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闹市

    第一章　　　　闹市

    深夜九点多，蓝冰坐在客厅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看，耳机戴在头上，这样八月中旬的时节，即使是天津，天气也是很热的，今天的气温达到三十四度，所以这种头戴式耳机蒙在耳朵上，就觉得有点热，即使客厅屋顶有风扇在转，也是热得人不住地流汗。

    有声音从附近传来，不知是谁说话这么大声，感觉嘈杂得很，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一把将蓝冰头上的耳机抓下来，一个少年有些粗哑的声音传来：“老姐，你整天戴着耳机，别人招呼你倍儿不方便。”

    是十六岁的弟弟蓝逸轩，今年高中二年级，正在变声期，因此有点公鸭嗓。

    蓝冰翻了个白眼：“否则我要怎么样呢？整天听着你们在这里吵？”自己戴耳机不为听音乐，只是为了隔绝声音。

    蓝逸轩嘻嘻一笑：“那也没办法，毕竟要看电视的嘛，老妈说的，一家人沟通联络感情的时间嘛。对了老姐，妈在问你，是不是后天发工资？”

    蓝冰白眼翻得更大：“放心好了，二十号发工资，我就转钱给她。”

    七月初自己上班，公司每个月二十号发上个月的工资，今天是八月十八号。

    这时母亲詹汀秀说：“蓝冰啊，去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取出来，晾到阳台上。”

    蓝冰懒懒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怎么不让逸轩去？总是我干这个。”

    詹汀秀笑眯眯地说：“冰冰啊，你比他年纪大，比较懂事嘛，他那个愣头青，能干得了什么？不要把洗衣机弄坏了。”

    蓝冰：那可是厉害了，洗衣机都能弄坏，虽然是小姨给的二手洗衣机，然而还没有退化到那个程度。

    蓝逸轩挤眉弄眼：“老姐，不要那么小气嘛，只要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就好，毕竟不用手洗了啊。”

    蓝冰懒得理他，走去厨房洗衣机旁，打开盖子，将里面洗净甩干的衣服拿出来，穿在衣架上，用晾衣撑举高，挂在阳台顶部的晒杆上。

    这时只听客厅里蓝逸轩在和妈爸谈判：“母上，咱们家里买空调好不好？夏天太热了，实在受不了，好像要中暑一样。”

    詹汀秀坐在那里，将脑袋便是一摇：“何必那么奢侈，哪里需要买空调？这样的高温不会连着许多天的，妈看过天气预报了，明天就会降温，二十九度。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不能吃苦，没有空调怕什么，我们当年巴拉巴拉……”

    蓝逸轩眼巴巴望向父亲蓝峰：“父上，买空调……”

    蓝峰一拨愣头：“找你妈说去。”

    蓝冰将头转向另一边，露出一个笑容，蓝逸轩也有被拒的时候，虽然算不上什么，然而也让自己舒了一口气。

    蓝冰回来自己的钢丝床上，重新戴上耳机，继续看书，一直到十点多一点，那三个人纷纷回去卧室，蓝冰关了灯，也关闭了手机，躺在自己小小的单人钢丝床上，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早一点休息，希望能够做个好梦，毕竟今晚读了一篇很不错的，很是开心，还是网络能让自己快乐，能够远离现实生活，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现实真的太讨厌了，自己已经二十二岁的年纪，还没有一间自己的卧室，睡在客厅里，就在电视柜旁边搭一张钢丝床，简直好像行军，简单的物品都放在床下储物箱里，包括衣服书本之类，虽然并非居无定所，然而却总有一种飘零感，仿佛随时都要准备离开，自己倒是极简生活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二十号这一天，蓝冰领到了七月工资，三千块，马上转了五百给母亲詹汀秀，本月的饭费，自从自己找到工作，家里就不再供给自己金钱，房租虽然没有要自己单独付，但是饭费算清，每个月五百，要自己按月往家里交钱，詹汀秀还喜滋滋地夸奖：“女儿长大了，能够自立了，看，自己能够赚饭钱了，是不是感觉很骄傲的？”

    蓝峰摇头晃脑：“女人，就是要独立，不能依赖于人，要经济独立，思想独立，我看到有一些女人甘心成为寄生者，这样很不好……”

    而蓝逸轩则惊呼：“老姐，你化妆了？”

    蓝冰：全家眼神儿最好的居然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看出自己化了妆。

    “是啊，我下班买了一只口红，擦上试一下，颜色还可以吧？”

    蓝逸轩嬉皮笑脸地说：“我老姐一下子就是个大美女！”

    蓝冰一乐，这个家伙有的时候嘴还是很甜的，不过蓝冰还是说了一句：“真的是贫气。”贫嘴滑舌。

    下班后，自己在附近商场的化妆品柜台左挑右挑，柜姐给自己建议：“姐姐，你的肤色有些偏蜜色，这样的西柚色就很衬你的皮肤，而且是今年的流行色，我涂一点在你的手背上，你看，是不是马上便提亮了皮肤？而且又不会特别鲜艳，那便有一点刺眼了，这个色彩很自然很柔和的。”

    “多少钱？”

    “六十八，我再额外送姐姐一个精华试用装。”

    于是蓝冰便买下那一只唇膏。

    涂上唇膏，便仿佛满足了很久以来的向往，蓝冰一直渴望能够拥有一只口红，她对于化妆技术并不很精通，也不太想花费精力去学，唯独喜欢唇膏，感觉涂了唇膏，整个人立刻就不一样了，一张脸瞬间提亮，焕发光彩，镜子里是一个全新的自己，那是自己所想往的。

    这一天晚上，蓝冰洗过了澡，清洗了自己的内衣，便又坐在客厅里看书，前两天气温是有所下降，然而今天又热起来了，自己还要戴着耳机，不多时耳廓周围又是一层汗，蓝冰是真的有想法要买一个充填式耳机，塞进耳眼之中，然而那种方式总觉得有点不舒服，耳道里会发胀，自己并不是很适应，因此只能暂且这样忍受。

    第二天早上，蓝冰早饭之后涂了口红，神清气爽去上班，今天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啊，只是一管口红，朝阳都分外清新，即使明天还要再上一天班，也觉得无所谓。

    蓝冰工作的是一个贸易公司，她是财务专业，在那里做会计，每周只休息一天，对此詹汀秀也颇有微词：“现在的公司啊，真的很能压榨人，一周休一天，法律明明规定是两天的，看看我们，虽然大家都在说国企不好，可是我们都是按照规定来的，双休。”

    詹汀秀当初在中专毕业，就进入这家食品厂，一直做到如今，那一家工厂别的还罢了，就是特别稳定，而且各项规则确实符合法规，每周休息两天，如果加班，就会有加班费，或者安排调休，让詹汀秀很以为骄傲，说是“如今有些国企都不是这样了呢，我们这里真的难得，这就是老国企的风范啊。”

    蓝冰也觉得有些无奈，如果可以，自己也想一星期休两天啊，可是今年年初爆发了新冠肺炎，经济比较低迷，就业形势严峻，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家公司，难以再计较双休日的问题，自己有一些同学，现在还待在家里，没有上班，况且蓝冰转念一想，即使双休，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个家里，自己是不要想着可以享受一点清静，常年住客厅，总有人走来走去，自己仿佛就住在大街上，所以即使是一周上六天班，也无所谓了，如果工作不忙，在办公室里觉得还稍微自在一些。

    到了九月，天气很快凉爽下来，最高温二十几度，很是怡人，天津的天气，确实就好像詹汀秀说的，“每年只热两个月”，之后就凉快下来，于是詹汀秀就得出结论，“买空调是浪费”，在这件事上，一家人倒是很平等的，两间卧室一个客厅都没有安装空调，全都用风扇降温。

    九月二十号，蓝冰将本月的伙食费转给母亲，下班之后乘车赶回家，走过一段路，忽然前方有一个东西隐隐发着红光，蓝冰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只见是一个仿佛钥匙坠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水晶的外壳，里面包含的是一个淡粉色的岩石山一样的物体，大概是荧光的，因此在夜间发出光来。

    蓝冰觉得，这个钥匙坠还不错，算是今天的意外收获吧，虽然只是一个小物件，然而让人感觉“终于有了好运”，是一个意外的礼物，因此蓝冰兴冲冲地将上面的灰尘泥土擦了擦，收进皮包里。

    一周多之后，是十一假期，好在这样的法定节日，公司倒是肯给放假，本公司的假期是，十月一号到四号，四号是周日，连前面三天国庆假日，连续放四天假。

    十月一号这一天早晨，蓝冰吃过了早饭，穿了一件长长的厚外套，背着皮包，左手提着垃圾袋，右手拿了一个保温杯，便准备走出去，詹汀秀正在给杯子里倒水，这时冲着她喊了一声：“你去哪儿？”

    蓝冰回头道：“去公园。”

    蓝逸轩嘎嘎怪笑道：“老姐谈恋爱了？！”

    蓝冰：“恋爱你个鬼。”

    不过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今天的天气也不是很冷，高温二十四度，所以就去公园里待一阵，自家附近有一个小小的公园，有十几棵树，几个花坛，还有几张长椅，有的时候蓝冰就会去过去坐坐。

    下了楼，蓝冰将垃圾丢进垃圾桶，便往公园走去，虽然不是很冷，然而今天的公园里也没有什么人，蓝冰坐在树后一张长椅上，外套下摆正好当坐垫，将保温杯放在一旁，拿着手机便看起书来，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个多小时，忽然间想要上厕所，便将手机和保温杯都放进皮包里，公园角落有一个公厕，蓝冰过去上了厕所，洗手之后重新走出来，真有点凉，用冷自来水洗过手之后，可惜护手霜没有带出来，应该擦一下避免皮肤干燥裂开的。

    上过洗手间之后，蓝冰感觉有喝水的必要，她从皮包里将保温杯拿了出来，喝了几口水，保温效果真不错，还是温热的。

    然后蓝冰便伸手进皮包拿手机，然而手在里面乱翻，却碰到了一个光滑微凉的物体，蓝冰的心微微一动，取出来一看，是那天自己捡到的钥匙坠，当时很开心，放在包里之后，这些天却并没有拿出来看，此时比较有心情，便欣赏一下。

    这时正是上午十点二十几分，光线不错，比那一天夜晚时候看得清晰，虽然当时钥匙坠本身是有荧光的，然而终究不如在日光下清晰，蓝冰将那枚扁圆的东西拿在手里，仔细地看，发现原来要表现的是一座刻在岩石山上的建筑，而且还是分许多层，仿佛石楼一样，蓝冰瞬间便想到了敦煌石窟。

    就在这时，从粉红石山上肉眼可见放出一道射线，正刺中蓝冰右手的拇指，蓝冰只觉得手指上仿佛给针扎了一下，她下意识便放脱了钥匙坠，钥匙坠跌落在了地上，只见原本包裹在玻璃水晶之中粉色岩石突然间开始转换颜色，变成了蓝色，之后又变成绿色，几分钟之后，终于又返回红色。

    蓝冰登时就感到事情十分离奇，难道中的神奇转折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的一颗心瞬间激动起来，怦怦乱跳，简直要撞破胸膛跳出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着将水晶拿在手上，前三秒并没有什么变化，第四秒她便感到眼前景物一阵变形，片刻之后，面前的图景稳定下来，蓝冰抬眼向前一看，是一座粉红色的岩石山，山体雕凿出许多洞穴，一层一层如同台阶一般，从山脚到山顶，大概有几十层，从下方仰头往上看，一个个黑窟窿，看得人有点头脑发晕。

    蓝冰定了定神，转过头向后面一望，是一片辽阔的谷地，周围是群山，远处一条银色的河流蜿蜒流过，随身空间！自己有了随身空间的钥匙！常年读网文的蓝冰左手按着胸口，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如此，然而心跳仍然是非常剧烈，必须要张大口呼吸，才能够透得过气。

    几分钟之后，蓝冰忽然想到，自己方才是在公园里，虽然进来的那一刻周围没有人，然而或许这中间就会有人走过，这里不能久留，因此蓝冰赶快寻找离开空间的方法，她发现原本的水晶已经变软，仿佛胶质，她手握水晶重重一按，只听轻轻“咔”地一响，石山漂浮，接近表面，将手指对准粉红的石山又是一按，一道红色光线闪起，眼前场景变换，蓝冰重新出现在公园之内。

    蓝冰看到了面前枯萎的草坪，连忙转头向四面看，没有人，真的是太好了，自己安全了，据她所知，这个角落也并没有装摄像头。

    到了这个时候，蓝冰那激烈的心跳仍然没有怎样缓和，她在长椅上又坐了一阵，只是坐着，没有看书，因为实在读不下去，却又不知该做什么是好，因为心情太激荡，或许一时间什么事都难以去做，因此她就那样坐着，大半个钟头之后，已经十一点十几分，蓝冰终于站起来，走回家里去，只觉得脚上都轻飘飘的，好像踩着云朵。

    然而当蓝冰打开家门，听到里面的声音，瞬间就从云端跌落回人世：

    “你不爱国！特朗普敌视中国，你居然还说他好！”

    “国家与国家的关系，不是这么简单的，你不能单纯站在中国人的角度来评判他。”

    “蓝峰，你可真哏儿，你中国人不站在中国人立场，你站美国人立场？”

    蓝冰顿时一阵头痛，瞄了一眼电视机，没有打开电视啊，没有看新闻联播啊，这又是怎么吵起来的？这时候连蓝逸轩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自己想找个人来问都找不到。

    于是蓝冰只能说：“什么政治观点都在其次，您二位先解决民生问题，赶快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