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胃小菜

    第二章　开胃小菜

    那天聊完之后，裴宁就再没传来过消息。

    不知道是这个比赛太过虚假亦或是主人自己也不上心，报名后沈穆臣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新接了陈总这个客户，又通过学校联系做了几款新的打样，日子忙碌不少。学弟学妹们正是大三，除了日常专业课外，大部分时间皆挤在研发室内，跟着沈穆臣积累经验。

    昼夜颠倒的生活算不上好受，所幸这笔单子利润可观，让众人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有了些盼头。

    “配方无误，数值达标……”沈穆臣检查完产品后对着身后一脸忐忑的学弟学妹们笑了笑，“今晚可以吃火锅了。”

    “太好了！呜呜呜呜我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生来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学弟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缓缓道，“今天我要吃两份虾滑，不，三份！”

    “就你能吃！沈哥，那我们先去定位置，到时候地址发你。”众人收拾完桌面确认整洁后朝着沈穆臣喊了一声。

    “好。”沈穆臣做完收尾工作后，亲自前往陈总所在的公司地址，将样品拿给对方过目。

    “裴少介绍的人我放心。”陈总招呼秘书给沈穆臣斟茶，紧接着对身旁的助理耳语几句，“财务部现在还没下班吧？让他们赶紧把尾款打过去。”

    “陈总——”沈穆臣看着助理拿过样品出门，还未来得及解释几句，就见陈总大手一挥，一副全然放心的模样，“哎，小沈，你做的东西我放心，肯定没问题。哟，五点半了，要么留下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感谢陈总美意，不过今天大家打算聚餐好好放松放松，我实在不好走开。下次有空我做东，还请陈总赏脸。”

    “哈哈，忘了这回事，是该好好庆祝一下。”桌面上纸杯内的绿茶打着圈，慢慢晕染了底下的热水。沈穆臣起身同陈总握了手后，独自一人下了电梯。

    正是十二月冬季，寒风凛冽，离了暖和的办公大楼，便是刺骨的寒意。

    狂风一阵大作，吹得绿化带上的树都歪了几分。树叶“哗啦啦”作响，和着不远处的鸣笛声，成了高峰期的伴奏。

    沈穆臣脸上一派平静，再无刚才温柔笑意。他大半张脸埋在温暖的围巾内，刚换上的西装下是还没被体温捂热的白衬衫。

    大楼内下班的人源源不断地出来，沈穆臣站在风口，视线落在经过的那一双双高跟鞋与皮鞋上。

    口袋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回视线打开手机，上面除了小群内发来的火锅地址，便是来自陈总的两万元尾款。

    两万元。

    刚呼出的白气还未触碰到空气就被围巾包裹，沈穆臣将手机放回口袋，临街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火锅店。

    当晚众人吃得很开心，连啤酒都开了一整箱。学弟学妹们吃完火锅带着一股子味又去了KTV唱歌，唱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沈哥，你说等我们毕业之后，还能干这份活吗？”学弟蹲在马路边打了一个酒嗝，醉眼醺醺地看向立在微弱路灯旁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沈穆臣，“明年……明年也该考虑毕业的事情了，沈哥，那时候我们还能跟你一起干吗？”

    沈穆臣双腿笔直，立在一侧。不同于已经醉得七倒八歪毫无形象的众人，他身上的西装西裤依然笔挺，就连发型都没怎么乱。他低下头看着学弟手机屏幕上的三千三百元转账，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学弟眯着眼睛。逆光下，他几乎看不清沈穆臣的面容与表情，只听得见那一道温柔的声线。许是同这个声音的主人相处的久了，早已产生一种依赖，所以听到这话他愣愣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傻笑，“沈哥，等我毕业就去投靠你！”

    这话一出跟激起一片浪似的，边上两个刚迈上出租车的学妹立马跟着吼道，“我也是！”

    三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只是这次，沈穆臣没有接话。

    凌晨两点半，沈穆臣打车回到在外租的房子。房内一片漆黑，他开灯刚准备解开领带衣物去洗漱，就听见门口传来极轻却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他透过猫眼看去，外面空无一人。思忖几秒后，沈穆臣打开门，一眼便看见了安静躺在地面上的黑金色请柬。

    他目光一颤，心下了然。

    邀请函的外壳极为华美，几乎没有多余的花纹。可惜内页里的内容，同精致的外壳几乎是天壤之别。

    沈穆臣先生：

    请你于12月31日17点前清理干净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口腔、阴部、肛门，如有脏污之处，届时将拒绝你入内。请确保你的身体达到最佳状态，以便主人选中后可以直接使用。

    请牢记自己的身份，我们将会根据你的外貌表现选择适当的品种。

    当天我们会专程接送选手，请做好赛前准备。到达目的地后一切联络将全部切断，以便比赛能够顺利进行。

    请确认你的邀请人为裴宁裴先生，如果确认，请在后方打勾号。

    此次比赛为选手自愿行为，因比赛产生的任何后果，皆由选手本人一人承担。如若选手选择退赛，请在最底下横线处填写退赛二字并签名；如若选手仍然坚持参赛，请在同位置签署姓名，并承诺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比赛内容，违者追究。

    完后，请将邀请函放回原处。

    在此，恭祝你比赛顺利，取得好成绩。

    邀请函的最下方，还有一行金色花体字，上面写着：对主人要保持绝对的忠诚。

    露骨至极——又像是被践踏了尊严。

    沈穆臣平静地看完了内容。他走回房间取了支钢笔，按照要求填写完毕后，用手指抚平了边角处的捏痕。

    那封请柬回归原处，几分钟后消失不见。

    沈穆臣在原地停驻一会儿，回房进了浴室。狭小的浴室间内热气缭绕，热水打湿了他的黑发，顺着肌肉曲线没入黑色丛林。

    片刻后浴室内传来一阵似带着痛楚的呜咽，还有几道低低地喘息。

    ……

    比赛日子离得越来越近。

    赛前最后一天，沈穆臣处理完手上所有事务，同辅导员请了两天假。

    床头柜上堆着几本书籍，有心理学相关的，也有如何灌肠清理自己的说明，从内容来看，是从不同论坛上搜集而来。

    除此之外，便是关于香水的书籍。

    酒店自配的桌面上还放着粥和小菜，事实上这周沈穆臣的用餐都很清淡。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他起身站在高处俯瞰整座城市——远处是X市最热闹的商业街，无数奢侈品品牌的LOGO和灯光组合在一起，成了夜间纸醉金迷的地方。

    那里有女人喜爱的皮包与彩妆，有低调奢华的男士配饰，更有夺目的珠宝。

    沈穆臣轻笑一声，挥手拉上了窗帘。

    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顶端跳出条消息，上面写着明日大雪预警。

    12月31日凌晨两点，X市迎来难得的大雪。

    冬夜肃杀，雪密密麻麻地落下，从一开始的化水到堆积成山。

    北风凛冽，原本显得柔弱的雪花在霎那间化为片片羽刃，扎在各处建筑物顶端。

    沈穆臣醒来时，外面的雪已经很厚重，几乎压到一楼。酒店的员工穿着单薄制服在外扫雪，旋转玻璃门前竖着块警示牌，前台迎宾则对着进出的住客说着“下雪路滑，请小心”。

    沈穆臣看了眼外面，没有出门。他点了酒店内的套餐，用完后掐着时间，在浴室里完成了一场长达一小时的清洗工作。

    下午三点半，他接到一通陌生电话询问他现在在哪里，沈穆臣报了地址。十五分钟后一辆极为普通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比赛对吧？”师傅抬着眼皮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沈穆臣，“路上别多话。”

    沈穆臣一怔，他看着和自己一样带着口罩的司机，回想刚才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与不屑，心下一沉，知道自己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积雪封路，路上不少车辆堵在那无法前进。

    沈穆臣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环卫工人额头冒着热汗在那铲雪，但作用不大。司机似乎也被这路况弄得有点烦躁，他绕、等了许久，这才驶离拥挤的市区，朝较为偏僻的小城区开去。

    路上两边的车、人越来越少，当车子拐过前方弯道时，沈穆臣骤然发现，这条路上竟没有一点积雪。

    道路两旁站着穿着西装的男人，看身形像是保镖。他们每隔二十米立一人，不算长的小山路上一眼望去起码有十人。

    视野内漂泊的雪花迅猛俯冲，刚触及地面就融为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沈穆臣竟觉得身体温暖许多。

    他抬眸往前看去，发现有不少同自己所坐一模一样的轿车往前驶去，显然都是这次的参赛者。车的隐秘性做得极佳，从外只能看见黑乎乎的车面，窥视不到里面的模样。

    司机的后背有些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按照保镖的指示将车停在指定位置，随即便看见那保镖走到后座车门边拉开门，“洗干净了？”

    沈穆臣对上保镖冷漠的脸，蓦地笑道，“洗干净了。”

    保镖一怔，公事公办道，“面具戴上。”他伸手把面具递给沈穆臣，见他戴上，才放他下车，“笔直往前走，会有人接应你。”

    “谢谢。”

    车外大雪纷飞，沈穆臣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巨大又诡异的哥特式剧院，深呼一口气后，拉开了那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