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只感觉心被挖空了。
... 群聊。照片。 汤俊驰打开即时通讯软件里那个被自己屏蔽已久的年级大群。 这个群聊是高一刚入学就建好的，几乎高三年级的同学都在里面，一千多个人，因为没有老师在里面，所以大家都畅所欲言，平时吵的要死，消息滴滴个不停。 一点开，群里的消息像流水一样弹出来，汤俊驰就是因为嫌它吵而屏蔽了它。一路往上爬楼，爬到最上面—— 两张亲密照片赫然陈列在上面，是今天早上一个匿名身份发出来的。 照片一发出来，原本吵闹的群聊，寂静了很久才有人发‘问号’。 汤俊驰以前就觉得这个即时通讯软件的群聊匿名功能很傻逼，现在几乎要被气死。那两张照片里，汤俊驰和阮嘉言手牵着手，背景是宿舍走廊，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早上发的，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肯定已经很多人看到了。他们学校高三住宿生规定周末星期六中午走，星期天晚自习的时候回校。在这么一个大家都活跃上网的时机，以匿名身份把照片发在千人大群里，真是居心叵测。 汤俊驰坐在教室角落的座位上，连赵韦博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全身的血液在逆流，脑子在这一刻宕机。 去他妈的，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只是，他怕阮嘉言介意。 阮嘉言星期天星期天晚自习回来得比较晚，他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过了五分钟，汤俊驰再定睛一看，那两张照片被管理员撤回了。群聊的管理员是每个班的班长，拥有撤回任何一条消息的权利。 不管是哪个班的班长撤回的，汤俊驰此刻真的谢谢他，虽然看起来已经为时已晚。 再往下面划，群里开始聊一些有的没的，都是他们班里的人在发，尤其是赵韦博和赵冬奥，两个人几乎把这个群聊当成一对一私聊的聊天界面，似乎是想要把上面的消息盖过去。 关上手机，黑漆漆的镜面照着他的脸，他心乱如麻。 偷拍地点在男生宿舍，又跟自己过不去，是谁？ 追究是谁或许不是最重要的，毕竟两张手牵手的暧昧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又他妈不是床照。他汤俊驰就是喜欢跟好兄弟手牵手，怎么了？谁能管得着他？ 他什么都不怕。只是....他只是害怕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远离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害怕愈发加深，因为阮嘉言今晚没回来。 座位旁边空落落的，发出去的短信也没有回复。一整个晚修，汤俊驰坐立难安，题也看不进去，一下课就往宿舍里跑。 他希望自己一推开门，阮嘉言就坐在床边，还是和往常一样，坐着对他傻笑。 但是没有。宿舍里空荡荡的，汤俊驰等了很久，电话短信全部轰炸了一遍，阮嘉言还是没有回来。 失落中带着隐隐不安，自己的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里面是空的。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回教室一看，大早上稀稀拉拉几个人坐在教室里，阮嘉言就坐在那个熟悉的角落，和以前一样，低着头，脑袋埋在厚实的衣服里面，看起来温暖又惹人亲近。 汤俊驰终于体会到‘松了一口气’是什么感觉。他迈开腿，拉开凳子，表面上稳如老狗，心里却在欢呼雀跃，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开心什么。 他撑着侧脸，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同桌，“昨晚上去哪儿了，不来晚自习，消息也不回....” 他没有说自己昨天晚上在群里看到了什么，他甚至怀有一丝期待，说不定阮嘉言不看群聊呢.... 阮嘉言低着头没看他，声音闷闷的，睫毛轻颤，“没什么。” 一整个上午都是这种状态。汤俊驰说一串话，阮嘉言听完低着头不看他，回他一两个字，甚至是不理他。 中午放学了，汤俊驰假装看不懂阮嘉言，拽着人就要去吃饭。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汤俊驰就算把头撞得鲜血淋漓也要往前，他就是轴。 “你先走吧。”阮嘉言依旧低着头没看汤俊驰。他右手握笔，左手甩开汤俊驰的手，浑身都是低气压，“我还有点儿没写完。” “什么啊，我帮你看看。”汤俊驰说完这句话，迎面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失望、失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教室里的人稀稀拉拉的，几乎都走光了。阮嘉言握着笔的手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汤俊驰死盯着他的侧脸，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看着我说话。” “啪”的一声，自己的手被猛然拍开，汤俊驰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小白兔同桌有这么大的力气。 入目的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泣血一般，阮嘉言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快要哭出来，“你别管我了行吗？” 汤俊驰最怕听到的话还是被说出来了。他随手抓了一支笔，慢慢收紧，尖锐的刺痛在他手心里炸开，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冷静。他听见自己的轻笑，嘴里轻飘飘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不为什么。”阮嘉言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你放过我。” 汤俊驰几乎要被这句话气笑了。前天还在互道晚安的人，现在叫自己放过他。 “因为群里那两张照片？”汤俊驰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在问一道无关紧要的数学题，“那有什么的。”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不就得了。”汤俊驰继续补充，他的心攥在一块，呼吸一下五脏六腑都疼，但是还是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你怕个鸟毛啊。” “我不喜欢你。”阮嘉言声音细如蚊呐，头低得像要埋进桌子里，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身体在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生气。 汤俊驰愣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比他设想的还要让人难过，一口气卡在气管里，浑身都在难受。他表面上还是维持冷静，轻笑：“你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就是你强迫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缩进了喉咙里躲着不出来，阮嘉言的眼泪像大豆一样一滴一滴打了下来。 “行。我强迫你的。”汤俊驰呼吸有些沉重，心像被刺猬扎了一样疼，“以后别跟我说话，免得我强迫你。” “你记住了，阮嘉言。老子再找你就是傻逼。”甩下最后一句话，汤俊驰站起身就往外走。 落荒而逃。 他不敢回头看阮嘉言的表情，他怕自己看一眼就后悔说出那些话。他不舍得。 不就是喜欢男的吗，做都做了，还他妈怕别人知道。 春风解冻，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汤俊驰的心情却跌落谷底。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里，他们都没有说话。两个座位中间堆满高高的书，隔绝了所有交流，宿舍关系也降到冰点。 汤俊驰一下晚自习就回宿舍，早早上床躺着。阮嘉言则不磨蹭到熄灯不回宿舍。 早上起床铃一响，阮嘉言就起床洗漱走人，汤俊驰则是不到上课前一秒钟不起床，两个人完美错开。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赵韦博和赵冬奥，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敢大声说话，生怕点燃谁的火药桶。 “驰哥，不会吧。”赵韦博打完球，勾着汤俊驰的肩膀，“你怕了？你俩怎么回事儿？” 汤俊驰没有说话。 “你跟他吧，其实我一开始看出来了点。这有啥的啊.....” “你问他啊。别问我。”汤俊驰抹了一把汗，抱着球就走了，留下赵韦博在原地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