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高贵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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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讲着父债子偿，去的还是主题公园之类小孩子爱去的地方。约会有什么重要呢？人生无非那九九八十一种风景，和那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看完表演出来，叶琮吵着要吃爆米花。叶雨旸自己尝了尝，觉得不大好吃，就用手碾碎，有节制地喂进儿子的小嘴里。 叶琮“咔哧”、“咔哧”的，咬得真香啊。 但叶雨旸又嫌爆米花加了太多糖，说什么也不给儿子买甜饮料了。叶琮抱着寡淡的气泡水，无精打采地喝着。 “……人家偶像剧里有钱人泡女生都是包场的，爸爸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给我包场？”他气鼓鼓地问。 叶雨旸轻笑。 “……看看这些全家一起出来玩的大朋友小朋友，还有爱得忘乎所以的情人。你有这么多力量，不要拿去把别人赶跑，偶尔也瞧瞧世界本来的模样吧。” “我也没觉得玩那些东西很有意思呢！和爸爸出来有意思。” “……知道你的嘴是亲爹遗传的了。留着去哄别人。” 父亲真不坦率啊，别人有什么好哄的呢？就算在神兽期的叶琮眼里，自己的父亲也是全世界最值得、最需要哄的人。 华灯初上，霓虹照亮了暗淡的天空。神兽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乘着灯光闪烁的木马，“嘎嘎”地乐。 平安夜的乐声传来，叶雨旸想起去年生下他的这个夜晚，心中百感交集。 ……要是玄峰还在，看他和琮儿斗嘴，应该很有趣…… 他是不能想起玄峰的，那一瞬间神情的变化，连叶琮也捕捉得出。但叶雨旸低下头，寂寞的表情，在重新面对儿子时，又变得格外温柔。 ……这个光线下，爸爸很好看……不，什么光线下爸爸都很好看…… “爸爸……” “嗯？” “走吧，我不要玩了。爸爸晚上都没吃东西……这地方净是不合爸爸口味的食物……” “你不想尝尝吗？” “饱了……等我大一点自己来吃，现在还得爸爸帮我弄碎，多麻烦呢……” “也行。” 神兽光爆米花就吃饱了，不过，叶雨旸还是打算回家以后给他弄一点有营养的婴儿食物。 叶雨旸不饿。 给儿子订购的圣诞礼物和生日礼物刚刚送到，圣诞树才装饰了一半。如果在外面吃呢，乐意特地跑过去的餐厅十分有限。今年也没有请厨师，一切玄峰的做派，这会儿都让他触景伤情。 可是，若连自己的饭都要像平时那样简单对付掉……节日不可以这么过。 真奇怪啊，原以为不会更改的日常、永远准时到来的节日、大摇大摆的庆祝，仅仅是少了那一个人，就全都改变了。原来自己只会买东西，根本不会过节啊。 “……这种时候光想着回家，爸爸好没用。”他对儿子嘀咕，“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用在意我。” 儿子趴到叶雨旸的耳边，笑嘻嘻地说： “想回家和爸爸爱爱。” “……放肆啊你。”叶雨旸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 “爸爸不喜欢热闹，想回家真是再正常不过了。”神兽躲到一旁，爬到叶雨旸的另一边肩膀上，“……那么我钦定爸爸今晚教我学走路。” “……总算说了句人话。” 老陈的车在那儿等候他们多时。叶雨旸抱着儿子上了车，显然有些疲倦。老陈发动车子，并入如织的车流，回头问叶琮： “小少爷，今天玩的怎么样呀？” 叶琮立马抱怨： “不好玩，爸爸不给我包场，所以好多人偷看爸爸，我很不开心。” “哪有人看？你多心了。” “爸爸就是在这种不自知的地方特别可气呢！过去爹爹也是这么说的。” 叶雨旸困了，懒得和他斗嘴，把靠背放下来一点，怀里抱着儿子，歇着歇着，睡了过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把叶琮放到一旁。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叶琮粘归粘，真正抱着儿子不撒手的，还是叶雨旸自己。 他的身体，太需要这孩子了。 叶琮比表面那副模样更有智慧。叶雨旸睡觉的时候，叶琮安安静静，一动也不动，情愿自己只是一个默不作声的抱枕。 可惜这抱枕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小手，戳了戳爸爸垂下的睫毛。 叶雨旸这个不懂得过节的人，给了儿子一个潦草的节日和生日，心里愧疚万分。叶琮却浑然不觉得如何呢。 他玩了一晚上爸爸送他的玩具，把自己埋在小火车、小龙的各种零件里，瞎拼瞎摆，又险些一头栽进圣诞树。这人对待这些特地从海外订购的手工玩具，一点儿也不用心，不如他对待爸爸的一半。 叶琮却对一些公司给叶雨旸寄来的年节礼物产生了兴趣，把那些昂贵的香水啦、护肤品啦，摊在自己的面前。五颜六色的小瓶子真可爱。 “这些公司都是跟爸爸合作的吗？” “前两年吧……还没有你的时候，一边照顾你爹爹，一边在山里捣鼓了一些东西，不是特别成熟，后来人家找上门来，我也无心再做，就顺手卖掉一部分。……可能都改过了。” “干嘛给他们挣这个钱呢？”财迷叶琮撅起嘴，“我们可以自己生产！” “那需要很好的工厂和设备，还需要一整套销售和运营体系，不是我现在还有心情做的事。再说这方面，原本是你爹爹比较精通。你要是有兴趣学，看他留下来的材料就好了……还没销毁的那些。” “要看要看。”叶琮蹬着腿，“爸爸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可以埋没，也不能把这个钱让别人挣走。” 类似的意思，玄峰当年也说过，只是当时叶雨旸的研究重点尚未转向，传统制造业又不容易进，才让玄峰作罢，没有在爱人工作的基础上创业。 又或者他心里有些长远的想法，不愿意把爱人推到台前去。 回忆起这些片段，叶雨旸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把儿子搂过来。 “……老天派你下凡，不是让你替爹爹干他没干的那些活儿的。你健康快乐地过日子，我就开心了，好么？” 话是这样说，小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他又拦不住。 从那天起，叶琮再也不玩玩具了，捣鼓起爹爹的电脑。没过几年，“噌”、“噌”地破解了玄峰给文档加的那些密码。 叶雨旸惊讶极了。 “……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啊？” “有什么好想的？算来算去，最后都是爸爸的生日啦，纪念日啦，……还有你们两个初夜的时间和房间号哦！” “……小点声。” “嘻嘻。” 叶琮五岁多，叶雨旸快要抱不动他了。这小子扑上来，把他的爸爸按在床上，搂着就是一顿亲。 “……我不要上学，学校教的东西太弱智，我都可以给他们当老师。”他又提起这事，“我只要在家里陪爸爸就好。” “天天看着你，我很烦呢。”叶雨旸口不对心地说，“……上学不是为了学那点儿东西，是为了认识同龄人，认识你将要身处的这个世界。我和你爹爹就是在学——” 他说一半，又住了口。 “——总之，你要想建立自己的工厂，光在家和我呆着是不行的。” 这话倒是对叶琮有用。 “……去学校就能认识给我建工厂的人吗？” “……不一定，小小年纪做事情目的性不要太强。”叶雨旸敲他的脑壳，“你要沉下心来，好好观察，这个世界上的人需要什么，缺什么，你能做到什么，谁会愿意买你的东西，在此之前，不要大声声张，好么？” “嗯。” 叶琮点头。 他把爸爸的话听进去了，终于决定老老实实去上学。 这小子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到了学校不一定能适应。叶雨旸操了半天心，依依不舍地把他那些昂贵的小衣服收了起来，给他准备更普通的衣服。他成天叮嘱叶琮不要用自己的生活方式评判他人，和同学相处要宽容、礼貌、有所保留……类似这些，说了一堆。 尽管如此，叶琮去的也是价格不菲的私立小学，那里有钱又自大的小孩一点儿不少，他就算过得猖狂一点，也显不出什么呢。 上学没有一个月，叶琮就变得骂骂咧咧的了： “这些家伙又蠢又讨厌！什么都不懂还天天显摆！有什么好显摆的啊？还敢说我娘炮？张陌陌那个小屁孩，我爸爸随便写个配方够他爸爸累死累活干一年，也不看看自己成天考的那个破成绩，长得又不好看，还嫉妒我身边女生多……” “……好了好了，这种人常有，别往心里去，别跟着他一起抖落家底，没有什么好攀比的。” “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叶琮气呼呼地啐道，“哼！我这么帅，我要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