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关系26【洗】

    哇哦，洗手台的桌面上，着实摆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最基础的当然是除菌用的酒精啦，还有84消毒液、去湿风油精、超浓辣椒水、防狼喷雾剂、一喷必死灭害灵……

    甚至还有一只混合了白醋、散发着奇怪气味的可乐瓶！因为据说“可乐能杀精”，而白醋是家用去污的最佳日用品。

    “该死的尹天峰的‘小蝌蚪’！你们胆敢留在我的手指头上，今天我就要叫你们蝌破蚪亡！死无葬身之地！”蓝汐低头看着张开的十指，在心里狠狠地赌咒。

    开洗！蓝汐杀气腾腾地捏起一个个小瓶，拧开盖儿、或按动喷口，轮番地往手指头上喷倒。

    虽然科学和理智告诉他，精子一旦离开人体环境，在常温下很快就得自然毙命。但是蓝汐总觉得自己的手“脏”了，是被尹天峰的“毒”，给污染的！

    如果不快点“彻底”地洗干净，连他自己都会嫌恶自己，再也不想拿这十根、帮尹天峰撸过的手指头，来触碰他自己……

    “我洗！我洗！我洗、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想好了不再哭的，可是水龙头一开，眼泪就忍不住随龙头里的水一块儿，淅淅沥沥地流出来。

    蓝汐觉得自己太憋屈了。那种在性器面前、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逢迎，是他这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迹。而更可悲的是，将来这样的污迹还会越来越多……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原本纯白色的瓷片。而嫁给尹天峰以后，那个人的“指痕”，会在他的身上，摁下越来越多的泥印。逐渐逐渐，将他的底色给淹没……

    他最终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泥人”，乌漆嘛黑，任凭占有欲和权力的指尖塑形……

    “哟，你这做什么呢？我说这个月水费怎么涨了？原来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就在宿舍偷偷地玩水。”杨松不知道何时溜了回来，站在蓝汐的身后旁观。

    蓝汐一抬眼，就瞧见镜子里那张凑过来的笑脸。还是那么的阳光，还是含着玩世不恭的戏谑。

    那种什么都不知道、因此显得格外清澈的笑意，让蓝汐更加的想哭了。

    杨松，你这个大傻瓜！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你就该看不起我了……蓝汐吸着鼻子想。

    他努力收起哭腔，拾起平日里的小傲娇，一撇头道：“哼，要你管！我没事就爱洗手玩，怎么了？你可真小气，都得巨额奖学金了，还舍不得那一点水费！”

    杨松赶紧澄清：“那奖学金是用来支持我搞研究发明的，每项花费都要上报的呢。上回我偷偷帮你制造‘解环器’，已经挪用了好多了，现在呀，我是夹紧了裤裆花钱，连买个包子都要掐指算一算，是买菜馅儿的还是肉馅儿！”

    啥？蓝汐一听就来气：“杨松你这话也太假了吧？你别告诉我，今晚你和你那‘小师妹’见面，是让女孩子请客吃的饭！”

    “呃，”杨松一脸被抓包的尴尬，“被你撞见啦？没办法，她不从我这头可怜的羊（杨）身上，薅一点羊毛下来，她是不会罢休的。哎呀你也知道女孩子缠起人来，那可棘手……那个、所以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要省钱！这个月水费你多承担点哈？”

    ？！！呜呜呜我都被尹天峰欺负成这样了，你却还在跟我计较水费！亏我差点儿被喂鸡巴的时候，还在想着你……

    蓝汐简直悲从中来，那眼泪就跟“不收水费”一样，“哗啦啦”地奔腾出来，看得杨松一愣。

    “你走远一点！别杵在我旁边，我看着就来气！”蓝汐指着洗手间的门，大声喊。

    杨松，你走远一点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颓废的样子，我不再是“折不弯的向日葵蓝汐”了……我自己都不认识我是谁。

    杨松继续杵着，一动不动。

    蓝汐的眼泪开始决堤：“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下下下下下下下个月！一直到毕业，所有的水费电费我一个人全包了！不用你出一分钱，总好了吧！你满意了没有？”

    呵呵，这点钱我蓝家还出得起，只要我父亲不入狱……

    可杨松就像一截木桩子，钉在、长在了洗手台边。任凭蓝汐怎么喊，他的脚趾头都没提起来，想要后退一步……

    蓝汐受不了了，他觉得给尹天峰主动手淫的自己，没脸再继续面对杨松了。

    他转过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拼命地搓着手指尖，像是要把整层皮都给它搓下来，这样才能洗干净自己的尊严。

    杨松突然伸手，摁停了水龙头，一把抓住蓝汐的那双小手，将那冷冰冰湿漉漉的指头，捏在了温暖的手心里。

    可他喵的、这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暖心呀：“洗手是吧？你等着，我去化学实验室里，给你配一瓶王水——浓盐酸加浓硝酸，保证爽得你嗷嗷叫、十指冒青烟！我觉着你这个洁癖吧，拿浓硫酸来洗，都配不上你的段位……”

    “杨——！松——！”蓝汐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薄情寡义、寡廉鲜耻之人！杨松居然是这样子安慰人的！

    还没泼王水呢，蓝汐的鼻孔里，已经气得冒青烟了。

    不过自然，眼泪也就止住了——还是杨松有办法。

    蓝汐想要抽掉手指，却被杨松强势抓着，抓着他的拳头里，包裹的尽是温柔。

    杨松以指腹，轻轻地摩挲蓝汐已经搓得发白、发皱起皮的手指头，一边儿问：“你怎么了？不开玩笑了，今天晚上是不是又遭欺负了？是太子么？”

    蓝汐心头一热，他好想向杨松倾诉啊！可是他爱杨松，他不想把最不堪的一面，全都让这双清澈的眼睛看见。

    所以他只能逞强地说：“没有的事。最近秋冬天，外头细菌啊病毒的很多，我就是想洗洗干净，杀灭沾在手上的细菌！”

    “是么？”杨松一脸嗔怪地歪着头，把蓝汐打量了一遍。

    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毛衣紧裹之下、那对诱人的胸前蜜桃上，对着桃峰装出一脸老色痞的表情：“我可没看见其他细菌，光瞅见……‘乳酸菌’了，嘿嘿嘿。”

    “杨松——！”被逗笑的蓝汐，半羞半恼地一跺脚。

    适才笼罩于心头的阴霾，像是叫彩虹的光芒给击穿。

    乳很大，心很酸——可不就是“乳酸君”么？一想起杨松花巨款请师妹干饭，蓝汐心里头都快酸出王水来了！

    他暂时忘了尹天峰那一茬，嘟囔着嘴说：“不行，杨松你下回再请她吃饭，必须得带上我。我才是你的‘亲密好室友’！”

    杨松一脸大惊小怪地挠挠头：“哟，前几天是谁说的，‘咱俩的关系没那么亲密’？是我得了健忘症么？噫，居然想不起来了……”

    （语出第23章，杨松让蓝汐坐到他腿上，蓝汐听说了小师妹的存在，拒绝说：“咱俩的关系没那么亲密。”）

    装，你再装，下回必定吃穷你的！

    蓝汐破涕为笑，头顶的乌云，总算暂时散去。

    ＊

    人们说“情场如战场”，可是身负婚约的“亲密好室友”蓝汐，却连把简晓瑶当作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他和杨松虽然情不自禁地吻过，但除此以外呢？似乎除了那层舍友关系，别的什么牵绊都没有。

    正如杨松反复问他的：“我不是听不懂你的暗示，但你想让我怎么做？”是啊，自己能让杨松怎么做呢？

    要他为即将嫁人为妻的自己，守身如玉？不许杨松跟任何的女孩子接触？就那样毫无希望地等着自己？

    还是让他做自己的“小三”、未来的储备出轨对象？等着被太子报复、被皇室羞辱、被媒体曝光揭露？一辈子躲在黑暗里，做见不得人的卑微配角？

    蓝汐不能那么自私的。

    他除了满心酸楚地坐在一旁，懊悔着为什么要来这个饭局，看对面两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年轻“科学家”、时不时谈论着对他来说是“天书”一样的话题，他再佯装若无其事，偶尔强颜欢笑地试图附和几句……除此以外他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啊？是来看“金童玉女天仙配”找虐的么？

    简晓瑶的导师，是隔壁的韶华女校、有名的双性人教授。

    与蓝汐不同的是，那位教授的基因中，女性成分的比例占得更大一些。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有肉茎的女人。

    为了知己知彼，蓝汐还到韶华学院的网站上，去搜过照片。

    很难想象，一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双性人，居然没有沦为男性的附庸，而是专注于自己的学术道路，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事业领域。

    而反观被尹天峰掌控的自己……蓝汐不禁又生出些自卑，一个人对着晓瑶导师的照片，长吁短叹了好久。

    而晓瑶与杨松，之所以是“师兄妹”，就是因为晓瑶的导师，最终选择嫁给了爱情——即杨松的导师，一个真正懂得尊重她、理解她的男人。

    那位双性女教授是幸福的，有着蓝汐没有的才华与运气……连带出来的门生，都格外的出色。

    虽然蓝汐不愿意承认，但晓瑶和杨松真的很配，无论是智商还是颜值，简直像是那什么……

    老天爷安排好的“碱基对”！瞧，我也会用科学术语！蓝汐自嘲地想道。

    “蓝汐？蓝汐小哥哥？”晓瑶伸手在蓝汐眼前摇了摇，才抓回蓝汐溜号的注意力，“你想什么呢？是‘芝士方炖’不好吃么？抱歉，我也知道我的口味有一点儿奇怪啦，可我就爱奶油味的火锅。”

    Cheese　Fundoo，就是拿高级芝士溶化后做底料，把各种食材卷在里头涮的、一种新型火锅。

    尤其是这一桌子稀有的“食用菌”，不知道又“卷”掉了多少、让杨松心疼不已的K国币（K国就是这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活该！谁让你泡妞，还腆着脸皮说要“引诱清纯少女”？再帅的脸也不能当芝士块来啃，我才不同情你！

    蓝汐暗想着，抬起筷就夹了一片最贵的菌。

    “嗯，好吃！”蓝汐嚼了嚼，“晓瑶你别乱想啦，这种口味我也很喜欢的。”

    蓝汐本是无心一句，不成想晓瑶忽然以指头绕着马尾辫，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说：“所以，咱俩的‘口味’，的确是差不多的喽？”

    她的眼神一撇杨松，蓝汐立马领会了她的画外音！

    滴嘟滴嘟滴嘟——情敌空袭的警报，在蓝汐的脑海里拉响。

    “你、你什么意思啊？”蓝汐只能佯装不懂。

    没想到晓瑶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我的意思很简单啊。我喜欢杨松，而蓝汐你也喜欢杨松，所以咱俩的口味相似。嘿嘿，我没有说错吧？”

    “噗……”蓝汐喷了一口芝士。

    没想到现在的清纯少女，“清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