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山

    千回峰，峰如其名，天地清气至此回，乃万山中第一修行之所。

    深夜，顾清辉打破结界，自千回峰思过崖潜下，绕过重重禁制，消失在通往西界的密林之中。

    缘由要从三月前说起。

    三月之前，顾清辉与同门师兄弟一行前往西域历练，中途遇上魔教妖人。他与师兄弟们不慎分散，又中了妖人撒下的媚毒，勉强逃离到深山之中，在一座竹屋旁遇到了一位隐士。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虽素袍散发，仍显身量颀长，风华绝代。彼时顾清辉尚不知自己中的什么毒，只觉得躁渴难耐，便向那人求一杯茶水，谁知进了屋饮茶不久，一股邪火便自丹田升起直烧心肺。那隐士过来扶他，顾清辉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觉得脑中烧成一片，竟连一丝理智也无，抱起那人就撕咬啃噬下去。

    接下去的事情荒唐至极。在那座小小的竹屋里，他奸淫了那人，整整三天三夜。待再度醒转过来，竹屋里早已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顾清辉在山上寻人数日无果，恰逢师兄弟们寻来，只得先回师门，向师尊陈情领罪。千回峰戒律森严，他修的是无情道，犯了淫戒，自是不能轻饶。师父罚了他四十戒鞭，于思过崖面壁自省。

    对于师尊降下的惩戒，他自是毫无怨言，甘心领受。但当他鞭伤初愈，向师尊请求重回西域去寻那名隐士，亲自向对方请罪时，却被师尊厉声呵斥。

    “你知道他姓甚名谁，就要去寻？那是个西域魔人！为师看你请罪是假，对那人念念不忘是真！若真心怀愧悔，便在此继续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师尊向来通情达理，这一次却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他在思过崖上下了禁制，将他困在结界之中，不准他下山半步。

    可顾清辉心里过不去。诚然，四十戒鞭已是重罚，可那只是罚他犯了淫戒。那人好心允他进屋，给他茶水，他却对人做下禽兽不如的事，纵然那人是西域魔人，他也该亲自登门，负荆请罪的。

    顾清辉天资极佳，年方十七却已通晓本门功法，千回峰的禁制其实困不住他。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便留书一封，自行下山离去。再次来到西域地界，他先是去了之前那座深山，寻着了那座竹屋。然而那屋子的主人显然不曾回来过，桌椅床榻皆落了灰。

    想想也是。他在这里将人奸淫了三日，如今这里处处都能勾起那人屈辱的回忆，若换做顾清辉自己遭遇此事，也定是不肯再回到这座屋子里来的。

    顾清辉拿起桌案上一只竹制的茶杯，怔忡了许久。他仍记得那杯茶水的滋味。这茶具虽然简朴，茶水却清冽幽香，沁人心脾，泡茶之人的心性可见一斑。思及此处，顾清辉更觉得自己做下的事禽兽不如，卑鄙下作。

    若能寻到那人，他定要跪在那人面前听凭处置，哪怕他要他当牛做马，甚至要他自戕谢罪，他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是那个人……他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