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是有家的人了
太空军是各大兵种中最复合的一类,不仅要熟练操作各种精密仪器,应对太空环境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还须深入不毛的荒星进行艰苦的探索与初期建设工作,每一名太空军都可以说是士兵这个职业中的佼佼者,基础军事素质永远被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这便是挡在生物研究院面前的一道坎。 此次的演习场所模拟的是太空军的常规战场,选址在3237南半球一片军用山区,此处人迹绝至,除了每年腊月有四大舰队的队伍来做特战训练,这里一年到头基本归野兽所有,和几乎被人类渗透所有角落的母星不同,3237的人类聚集区只是北半球的一小块陆地,人类以此为探索星河的中转站。 生物研究院的绝大多数研究员从未踏出过人类聚集区,现在新院长上台来了道命令,要求他们全力配合太空军的军事演习,这本也没什么,怪就怪在“全力”两个字。 他们将以研究人员孱弱的身躯承担和那群老粗一样的责任,深入战场配合、甚至是主导这场生物战,此消息一出,举院哗然。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研究员甲骂骂咧咧。 “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新官上任三颗雷,啧,为了向新元帅表功拿我们当炮灰,真亏他想得出。”研究员乙不屑冷笑。 “表功?”研究员丙冷笑一声:“新院长和新元帅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听过周幽王的故事没,咱是他拿来讨美人欢心的各路诸侯,他犯得着表什么功?” 院办公所立时沸腾起来,除了当时参与闻昭案件审查的几个研究员之外,知道他性别事情的人不算多,本来挺机密的一件事,魏湛青一来,有些人就兜不住了。帝国军部爱惜脑力人才,对科研人员一向区别对待,再加上3237环境特殊,真有什么机密也传不远,封口令在这就跟儿戏一样,没一会儿,闻昭就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人把魏湛青的话当真,自然也没人把即将到来的军演当回事,至于新元帅,也没人觉得他能在那位置长久地待下去,整个研究院的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都琢磨要给新院长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光杆司令什么滋味,没他们这研究院就运作不起来。 可也有人担心,毕竟魏湛青的名号如雷贯耳,魏家在这个领域树大根深,他要真发狠把整个院上下全撸了也说不准。这话说了便惹来嘲笑,军部和外面是两个世界,魏家在帝国厉害,在军部照样叫他寸步难行。 于是,一堆准备看笑话的人抱着膀子等魏院长出洋相,时间来到演习特训开始。 特训前魏湛青给研究院的人做了一个简单的动员,内容既不煽情也不激情,充满了科研工作者特有的客观理性,大致意思如下: 原则上60岁以下的人必须参加特训; 50岁以下的人必须参加体能强化训练; 耐力、爆发力、格斗、军械使用、飞船、操作、生物应用技术等都将纳入考核范围,不合格者将无法参与演习; 不参与演习者在演习过后将面临学术水平考核,考核合格是取得续聘资格的硬性条件; 对帝国有特殊贡献者不适用以上条款。 这哪里是动员,这是一番赤裸的威胁,考核失败无法参加演习,不参加演习将被再度考核,再次失败将被研究院辞退——研究院的人坐不住了,然而,正要叫嚣的时候魏湛青站出来,声明自己作为院长将以身作则,如果无法通过考核科目就辞去院长一职。 众研究员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自己比院长身娇肉贵胜任不了体力任务,这话要说了,也不用等下轮考核,魏湛青能直接把他踢出队伍。 所以,尽管仍有愤懑,却不再有叽歪的声音,大家顶多私下里碰头时默契露出一个晦气的表情,对训练不多热衷,只等训练结果出来看看院长的话究竟能落实到哪种程度。 闻昭对此颇为忧心。 他这段时间操心的事情可多,魏湛青新官上任,要面对的腌臜比他还多,他一半心悬在演习上,一半悬在研究院,每天再忙也抽时间到研究院给魏院长撑腰,身体很快提出抗议,Omega的体质弱势显现,他还当自己是个铁打的alpha,不舒服仍在咬牙硬撑。 魏湛青压下自己这边的千头万绪,回神看他的时候立马心疼的一抽一抽的,黑着一张脸找到白立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白立庆被骂的满脸懵逼,也不敢提醒他军衔比自己低,这样骂是以下犯上,只觉得他和元帅一个半斤一个八两,都像把一意孤行的钢枪,舍不得戳对方就知道戳身边干活的兵蛋子。 魏湛青收住声,显然也白立庆明面上还是他的上级,表情一时阴晴不定,说话客气了一星半点: “我知道你们忙,但身为他的心腹,你还是要提醒他,Omega体质不比alpha,他没习惯这件事,很容易把自己弄伤了都不知道。” 白立庆哭笑不得,提醒闻昭他是个Omega这种事他可没胆子做:“我要是敢这样提醒,他能把我的脑袋扇飞,而且他是职业军人,这种小心对他来说是种侮...辱...” 他在魏湛青的眼神威压下含糊了最后的形容词,所有光伟岸的宣言被灭在肚子里,那目光跟照妖镜似的,精神胜利法败下阵来,果然,魏湛青嗤笑: “真要拼命他对得起身上每一块勋章,但到要拼死拼活的时候了?你看过他的体能报告了吗,替他瞎骄傲个什么劲,我还没说什么呢,要你这么神圣不可侵犯?” 白立庆骄傲的脊梁弓了三度,虚心求教道:“元帅的体能报告好像也没差多少啊?” “但他的恢复时间比以往长了三倍。”魏湛青口气严肃:“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一线,不只是发情期的缘故。” 白立庆愕然地看着他,眼神明明白白在说——那不是你们纵欲过度搞的嘛? 气的魏湛青不顾犯上踢了他一脚:“你大爷的!我能舍得这么折腾他?” 白上将被个中将训了一通,既不敢声张也不敢反抗,只得领了命好好照看自己那工作狂上司,心里是不以为然的,除了那帮纨绔,谁是舒舒服服当兵的?战友互相关心——可以,战友做对方的老妈子——多余。 魏湛青虽然厉害,但终究是朵温房里长大的小白花,不知道什么叫军情如火,演习等同作战,也不知道他们这种饱经风霜刀剑磨打的铁血将士的厉害,闻昭什么人物?一个人一杆枪开辟一个军事前哨硬茬子,他在血海里冲锋陷阵的时候,魏湛青还没他后来要穿的博士毕业袍长呢。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回到军部,隔天中午火急火燎地冲到研究院,拽起新院长就跑: “元帅在办公室晕过去了!” 魏湛青吓的脑子一阵空白,回神时照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怎么回事?让你多看着点呢?” 白立庆战战兢兢地回头问:“是不是怀了?” “放屁!体检报告昨天的,还在我桌上热乎呢!怀没怀我不知道?”魏湛青白着一张脸,恨不得把他脑袋从脖子上扇飞,但也来不及,上了军部的车就往军医院冲。 到的时候闻昭已经醒了,见他来立马露出点心虚的表情,碍于下属都在身边没很明显,只看向他的时候眼里露出两分乞求。 魏湛青收到信号,深吸了口气,挤出笑:“怎么样了?” 被他进门阵势吓到的三舰队旧部忙不迭递上医生的诊断记录:“说是没休息好没吃好,多休息,规律饮食就好了。” “对对对!没什么大事,不耽误什么!”大家争先恐后地解释,前一分钟还在担心元帅身体情况的他们,这分钟特别害怕魏院长家暴,这脸黑的——阵前对敌也不至于啊。 他们不担心元帅武力值方面会吃亏,但元帅根本不会动手才是问题,混到这份上,谁不知道闻昭对魏湛青痴心一片,以前只替他心酸,现在还替他害怕。 魏湛青觉得他们的眼神不是在看元帅的法定配偶,是在看一个巡山太岁,好气又好笑地扯过诊断报告,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他走到闻昭床边坐下,低声问:“心口疼?” 闻昭扫了眼众人,抿着嘴同样小声道:“只是一点。” 魏湛青放下记录回看众人,皮笑肉不笑地请道:“演习在即,各位应该都很忙吧?” 众人会意地点点头,作鸟兽散去,临去时还给闻昭一个担忧的目光,示意万一魏院长行为不轨,他可得动手反抗。 闻昭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帮混球的关心五分真五分假,好奇反占了十成十。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魏湛青是个从传说里走出来的人物,之前接触他闻昭都不在场,心里敬畏远多过亲近,只觉得他的厉害与冷漠都和传闻中一样神乎其神。 “怎么办?咱就这么走了,魏院长不会对元帅做什么吧?” “不可能这么禽兽,元帅还在病床上呢!” “下了病床也不行啊!唉,都怪该死的二舰队,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事。” 众人愁眉苦脸哀声叹息,在医院走廊上徘徊,直到白立庆亲自赶人:“行了行了,这么远啥墙角都听不着,别在这浪费时间,以后警醒点,别让人觉得咱元帅是光杆司令,非得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太空军才动的起来!” ........ “人没了,说吧,怎么回事。”魏湛青长臂一伸将他揽在怀里,靠在床头,那手抚着他的心口,像在感受那的脉动。 闻昭不自在地动了下,被固定在他怀里,笑了一声:“没事,应该就是最近没睡好。” “知道没睡好还不睡?”魏湛青瞪他一眼:“...我还担心是之前的伤没好透...他们给你安排下一步检查没?” “不用麻烦,真的就是累了...”他轻轻靠在魏湛青肩上,露出困倦的神色。 魏湛青低头吻了吻他的发心,也露出疲色,长叹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人心疼,所以可劲折腾身体?” 闻昭微微一僵,摇了摇头:“不是...我...以后会注意...” “白立庆跟我说,我们结婚以后你都变了,没那么拼命了,真的假的,小人眼拙,真看不出来。”魏湛青忍不住竖起指头在他胸口轻轻戳了下。 闻昭紧紧握着他的手按在胸前,偏着头,沉默良久才说:“是真的...那时只要想到家里有人在等我...哪怕不是特意等我,我开始怕死,开始惜命,想活下去,想回家,因为我是有家的人了,只要能再见到你,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一番话说得魏湛青眼角发涩,默默收紧手臂,很久才吁了口气,叹道:“你可真知道怎么往我心口捅刀子。” 闻昭翻了个身吻住他:“我有家,家里有人等我,有人心疼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我记得的...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我只是心疼。”魏湛青摸着他的鬓角叹息。 “我何尝不心疼你...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参加特训吗?”闻昭皱起眉,说出心口徘徊多日的问题。 “别担心,我不是有你嘛,要是落后了,你可不得给我开小灶,总不能让我考核挂掉吧。”魏湛青抵着他的额头笑。 “开小灶可不是开后门,这种事情做不得假...”闻昭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魏湛青挑眉一笑: “谁要你作假,就这么小瞧我?你都能为我从九死一生的战场爬回来,我难道还不能为你克服一点小小的体能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