,他怀里的那团触手紧紧地攀附着他的身体,从内部发出代表兴奋的细微震颤声。 “那、你……之前、那个……”很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撼到的,并不只有夏清池一个人,卓俊大张着嘴,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一副脑子短路的样子,“发情的时候、你……” “其实我表现得很明显了,不是吗?”“夏清池”笑了一下,并没有否认卓俊的话,甚至还更进了一步,“——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才会突然开始‘发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