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母亲的最后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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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顾景玉回去怎么跟裴沛解释自己消失一晚上的事,陆宿并不知情,并非他不想打探,而是他没有时间再管这件事。 他母亲病危了。 虽然医生早已说过裴兰娇很难熬过这个冬天,但病情发展的这么快,也让陆宿始料未及。他请了假,裴卫国知道这件事后,要派司机送陆宿过去,陆宿拒绝了。他收拾了一点行李,买了高铁票赶了过去。 天气冷的让人打哆嗦,医院外面几乎看不到人,就显得很寂寥。陆宿直接提着行李进了病房,医生恰好在那里检查,看到他后,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最后道:“最多就这两天的事,陆先生,你要做好准备。” 陆宿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心里有些发紧,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医生和护士出去后,陆宿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再一次仔细看着面前这张脸。他其实并不喜欢看到母亲,从小到大,他从未在这张脸上看过什么好脸色,裴兰娇只要清醒一些的时候,看到他就对他破口大骂,又让他去求陆华,求他原谅自己,求他来看自己。 而现在这张脸上没有了怒容,没有那种疯疯癫癫的神态,反而显出几分安详来。陆宿看着,心里并不难受,只是有点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兰娇闭紧的双眼动了动,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睁开来。 陆宿原本并不指望她能认出自己,只是轻声叫了句“妈”,又问道:“要不要喝水?”他起身去倒水,桌子上就有热水瓶,有裴兰娇专用的水杯,他刚拿起热水瓶,背后的病床上就响起了声音,“宿宿。” 陆宿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心中开始预备要接受对方的辱骂,但是并没有听到。他倒了些水,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裴兰娇正看着自己。 那双几乎只成一条缝一样的眼睛里并没有往日的疯狂,也没有那股茫然,而是难得的清醒。陆宿有些意外,拿了吸管放进杯子里,又凑到裴兰娇的唇边。裴兰娇没有含吸管,又叫了声“宿宿”。 陆宿道:“妈,什么事?” 裴兰娇眼角分泌出一颗泪珠,泪珠浑浊,往下一滑,没入半白的头发里很快不见了,她道:“你叫你爸爸来看我一眼吧。” 裴兰娇以前说过无数次类似的话,但从未有这样好的态度,用这样柔和的语气。陆宿静了静,平静的道:“他不会来的。” 裴兰娇有些激动,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轻轻的,“你去求他,来看我一次好不好?只有、只有这一次了……” 陆华住在另一个城市,离这所医院的距离算不上太远,坐一趟大巴车就能到。陆宿自己都不记得他去那个城市去了多少次了,只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他才十二岁,沿着舅舅给他的地址找了过去,然后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陆华是一个教师,年龄比裴兰娇大了两岁,长得高大英俊,性格很好很儒雅,也算是书香门第。他整个人是优秀的,所以裴兰娇才会被他吸引,想要改过自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隐瞒了自己的过去,摆出温婉的模样,努力去学习家务,学习怎么做一个好妻子。事实上她做的还算不错,丈夫很爱她,甚至算得上是宠,她怀孕的时候,更是宠上了天,直到她生出一个畸形儿。 双性儿并不是非常罕见的病例,但是会造成这样的原因,总要有个由头。陆华自认为不抽烟不喝酒,生活习惯良好,也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沾染上什么病,妻子孕期也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多少有点疑心。他家生出畸形儿的消息不用多久就不胫而走,以往知道些内幕的人凑上来说了几句嘴,更惹得他们疑心,结果一查,就查出了让陆家难以接受的事实。 娇美的妻子过去原来不止中途辍学,还进过戒毒所,为别的男人打过胎,并且还跟好几个男人拍了色情录像。陆华找到那段录像,看着新婚不到两年的妻子做出的那些让人不齿的动作,肚子里吃下去的食物都忍不住吐了个干净。 然后他选择了离婚,彻底跟裴兰娇切割,并且在终于离婚后,举家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娶妻生子。 老实说,陆宿从来未曾指摘过陆华的选择,他甚至在内心里有同情过这个男人,然而他的生活太难,陆华也是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始作俑者,所以他多少对这个男人是有恨的。过去好几次的寻找都被彻底无视,在大一点之后,陆宿就决定,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去。 那种行为,对双方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然而裴兰娇快死了,她死前的唯一心愿是想见那个男人一面,所以陆宿明知道这次去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还是去了。 他有些晕大巴车,下了车后干呕了一阵,灌了几口冷水才感觉到好一点。循着记忆力的路线找了过去,到了那栋楼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陆宿上一次来还是九年前,他十六岁的时候,他不确定陆华现在是不是还住在这里,然而他并没有什么渠道知道他新的信息,所以也只能在这里等。这里应该是附近中小学老师的家属楼,房子有些旧了,楼层也不是很高,一眼看上去,每户的阳台都摆放了许多东西,有的是花草,有的是晾晒的衣服,也能看到人,听到说话声和电视播放的声音。 陆宿站在上一次碰到陆华的楼道口等待着,天气很冷,又刮着风,他穿着中长款的大衣,衣服并没有那么保暖,冻的他鼻尖有些红,然而他也只是把手放进口袋里,并没有要进去避避风的意思。 楼道里进进出出的人寥寥无几,看到他时目光中都带了些疑惑,但没有人来询问。陆宿也没有要问谁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太想见到陆华,也没有什么很迫切的为母亲完成最后心愿的念头,他只是来一趟,证明他有做过,至于结果是什么,他并不在乎。 陆华每年会给他打抚养费,打到裴兰娇的一张卡上面。从他三岁开始到十八岁,每年的金额都没有变过,跟当初法院判下来的金额一样,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他从不跟陆宿联系,就连陆家的两个老人、陆宿的爷爷奶奶过世,他也没有让陆宿来参加葬礼,他大概从知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切割了,不留一分情面。 其实陆宿觉得他这样做很正确,但他小时候真的有渴望过,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接他回去,哪怕只是给他一口饭吃,让他不用再寄人篱下就够了。 他十二岁的时候也是抱持着这个念头跑了来,他想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在来的路上他有想很多,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哭一哭,求一求对方,对方也许就会心软,同意将他接过来。他甚至想好了自己能让对方留下来的筹码,他可以做家务,做饭洗碗拖地洗衣服他可以全包,他的饭量也不大,每天只用吃青菜就够了,他还可以去做暑假工……那一路上他拼命的在想,想证明养自己并不需要花费很多钱,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创造些价值。在下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手上的筹码已经够多了,父亲一定会同意把他接过来,所以他非常的兴奋,心情是那样的迫不及待。 然而等见到了陆华,他对着对方满含期待的叫了声“爸”,换来的却并不是惊喜和兴奋,而是深深的厌恶。 那种厌恶,比张欣看到他的时候还要浓烈一些,陆宿就知道,他的梦碎了。 他后面还来了几次,被裴兰娇逼迫咒骂着,他那会还没完全对母亲失望,总觉得只要自己能完成母亲的要求,母亲就能被治愈出院,然后带着他离开裴家。 这个幻想直到十六岁的时候,他才彻底的醒悟过来。他明白了自己摆脱不了寄人篱下的宿命,无论是谁都不会来拯救他,他这辈子注定的孤独无依的,他没有人可以靠,他的人生里只有他自己。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直到今天。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又像是要下雪。楼道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小区住户的灯光也都三三两两的亮起,陆宿觉得冷,又有些饿,双手即使放进口袋里,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温度。他掏出手机,僵硬的手指按了几下解锁键才将屏幕按亮,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 将手机收回口袋里,陆宿决定再站半个小时就回去。 他不会因为没有尽力而对母亲产生愧疚,他已经不觉得自己应该对谁愧疚了。 小区里的居民又三三两两的往他身边走过,都没有出现他熟悉的身影。陆宿站到脚趾头都僵了,正觉得时间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人迎面朝他走了过来,同他擦肩而过走进楼道里,走了几步后,突然转了回来,几步走到他面前,面上露出些惊讶和惊喜来,低下头仔细打量了陆宿的五官后,才用犹豫的语气叫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