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人生若只如初见（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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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站在街头放眼望去，车水马龙的道路两旁早就人潮汹涌，各种叫卖声、车流穿梭声、人群的交谈声热热闹闹的轰炸在每个角落，给寒冷的冬日带来诸多暖意。 但世上的欢笑是外人的，与林桑落无关，他只面无表情的缩在客厅的墨绿色布艺沙发上躺尸，一边听着墙上钟表秒针转动时清脆的咔哒声，一边默数数字。时间在这个奇妙的节点变得毫无意义，漫长又漫长。 “又到九点了。”林桑落呢喃出声，话音刚落，外面准时响起了门铃声。 烦躁地揉揉脑袋，他踩着毛茸茸的猫头拖鞋去开门，果不其然，门外是熟识的花店店员，与被他抱在怀里的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见到客人，男店员开心的把花递过来，开始自来熟的攀谈，基本就是恰柠檬，觉得长得帅就是可以当饭吃，不光不用花心思追人，还有女孩子坚持不懈连送一个月花。 懒得应付这些口水话，林桑落接过玫瑰后，例行公事般塞过去50块，急迫的问道：“今天还是没查到给我送花的人吗？” 店员熟练的接下钱，挠挠脑袋，颇为惭愧的回答：“林哥，我向老板娘打听过好多回了，她只说有人在网上下了一个月订单，要求亲手把花送你手里，钱给的很爽快，但人一次也没去过花店，我真查不出来，要不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说完作势要把钱退回。 还指望对方继续追查下去，林桑落自然不肯接，只客气点头：“这算是我给你的跑腿费了，至于查人的事情，还请你多费心，等有结果，我再给你发个1000的大红包。” “林哥你放心，我有个计算机系的表哥，可以求他替你查一查，你等我好消息。”男店员被钱激发出了强大动力，转身就往楼下跑。 目送对方离开，林桑落抱着捆扎成心形的玫瑰返回屋内，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到垃圾桶里，重新在沙发上软成一滩。 “桑桑，不要急躁，或许不是跟踪狂，只是一个害羞的普通追求者呢。”007看到宿主表情恹恹，赶紧出声安慰。 “你觉得可能吗？”林桑落表示自己半点也没被安慰到，开始扳着指头数自己身边发生的一连串诡异事件，“先不提莫名其妙有人给我送玫瑰，为什么整栋楼的人都在顶楼阳台晾晒东西，最近一个月，只有我的衣服跟见鬼似的神秘消失。” “还有，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和艾景去市中心逛街的时候，不过随口抱怨一句我的黑曜耳钉被挤丢了，结果第二天耳钉直接被人放在丝绒盒里送回门口！” “要不是上面有我自己刻的记号，我都认不出来。市中心人流量这么大，寻找耳钉这么小的东西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我何德何能被如此看重啊！” “最离谱的是，我昨天不过在菜市场跟摊主拌了几句嘴，结果今早去买菜的时候，摊主居然已经被撵走了！这可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这人想干什么？拿玻璃罩子把我罩起来活吗？” 想到那个空荡荡的摊位，林桑落只感到一股反胃感瞬间冲过喉咙，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望着宿主厌恶的表情，007下了决断，“确实不能继续放任对方，我们要报警吗？” “没用的，像这种没有证据的情况，警察也很难开展工作。”林桑落一口驳回007的提议。 “可是购买寻踪道具的话，需要20万，宿主目前存款只有15万左右，还不够啊。”007翻了下林桑落的小金库，表示爱莫能助，“要去贷款吗？” “贷款绝不可能，难道要为了个变态弄得自己倾家荡产吗！”林桑落正感觉头疼，突然灵光一闪，换了话题：“007，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多少天了。” “啊！”007恍然大悟，瞬间回复，“还差三天就满三年了。” “这样的话，只要我们这三天不出门，等期限一到，直接脱离本世界，就可以省下一堆麻烦了！” “宿主真厉害，简直凭一己之力拉高整条街的智商。”007果断给自家搭档吹起彩虹屁。 “行了，别夸了，知道你偏心我。”林桑落挥手打断系统主观偏颇的夸奖，“不过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性子，最多再等两天，如果这两天变态再不冒头，第三天我们直接出门钓鱼。” “宿主有何打算？”007的求知欲悄悄升了起来。 “系统特供自卫防护罩多少钱一顶？”林桑落不答反问。 “30分钟时限的防护罩，2万块一件，可以紧密贴合宿主皮肤，阻挡一切外力伤害，系统出品、必属精品。”007敏锐的猜到了什么，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和预想的一样，跟踪狂苟的出奇，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不过今天嘛，林桑落断定，他有八成的可能会露面。 在等待的两天时间里，林桑落也没闲着，不光主动和房东商量好退房事宜，还联系了物业将房间里大部分物件处理掉，除此之外，又默默放出消息，说自己最迟今晚出发离开C市。 具体的交通方式林桑落没有透漏，跟踪者如果不想失去他的行踪，肯定要出来见一面。 不过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现实和想象最大的不同在于，想象的世界是完美的多米诺骨牌，你只需按要求做好一切准备，那么结果就不会有偏差。 而现实却是充满各种杂质、浑浊到不能看清的泥潭，永远有太多意外因素干扰着一切。很有可能跟踪狂本人不出现，而是雇佣其他专业人士帮忙，又或者......不过这都已经不在林桑落考虑范围内了，他只给对方这一次机会，今晚十二点一过，他就会消失，前往下个任务世界。 冬日天短，就算现在才下午七点，天色也早就昏暗下来，只有倔强的路灯兢兢业业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为行人照亮一段前路。 林桑落站在阳台望向窗外，在灯光的映照下能清晰地看见寒风挟着雪花盘旋飞舞，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但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全然无心欣赏。 看了眼车票启程时间，林桑落换上件黑色羊绒大衣，手拉行李箱，举着一把黑色大伞，大步向楼下走去。 为了钓出跟踪狂，林桑落刻意往小巷子钻，C市里的巷子如蚂蚁窝一样四通八达，道路又窄，两个壮汉并排走都稍显得拥挤。 今夜的天气对行人来说很糟糕，只是一个无风，无月，无满天星辰点缀夜幕，却有无数雪花遮挡视线的无聊夜晚。幸而市政工程到位，就连这样窄小的巷子都有路灯存在. 随着林桑落不断往巷子深处钻去，人影也越发稀少，此时身后的动静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哒哒哒，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二三米远的地方不断逼近，听的人心里发毛，林桑落在007的全屏展示下见到了身后人的模样。 看骨架毫无疑问是个男人，上身穿一件宽松的海蓝色连帽衫，帽子盖住眉毛，下半张脸被黑棉口罩挡了个严严实实，两只手插在中间口袋里，给人一种随时会掏出把匕首的错觉。 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林桑落莫名坚信，这一个月来对他步步紧逼的神秘跟踪狂，就是这个男人！ 昏黄的灯光下，隔着鹅毛大雪，两个人的影子越来越长。 终于，那个更长的影子，停了下来。 决定了，我要知道理由。 知道为什么‘老子要被莫名骚扰’的理由。 因为已经快到巷子出口，林桑落索性主动转身，盯着连帽衫男人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连帽衫愣住了，低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就急匆匆越过林桑落往外走去，演得十分逼真，活脱脱一个无关人员。 ”贺叔叔！“无关风月、无关所有，林桑落自己都不知为何，他会在连帽衫一只脚快要踏出巷口时，突然喊出了这个熟悉的称呼。 ”不会吧，贺文秋可是集团总裁，现在年底，正是公司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怎么会丢下手下一堆工作过来当跟踪狂？” 007十分不解，当即出言反驳：”而且、而且...我记得我们离开时贺文秋没有这么瘦啊，体型都对不上。当然，我也不是怀疑宿主的意思，只是..只是...” “............桑落，你怎么发现的？” 就在007因为宿主的暴言陷入混乱时，男人匆忙的步伐一下停滞，他主动放下兜帽，摘掉口罩，缓缓转回身来。 来人正是贺文秋，只是跟上一次见面比起来，他消瘦了许多，仿佛有种说不出的疲惫盘旋在他体内。 ”嘶，居然真的是他，可是，怎么会呢......”007倒吸一口冷气，开始绞尽脑汁的分析贺文秋为何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儿，半晌无果，陷入死机。 贺文秋自然不知他的一番举动给007造成多大伤害，只是无言怔望着这昏黄雪夜里的人，心如擂鼓。 两年不见，桑落仿佛在这段离开的时间里，蜕变的更彻底，也更美丽了。 他素白的脸，仿佛天际飘落的细雪，眼珠如两丸黑水银，泠泠觑着，辨不清喜怒，红红的唇更不自觉让人想到花鸟画上衔了朵小花的翠鸟，一种摧枯拉朽的美。 比容貌更绝的是他的姿态，一个已经足够迷人的男人要怎样才更迷人？答案是不要在意任何人，当他不为任何人陷入爱恨嗔痴时，越不在意，就越要人命。 此时的林桑落就是个生动鲜活的例子。 因为两天搬家的折腾，他面上带出一种明明白白的疲惫与倦怠，见到旧相识也没有露出客套表情，只是孤零零举着黑伞站在那儿，隔着昏黄大雪，隔着600多个日夜的光阴望来，不笑不动，天涯零落，于是神魂颠倒。 熟悉的对视让贺文秋一阵恍惚，蓦然有种时光倒流回分手前夕的错觉，那时节，林桑落曾不为人知的默数5分钟，给了对方微不可查的反悔机会，但这次，他心意已决。 第一千朵雪花落上伞面时，林桑落率先打破沉寂，他低声问道：“贺叔叔，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能放下？” 这句暗含抗拒的问话，仿佛一片六棱的冰晶，很轻很轻的落在了贺文秋的心上，明明并不尖锐，偏生刺得他眼眶热意上涌，才消融。 你问我怎么还不能放下？我也是在你离开后才明白，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连那人的名字都会变成心上的小小伤口，柔软而敏感，哪怕轻轻喊一声，都会觉得灵魂震颤。所以珍而藏之、秘而不宣、不能放下。 “对不起，之前没有对你解释清楚。” “对不起，害你一个人背井离乡。”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总是没有出现。” 滚动了下喉结，贺文秋对心上人的疑问避而不答，只顾连珠炮一般吐出大堆道歉的话，说着说着他逐渐低下头，“虽然这样很无耻，但我是不会放弃的，当初说要订婚是假的，说想和你分手也是假的！其实......” 发觉到贺文秋的急切，以及隐藏在急切下的惶恐，林桑落忽地叹了口气：“那什么是真的？” 林桑落说这话时声音放的很小，像颗毛茸茸的蒲公英，被风一吹就杳无音信，幸而贺文秋从来都是关注他的那个人，他捕捉到了这句话。 “什么都是假的，但爱你是真的！”僵持到如今，贺文秋沉静的外壳终于被一种溃败的情绪撬开，他大步上前抱住心上人。 “贺叔叔......”林桑落感到有温热眼泪落进脖颈，他没有挣扎推拒，但也没有回抱过去。 “桑落，我有东西要给你。”贺文秋慌张的打断对话，从口袋里掏出个黑丝绒盒子，打开来是一对银色男戒。 “这对戒指其实在你离开前一周我就挑好了，只是没机会送出去，我们.....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面容苍白的男人将戒指递到情人眼前，目露哀求，然而林桑落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伸手去接。 ”桑落......”贺文秋迟迟得不到回应，心越揪越紧，就像一脚踏空，慌乱的无以复加。 “贺叔叔，其实我在C市过得很好，不太想离开，如果你想见我，可以随时到我家里做客。” 在对方愕然又惊喜的抬起头时，林桑落又接了一句：“戒指你还是收回去吧。” 虽然礼物没顺利送出去，但情人分明给了复合的希望，贺文秋简直如蒙大赦，迫不及待答应道：“桑落，你可以不离开C市。弘宇集团明年会在C市开设分公司，我到时会过来主持工作，父母那边我也会处理好，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 “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形容憔悴的男人语带哽咽，再次将情人拥入怀中。通红的眼圈，已经不能够示人，感谢这场大雪，让自己的姿态不会过于狼狈。 “宿主，你如果真舍不得，我们可以推迟前往下个世界的时间。”面对贺文秋的深情挽留，担心宿主为难的007体贴的提建议。 沉默许久，林桑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把行李箱和黑伞交接到贺文秋手上，就在对方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往巷外走去。 “007，准备世界传送。”林桑落用手指指腹触了触发热的眼眶，决然选择离开。 有些事，不是几句轻飘飘的道歉和迟来的补偿可以挽回的。 第一颗纽扣就系错了，结果又怎么可能会对。 然而临行前，走在前面的林桑落还是侧过身子，对着另一边的空气，似乎是第一次，是真正‘郑重其事’的语气，小声道：“贺叔叔，很高兴能够遇到你，但还是，拜拜啦。” 不说再见，是因为，再也不会见面了。 007怔了怔，怜悯的看了眼亦步亦趋跟在宿主身后，眼神痴迷狂热的贺文秋，启动世界传送仪式。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