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做你的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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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苏皓。” ——“年龄?” “十七岁。” ——“和云音是什么关系?” “同学。” 凌晨四点,玻璃窗外已经只剩纯粹的极夜,仅剩的局内的白炽灯单薄得摇摇欲坠,警察抬起笔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眼面前模样英隽的大男孩,继续出声询问,“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以劳烦你完完整整地讲一遍吗?” 轰鸣的闪电将虚无的天空炸出一道锋利的痕,雷雨阵阵,气温骤降,苏皓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他陷在椅子里,半垂着的狭长眼眸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他好像有些迟钝,半晌才启着苍白的唇道,“学校组织在九云山夏令营,中途突然下了暴雨,不太好走,大部分人都滞留在山中,等到雨小些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左右了,老师原本想让我们在那时回家……但有人发现,云音不见了。” 警察抬起头,看着他哀默又茫然的声色,问,“然后呢?” “不知道,有同学想去找,老师不让,天气不好,地势不稳,怕更多的同学受伤,他先通知了搜救队,又安排了部分识路的同学去找。” “你是其中一个。” “嗯。”苏皓点点头,继续讲,“我和另外两位同学,组成一个小队,去附近找云音。在凌晨1点左右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云音。” 警察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皓的双眼,语气沉着地问他,“你们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么?” 夏令营时老师有说山顶上的天气比较冷,每个人都带了厚厚的外套,苏皓痛苦地回想当时山涧的泉水,冰冷的雨声,艰难地发声,“是的,我和我的同学是最先找到她,她躺在地上,应该是从旁边的陡坡失足掉下来,衣服被树枝、石头之类的划破了,脸上都是污秽,睁着眼……不过已经死了。” 一滴眼泪从他的疲惫的眼眶中溢了出来,滑过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垂在下巴处,坠在颤抖的手心中。 法医从后面的小房间里出来,低声朝着警察小声的耳语,“……死亡时间大概是在12:30-1:30之间。” 警察点点头,神色平静地问苏皓,“苏皓,12:00——2:00,这段时间你和谁在一起?” “一直和我小队的另外两位同学在一起,分别是周路和叶秦,找到云音后,我们通知了班主任,很多人都来了。” “好的。”警察抬笔记录了什么,然后合上了笔记本,“谢谢配合,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去核查清楚,今晚你们都受惊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苏皓点点头,用发麻的手掌撑起身体,走到门口时,法医忽然朝着他喊了一声,“苏…是叫苏皓吧?” 苏皓回过头,抬起的眸中有一种失焦的茫然。 “这件衣服……是你的吧?”法医拿着一件潮湿脏污的名牌男性外套,朝着苏皓走来。 云音身前那么漂亮,死后的遗体却是凌乱凄惨又可怖,大抵是不忍心,苏皓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狰狞的躯壳上,留给了她最后一丝体面。 “你…还要吗?”法医又问,这么多血,又触碰过死人,他问的犹疑,觉得苏皓大概不会想要。 苏皓沉默地看着那件黑色外套,许久后才伸出手接了过去,他轻轻地吐出“谢谢”,迟缓的转过身,一脚踏入了浓墨般的黑暗中。 * 明亮的洗手间内,外套上暗红的血液缓缓将池水染成绚烂的粉色,他将外套沉沉地按在水中,像是在沉溺一个落水的人。 耳边好像还是雷鸣的般的大雨,不见光亮的林间,蓬勃肿胀的心跳。 他一点点的在搓洗衣服上的血迹,记忆像是被明亮的灯光炙烤得失了真,呈现是一种酒后的断片。 冰冷的雨浇透了他的发丝,从修长的脖颈往领口钻,山风飒飒而来,他在昏暗的树影中看到了横卧的躯体。 不应该在这里的。她不应该在这里。 心脏在某一瞬间达到了跳动的极限,好似平地起高浪,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极为缓慢,被疾风吹得疯狂摇曳的树影更像是在对着他温柔缓慢的招手,闪电从漆黑的空中炸开,惨白的光线打在那张原本精致漂亮的脸上。 她浑身都是血,脸颊又青又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她瞪着双眼,血污从她的鼻腔中,唇齿间涌出,堵住了她的呼吸。 瓢泼的雨降下来,在世界再次归于一片昏暗前,苏皓看到了她微微颤动的手指。 颤动了吗? 没有吧。身后的同伴惊惧着不敢靠近。 “死了。” 偌大的雨声掩盖了低微嘶哑的求救,粘稠的黑暗中,幽怨绝望又富含微弱期望的眼神狠狠地钉在他的身上,苏皓在沉默中,吊着飞驰的心跳,将吸饱了雨水,潮湿,沉重的外套缓缓地脱了下来,严严实实地,从微弱起伏的胸腔开始,一点点盖上了云音那张,和白钰被毁的人生一样,面目全非的脸上。 污秽的水顺着瓷白的盥洗池旋转着向下涌去,他冷静地搓洗着衣料,半晌过后也还剩着无法去掉的暗红污渍。 他将整件衣物拎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中,洗洗手,开始给白钰做汤。 白钰没睡,依然在执拗地拼他的哆啦A梦,小小的黄色铃铛掉在了地上发出铃铃的声响,苏皓捡起来将零件放在了哆啦A梦的脖子上,要收回手时,却又被白钰葱白的手指勾住了。 “……苏,陪我,休息。” 苏皓做在床沿边,轻抚他的黑发,“好。” “…好多天,没回来。” “以后都在。”他脱了鞋,抱着白钰钻进被子里,黑暗将他们包裹。 有那么一瞬间,苏皓觉得自己成了沉沉的极夜,他们像是极端的两头,凋零与不朽共存。 * 警察以失足,血污堵住口鼻引起的窒息了解此案。 苏皓看了眼公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拧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他猛然冲进屋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的苏世越。 “爸。”苏皓心里一沉,急急地冲向卧房,发现白钰虽然紧张的蜷缩着,却没有任何不妥,他从卧室走出,被焦急掩盖的恐惧在平静后变得一览无余,他无措地站在客厅,被父亲的冷静的目光盯得无所遁形。 苏世越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衣袖上露出价值不菲的袖口,他面目英俊,鼻梁高挺,戴着一副金边的眼镜,目光黑沉得像不见天日的深滘。 即便已经年过四十,他的脸上却依然没有被风霜打磨的痕迹,甚至很轻松地就能看出,苏皓得天独厚的英隽与美貌几乎全部遗传自他。 苏世越平淡地发声,“跪下。” 苏皓并没有犹豫,在听到命令的那一刻就屈膝跪在了苏世越身前,细密的汗从手心里渗了出来,他将手掌帖在棉质的运动裤上拭去那股潮湿。 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只有苏皓急促的喘息。苏世越双手交叠在膝上,明明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却是眉间无温,眼无波澜,只是轻淡地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苏皓喉头滚动,不说话。 苏世越并不在意,“最近这段时间,你用我的钱……”他从一旁的信封里抽出一踏白钰的照片,扔在苏皓的膝前,“去做白钰的事。” 苏世越继续说着,又抽出一张云音的照片,用修长的指夹着扔到一旁的茶几上,“又以我的名义,去做云音的事。” 那场免费的夏令营,以及赠送给学校的贵价器材…… “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么?” 苏皓一个字都不敢讲。 沉默更加激起了来人的不满。猛然一个耳光打在了苏皓的脸上,那手的主人一点都没收着力气,甚至将苏皓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孩扇得险些跪不稳。 剧痛之后耳朵一阵嗡鸣,他脸颊发麻,密密的全是扎人的刺痛,温热的铁锈味从嘴唇里浮现,他不能去摸,只能撑着身体稳稳地跪在原地。 半晌,他听到苏世越问他,“从现在起,跟我回去,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能帮你解决。”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陈述,是威压,是命令。 那种不可违抗的压力凝结了空气,抽走了他所有氧气,苏皓蜷着的手指松了又紧,他闭上眼说,“…我不走。” “是么?”苏世越慢条斯理的说,刚收回来的手又是一掌甩在苏皓的脸上,他手劲实在太大,苏皓被打得偏过头去脑袋一阵晕眩的痛,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他还以为是幻觉,撑着手想要直起身来,臂弯里却钻进一个熟悉的身体。 “别打他…别打……”明亮的灯光持续地炙烤他的灵魂,白钰脸色发白,阵阵战栗,可苏皓被打得淌在地上的鲜红血迹却似乎给了他无尽的勇气,他扶着苏皓的身体,在看到苏皓膝前的照片时,又痛得难以呼吸,却依然执拗地紧紧抱着苏皓。 苏皓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像取暖一般共同面对着苏世越。 “何必呢?”苏世越毫无波澜的问,“苏皓,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随时可以收回,这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可对你呢,对他呢?你花费那么大的力气,让那些破解软件下载下到每个人的手机,可没有钱,谁会帮你去做接下来的事,谁会帮你去删除照片。” 苏皓的脸霎时间变得煞白一片,像是瞬间被人击中了软肋,他颤抖着嘴唇说,“……别拿走那些钱,以后我会还给你。” “你拿什么还?”苏世越毫不留情的讥讽他,“用你的幼稚、鲁莽与愚蠢吗?”他坐在沙发上,疲惫地取下眼镜,说出的话依然直插人心,“苏皓,你觉得,单凭你自己,保得住什么?” 那种羞辱比狠戾的巴掌还要痛,苏皓却依然抱着白钰不愿意撒手,他痛苦地摇头,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我不能离开,爸,你说男人要有责任感,白钰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不能抛弃他,求你了,爸,让我留下来……” 苏世越并不反驳,却只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留下来,我不再认你这个儿子。第二个,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到了跟我走。至于他,照片的时候我会解决,我可以给他请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工,最好的老师,上最好的学校。” 他站起身来,冷漠走到门口,在将要离开时,又侧过清晰分明的轮廓望向屋内,“苏皓,我真的不希望我养育这么多年的儿子做出一个愚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