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异兽

    33、

    我给卡洛重塑了核心，过程不难，但我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你的生殖腔好像受过伤。”我一边操纵着自己的念力将他的核心解构重建，一边和他聊着天。

    “嗯，很多年前的事。”

    卡洛明显不愿多提。

    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重建核心实在太琐碎了，就像把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梳理开，再一针一针编织成想要的形状一样。

    我足够细心，但没有足够的耐心，需要一些东西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别那么烦躁。

    “怎么受伤的？说。”我硬问他。

    卡洛叹了口气，回答的非常详细。“我和威廉还在那颗次等星球上时，我曾经孕育过一个虫卵。期间遭受到蛇身蝎尾兽的攻击。那种异兽在繁育期会有针对性的猎杀虫族的幼崽虫卵以及雄虫，威廉被盯上了。我无力猎杀它，也没办法吸引掉它的注意力，就剖开了自己的生殖腔，用那颗未发育完善的虫卵引诱它离开。因为没能接受及时的治疗，之后也无法生育了。”

    卡洛讲故事很平淡，从来不会在里面参杂些个人情绪以及多余的描述，不过画面感太强了，我瞬间被吸引了进去。

    作为一个孕育着虫卵的伴生雌虫，他当时应该拼劲全力去搏杀争斗，但一切攻击在那种浑身遍布金属状鳞片的异兽面前都显得无能为力。他试图以自身为诱饵，不过强壮发育完善的雌虫并没有充足的营养物质，那头异兽无动于衷。卡洛应该还尝试带着威廉在密林中奔逃，尝试着飞上高空甩开异兽，尝试寻找一个安全狭小的空间躲藏，不会有用的。

    蛇身蝎尾兽拥有极强的嗅觉，同样能飞，会从口中吐出致幻气体来蒙蔽引诱猎物，狭小的空间只会加速死亡。

    卡洛的体力在一次次逃跑中流失，最后他没有什么办法，便将他的威廉藏于一个安全地带，自己迅速更换位置。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在剖开自己腹部的时候，估计都顾不上注意伤口的大小，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让那个小家伙出来。然后将那枚还染着血的蛋破开，让清香甜美的蛋液流出。

    异兽敏锐的嗅觉会让它很快选择这边，它吃的很快，所以卡洛还得赶紧回去把威廉带走。剧烈的运动撕扯着伤口，他的生殖腔暴露在空气中，真菌感染、并发症、出血过多，所有的一切都会让他在未来永远失去生育的能力。

    我低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傻逼，让他死。”

    卡洛轻声说，“您在担心我吗。”

    我摇头，“蛇身蝎尾兽的弱点在大脑上，更适合让雄虫进攻。你让他死，他要是有足够的求生欲，自然会本能地反击。”

    卡洛愣了愣，轻微的摇摇头，“那时我怎么舍得。”

    我转念一想，我和伊莱第一次遇见那玩意时，当时我也不舍得伊莱为了保护我而继续受伤了。我撒谎骗伊莱去另一边引开异兽，我可以躲藏在水里，它发现不了。

    伊莱拼劲全力的在空中飞着，想要让那东西离我远远的。

    但那个异兽并没有追他。

    他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恐怖的寂静。

    等他回来时，那个二十多米长的异兽已经死在我的面前，但我也昏了过去。

    伊莱生了我多久的气？大概有一个月吧。这是他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怎么也哄不好，我一哄他就掉着金豆子飞得远远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能认真给他梳理重塑。

    卡洛曾经那么舍不得，现在却想重塑核心，覆盖删除掉那个“爱威廉”的指令。

    伊莱会吗？会忘记爱我吗？会尝试忘记爱我吗？

    ——

    我告诉威廉，卡洛因为我照顾不周死掉了，威廉的表情很精彩。

    他明显不相信，嘴角抽动了一下，想找些证据反驳我的话。

    “命匣能保证卡洛绝对的安全，有独立运行的供养系统，外部能承受至少十次S级雌虫的攻击，能屏蔽宇宙辐射，他不会死。”

    我撇撇嘴，“他感染了。核心那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冒出一个红斑，然后突然喷出一大股浅粉色的液体，他就死了。”我用平静的语气说，“不过是一个雌虫而已，您要是喜欢他的话，我可以给您再物色一个新的如何。”

    威廉呆愣了至少三分钟，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怎么会喜欢他，他那么冷酷自私的人。我根本不在意他，随便他去死。他就应该赶紧死掉，他要陪葬的，他杀死了我第一个……”

    威廉闭上了嘴，脸侧到了一边，“既然他死了，把命匣还给我，我还要留着做第二个艺术品。”他停顿了半秒钟，而后冷冷地说，“谢尔，别让我再看到你。你的鲁莽与浮躁令我失望，你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雄虫。”

    我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和姿态，但威廉没再欣赏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

    在我忙的这段时间，艾尔维斯一直没有放弃勾搭我，我有点烦他，很认真的告诉他我有伴侣了。

    当然原话不是这样，毕竟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原话是：“贱不贱啊，天天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烦不烦啊，滚！老子他妈的有老婆了傻逼东西没长眼睛吗，欠操了随便找个柱子插进去啊。”

    考虑到其中大部分词汇我都不会用通用语表达，我直接用的念力传输。

    艾尔维斯脸上的表情依旧精致，这个金发帅哥就像一个完美的人偶，表情动作应该都受过系统的训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保持住那副面具一般的表情。

    他微微躬身，“谢尔殿下，我并不是恳求您的宠幸，只是想献上我的忠诚。您是一位强大优秀的雄虫，我愿意追随您的脚步，满足您的需求。”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语也十分恭敬，要是他弯腰的时候，没有让那浅金色的发丝从耳际不经意的滑下，还有不经意露出大片柔嫩光滑的肌肤，我大概能信个三分。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装个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狗狗。

    艾尔维斯察觉到我的心情，立马收拢了衣领，把头发扎好，“不好意思，我受过一些训练，这是面对雄虫时下意识的动作，为了让雄虫感受到重视与尊重。您既然不喜欢，我以后会多加注意。”

    他完美精致的表情中终于加了点尴尬和无奈，我勉强信了。

    我本来就打算和温顿家族合作，但前提是这些雌虫最好有点眼色，别乱七八糟什么人都往我身边塞，我只想要纯洁的同事关系，并不想发展出婚外情。

    用艾尔维斯立威是个很好的选择，毕竟他各种方面都很优质完美。

    ……对了，我需要给伊莱一个合法的身份了。

    回家我就和伊莱提起了这件事。

    理论上应该有求爱求婚订婚最后结婚这种步骤，但这真的太麻烦了。想想就让我窒息。我不是一个重视仪式感的人。上辈子更甚，酒吧夜店遇见长相合胃口的，直接旅馆开搞，做得感觉不错，处一段时间，但相处后发现性格都不合适，便不了了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这类人天生不长情。

    可伊莱不一样。

    我看到伊莱的眼睛里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他明显兴奋起来，略微焦虑的在房屋内踱着步，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我。

    “怎么了？不愿意吗？”

    我知道他愿意，我想知道他犹豫的原因。

    伊莱皱起眉毛，露出讨食小狗般可怜的表情，“可，我们是兄弟吧。兄弟可以结婚吗？这样会不会让别人看不起你。你可是甲等雄虫，应该和同样尊贵的甲等雄虫结为伴侣吧。你将来还要和那些高贵的雄虫打交道，他们如果觉得……”

    “你爱不爱我。希不希望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

    我对他扬了扬下巴，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他点点头继续说，“他们会觉得你是一个没有能力没有审美也不懂规则的雄虫，会把你排斥……”

    我直接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废话真多，结不结？”

    伊莱接住了我的脚，双手捧着单膝跪下，放在嘴唇边在我脚背上落下轻柔虔诚的一吻。

    “结。”

    我和伊莱的求婚就这么简单。

    不过我为他准备了订婚用的礼物，一个长条形的柱状金属挂件，和一个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普通素戒。

    “戴上就绝对不要拿下来，死也不许。”

    伊莱很慌乱，这一切都太突然，他自己没有准备任何礼物，最后把角斗场颁发给他的勋章送给了我。

    【百胜血勇士——伊莱】

    给伊莱的两件礼物并不是普通简单的小玩意，是我很早之前构思的作品。

    制作这两件东西时，卡洛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自己的想法，只好告诉他这是荒星的仪式。

    卡洛还是没法理解，“什么样的仪式需要取出雄虫的肋骨？您……”

    我有点烦，胸口的伤疤正在仪器的作用下迅速愈合，但为了不让伊莱察觉到丝毫异常，我点的快速模式，疼痛效果会强烈一些。我还得给这两个东西添加上足够很长时间的念力，实在耗费心神。

    卡洛没继续问下去，他好像懂了什么，表情中带着点不忍。

    看来聪明人也不太行，我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什么值得别人可怜的。

    “看个鸡巴，你他妈现在自己这鬼样子还这么看我？”

    卡洛已经在我的帮助下重塑了核心，骨骼与肌肉组织正在营养箱里缓慢的生长，不过现在像一个漂亮的脑袋下坠着一坨未分化的烂肉，新生的神经时刻在折磨着他，那是比上辈子的重度烧伤还要恐怖的疼痛。

    卡洛小声说，“您这么担心他，如果分开了一定会舍不得吧。”

    我顾不上他是个正在发育的病患，直接在他的营养箱外踹了一脚，“你的威廉还担心你呢，之前明明说不要再看见我，现在天天来骂我弄坏了你，让我把你赔给他。你舍不舍得？”

    我该和伊莱分开了，越早越好。

    我知道，但我下不了决心。

    再怎么拖，都有必须做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前，我和伊莱过得真的太开心了。好像，日子就将这样顺顺利利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我们看到的未来简单而美好，快乐而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