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错综纷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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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错综纷繁 七九年的除夕在一月,就在月初的时候,崔星兰去了医院做手术,长了一个很大的子宫肌瘤,难怪从前肚腹便便,走路都喘,还以为是胖,哪知检查了一下,才知道是好大一个肿瘤,好在是良性,先抽出里面一部分积液,然后才能开刀取出来,住院期间是毓华护理,毓昆毓贤等人不时前来探望,出院的时候,卢保兴找了一辆车,将崔星兰送了回来,这一件事毓贤还是挺感念卢保兴的。 二十七号除夕这一天,黎毓贤回来家里,与毓华一起料理家务,吃了年夜饭,当晚回去了,初二这天,毓贤又过去,这天是为了看回娘家的大姐,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黎毓贤问道:“大姐,你过了年真的不去上班吗?” 毓昆摇头:“我不去了,家里太远,孩子太小,让我怎么上班?去年我一个夏天送奶,鞋底都磨漏了。又不是学校没房,明明有房子的,却分给一个新来的人,不分给我,我来了这么多年,连个房子都不给我,就在学校院子里啊,上班多方便,就因为她会说,巧嘴八舌,什么从外县调进来啦,没房子住啦,校长就给了她,说是我有房子住,可是卢保兴他二弟去年刚结婚了啊,原来我们住的北屋,就给了他二弟,我们就在厨房那里搭了一张铺,三个人怎么住?不给我房子,我就不去上班了。” 毓贤暗暗为毓昆担忧,其实毓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确实太难了,孩子还这么小,路途又远,而且那边的人口也在增长,已经将她们挤到小隔间去了,厨房间壁不是那么好住的,从前自己住在家里的时候,有一次早晨起了床,就觉得头痛欲裂,毓昆也是头痛,还很是困惑地呻吟着说:“今天早上怎么头这么疼?难道是受风了?” 当时自己说:“是煤气中毒。” 炉子里的煤燃烧不完全,造成一氧化碳中毒,前世在学校里化学课上学过的。 不过工作是相当可宝贵的,住房狭窄、路途遥远虽然是现实的困难,可是假如因为这种恼怒而失去了工作,就非常危险了,况且这样直来直去地对抗,和领导的关系肯定受影响的。 于是黎毓贤便劝道:“或者你先上班,一边上班一边申请房子,你也把你的困难诉说一下,实际是那边已经没有你们的地方,或者你看看哪里有房子出租,先租房出来住。” 这时卢保兴出去上厕所。 毓昆“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又不是我自己想不上班,现在这样子,明明是学校不在乎我,我有实际的困难,学校可以去调查,她还能开除我吗?要说租房,我就想起来,刚结婚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卖房子,二百块的一个小房,离咱家这边也不是很远,我说要买房,卢保兴就说不买,那栋房子不多久就动迁了,直接上楼。” 大姐要买房的那件事,黎毓贤也约略知道一点,确实挺替她扼腕的,夫家给的二百五十块钱,如果当初用来买房,早就已经搬出来住,也就不必有如今的困境,况且距离娘家又近,照应起来也方便。 说到这里,毓秀给毓昆使了个眼色:“大姐,大过年的,这些话就先别说了,以后还有机会。” 卢保兴陪着妻子回娘家,就在这屋子里,让他听见可是不好。 毓贤则说:“我看你赶快给行娟把奶断了吧。” 毕竟也已经喂了一年多的母乳,到去年年底的时候,单位里给的送奶时间便结束了,这个时候很该断奶。 毓昆皱眉道:“我也是想给她戒奶,可是她一戒奶就直叫。” 毓贤道:“你得硬下心来啊,否则一直戒不掉,难道就这么一直吃着?她也该吃饭了,况且这样一直喂奶,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毓昆随意地点头道:“我找个机会给她戒奶吧。” 毓昆当真是说到做到,寒假结束之后,果然就没有去上班,抱着孩子常住在娘家,其时毓秀虽然也已经结婚,然而何春福在济南,毓秀不能像其她结了婚的人一样,搬出去过独立小家庭的生活,因此便依然住在家中,而且到了三月,毓秀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崔星兰又要照顾孕妇。 家里的这种情况,把崔星兰烦得不行,已经结婚的两个女儿,都是结婚不离家,还都带着小的,只不过一个生了出来,一个还没生,家中这份乱,算一算到如今打发出去的,居然只有还没结婚的毓贤,这是何其的讽刺。 要说毓昆这种时候住在娘家,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她如今不是因为夫家伙食劣质,而是因为午饭没有东西可吃,本来像她这样不上班,住在夫家是比较容易的,不涉及两边奔波的问题,然而那边的老太太,每天中午不吃饭,老人家真的很想得开,很有一点好像是“君平既弃世,世亦弃君平”,每天早晨打发完了一家人,其她时间就是抽烟、摆一种长条形状、绘制图案的牌,要么就是睡觉,到了中午的时候,老太太坐在炕上,说一声,“我不饿,你们谁饿谁奏(做)”,她彻底的清静无为了。 要吃现成的午饭,饽饽筐里有凉了的大饼子,平心而论,老太太倒是一视同仁,没有专门苛待毓昆这个儿媳妇,她自己的小儿子从学校里回来,也是拿了凉大饼子来吃,然而毓昆受不了,毕竟还在给孩子喂奶,而且即使此时断奶,丈夫家里没有人帮她带孩子,她就算想自己做饭,孩子一刻离不得她,一离开她就会哭叫,就算有人帮手,孩子也不肯给人抱,一定要妈妈抱。 毓贤想着行娟也是自小在这边带着,对那一家很不熟悉,所以到了卢家,就更加离不得妈妈,从前她在这里的时候,大姐上班也就上班了,没说这样黏着。 卢保兴倒是没有这样的困扰,因为他每天上班,午饭都是带了饭盒过去,然而毓昆在家中,就这样白白饿着,毓贤也曾经和她说:“你跟姐夫说说,中午不吃饭,哪里能够受得住?” 毓昆“哼”了一声:“哪里敢和他说?他觉得他家是全世界第一好,谁敢说他家一个‘不’字,当场就得翻脸。” 毓贤望着她,忽然想到小学时候,老师对大姐的一句评价:自尊心很强,性格很懦弱。 吃饭这种正经事,怎么话都不敢说一句? 要说卢保兴那个人,从毓昆的描述,是一个很固执怪癖的人,这么一段时间,毓贤也看出,卢保兴性格相当沉闷,就是这种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人相当可怕,因为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忽然爆发非常恐怖,不过卢保兴再怎么样,终究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大姐的性格她也晓得,说话太直,又容易赌气,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糟糕,不过如果以一种友好的协商态度和卢保兴说一说,不要用指责的口吻,卢保兴虽然未必会和自己的妈妈提起这件事,却也未必就一定对大姐怎样发火,或许会有不高兴吧,但也不一定就爆炸。 不过无论如何,那一家也真的很成问题,老太太韩云珍的这个习惯,显然不是从今日起,卢保兴乃是从那家庭成长到大,这么多年自家情形如何,莫非是不知道的不成?然而他就不会替妻子去想。 也或许是卢保兴工作之后,家里才是这个样子吧,毕竟现在中午吃饭的人少,三个儿子都上班,女儿在外县插队,工作日就是韩云珍、毓昆,还有卢家的第四子,一共三个人,老太太便懒得做饭,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清闲了,且自及时行乐,善保天年,据大姐说,星期日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他家倒是也吃午饭的了,最起码老爷子在,一定要吃饭的。 要说老太太倒是确实很超脱,毓贤以为,她才是像修道的,只是这种修道,带了一种冷漠。 因为家中乱得如此,况且功课也紧张,前面迟晚半年的功课现在还没有补完,这一阵毓贤也便少回家,只是暑假结尾的时候回去过一次,听母亲说,大姐这一个学期没有上班,学校终于分给她一套房屋,就在学校对面的那一片区,叫做三百二十户,顾名思义,从前这里是有三百二十户住家。 本市的地名,有一些是用数目字来标识,尤其是偏远一些的地方,比如说一小往市里这边过来,不远处经过一条路,叫做八里岗子,毓贤是以为,带了浓浓的乡土风,写在里,很有风味的了。 于是毓贤便笑道:“大姐这一下总算是见到了日头,我之前并没有想到真的可以就这样分到房子,还很替大姐担心,大姐现在正忙着搬家吗?” 崔星兰点头:“你大姐这件事上,倒是挺有主意,可不是嘛,正忙着从那边倒腾东西到这边。” 毓贤也是为了毓昆高兴,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毓昆这一个学期没有上班,起初是住在娘家,到后来毓秀的身孕越来越重了,崔星兰实在照管不来,毓昆见家中实在太艰难,便带着行娟又去了卢家,毓贤便担忧,在那里可怎样吃饭? 自己家里虽然只是工人家庭,然而每天按时三餐饭,从来不会迟延的,纵然穷困,没有什么珍馐美味摆在餐桌,然而无论如何总是有饭,玉米饼配土豆汤,玉米粥配花咸菜,就是大头菜胡萝卜香菜之类切成细丝,然后用盐腌,上桌前再点一些麻油,橙红青白配在一起,倒也好看,哪里见过这样的生活? 如今毓昆终于可以搬出来住,自主了许多,而且住所离学校那样近,也方便很多,今后上下班不必那样艰难了。 到了十一国庆,黎毓贤提了一袋活虾,还有一袋蘑菇,乘车赶回家中。 宿舍里八个人,要找一个其她人都不在的机会,可是不容易呢,好不容易等到那几个人都出去了,黎毓贤反锁了门,这才进入门内世界,匆匆从溪水中提起虾笼,将里面的小鱼放掉,只留下青虾,装在塑料袋里,提了出去了。 这个时代想要找一个独处的空间,可是不容易呢,家里是一帮人都住在一个大房间里,在学校中也是如此,就连室外公厕都是半开放式的,进去之后一排蹲坑,并没有什么槅门之类,大家上厕所,彼此都看着。 当然了,民国时代的普罗民众生活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好歹还是注重修公厕,民国时候因为连年战乱,哪里会注重这样多?许多人都是就地解决,尤其是贫民居住的地方。 不过黎毓贤毕竟还是有些感慨,物质条件匮乏的时候,人的精神需求便也降低,自己前世出身小康,书香之家,开蒙读物是唐诗,在这样的家庭生长,女男混睡一张大炕当然不太能接受,就连在女伴面前上厕所,也觉得有些害羞,虽然经历过贫困磨折,最终也是阔人家的太太,而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还可以典当东西维持,所以这种矜持一直保持到如今,即使今生在这样一个“工人阶级家庭”出生并长大,对于一些事情,仍然不能够习以为常,司空见惯。 将虾提了出来,黎毓贤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好在总算是将这些虾拿了出来,否则就只好带着那一堆蘑菇过去,虽然一大包蘑菇也不少的,提前就已经找机会放在外面,不过黎毓贤还是想带一些肉食过去。 四十几分钟之后,黎毓贤进了家门,崔星兰一看到那一兜虾,便训斥道:“怎么又买这些东西?乱花钱!” 崔星兰对于孩子的关心,总是隐藏在愠怒之中,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黎毓贤笑道:“妈,不值几个钱的。” 就是耗费精力,好像做贼一样。 然后毓贤又问:“妈,这虾怎么吃?要炒来吃吗?这样的小虾,用火多焙一会儿,再添了汤煮,连壳都可以吃呢。” 崔星兰点头:“那就这样吧。” 毓贤笑着说:“我去料理虾。” 毓贤做这个很是拿手,不多时洗净了虾,实在小的也就罢了,有那大一些的,她便要剔虾线,毓昆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毓贤用刀在虾背上割开一个口子,便问:“小贤,你在做什么?不是已经剥好了?” 毓贤说道:“姐,要把虾线剔掉的,虾的肠子很脏,里面都是污秽的东西。”其实就是粪便。 毓昆“哦”了一声,进来说道:“我也一起干吧。” 毓贤笑着抬起手臂,用胳膊肘阻拦着毓昆:“大姐,不用了,我做得很快的,一会儿就弄好了,两个人反而忙乱。” 毓昆哪里能够干这种事情,她的性子偏急,做不来细活儿,这种事情她干一会儿就会烦的。 然后毓贤一边剔虾线一边说:“大姐,你可比从前胖一些了。” 搬出去单独住,果然就是不一样了。 毓昆笑着说:“是啊,毕竟现在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不用再听别人的了,他也和我说,‘现在出来过了,好好补一补。’” 黎毓贤一听,原来卢保兴从前也都看在眼里,然而怎么什么都不说?听母亲转述,就算是给挤到小隔间里面去,卢保兴也是不愿意搬出来,因为大姐分了房子要单独住,卢保兴跟大姐还闹了一阵脾气,“既然是你要出去住,那么以后我不买粮”,毓昆也是硬气,“那行,我买粮。” 此时毓贤一经发现,卢保兴虽然在一些事情上能够出力,但其本质是不适合结婚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性格古怪偏执,也是因为他并没有独立担起生活责任的勇气,卢保兴这样的性格,住单身宿舍倒是蛮好,有食堂给做饭,房屋修缮也不必自己操心,唯独麻烦一点的就是要自己洗衣服刷饭盒。 午饭每个人一小碗清炒溪虾,还有炒白菜,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黎毓贤看到毓华的神情也开朗了许多,便笑着问:“毓华,这一阵工作上还好吗?” 毓华笑着说:“二姐你放心,没有什么活儿是我不能干的,只要别考试。” 大家哈哈地笑。 今年九月的时候,毓华终于有了工作,是接替父亲黎文宾,在电力局上班。 这个时期的工作岗位,带了一点世袭制的味道,有一种方式叫做“接班”,下一代接上一代的班,今年家中见毓华实在是苦恼,前途无望,无奈之下只好选择让黎文宾提前退休,让毓华接班。 其时钢金高中毕业没有升入大学,正在二厂技术学校读书,将来会分配工作,毓红读商校,铁城还小,只有毓华,两眼茫然,找不到出路,已经二十二岁的姑娘,要赶快安排了,于是黎文宾便报了病退。 黎文宾是戏剧性的病退,前一天没有吃晚饭,体检当天早饭也没有吃,连脸都没有洗,一派落魄地便去了,其实黎文宾虽然从前得过心脏病,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一次纯粹是为了给四女儿腾工作,体检的医生都是专业人员,单是靠他这样假装,很容易给检查出来,这里便又托了大表姐潘爱芝的关系,才得以在八月里顺利退休。 黎文宾是民国十五年生人,一九二六年出生,退休的时候仅仅五十三岁,而黎文宾退休后不久,便是毓昆暑假结束要上班,黎文宾便每天过去带着行娟。 而毓华做活儿是很好的,手非常巧,只是一说到读书,便一脸苦恼,进入电力局先要考试,分数高的便进办公室,属于职员,分数低的便当工人,毓华考得很一般,便从事与变压器有关的工作,与她同时进入的一个女人,便进了办公室。 不过无论如何,毓华终究是有了工作,人生也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