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没有辣椒的酸菜鱼是没有灵魂的!

    对一个毕生爱好就是吃的人来说，清和不关心什么修仙成神，他只关心下顿饭吃什么。大道茫茫，仙道渺渺，不如吃一顿热腾腾的酸菜鱼，既能填饱饥饿的肚子，又能满足寂冷的灵魂，在这个异世他乡，带来一种熟悉的烟火气，从舌头到胃，温暖他的身体和心灵。这远比什么修道成仙，更符合清和的性格和需求。

    系统弱弱地道：【修仙辟谷的话就不用吃东西了……】

    “不吃东西？不修！”清和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还是去换个宿主吧，我对修仙不感兴趣。”

    越来越多的热气蒸腾而上，逐渐充满了这个封闭的厨房，虽然屋内都是简单的桌椅、锅碗瓢盆、树枝枯叶等乏善可陈的凡间物什，但因为有清和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房间也多了两分仙气。

    【宿主是想要辣椒吗？】系统舍不得这么好的人选，积极地问。

    “你有？”清和挑眉。

    【现在还没有。但是只要宿主完成一个简单的小任务，就能获得功德，开启系统商城，与人交换物品。】

    “功德？”清和掀开锅盖的手微微一顿，撒上两勺盐半勺糖，倒上一些酱油，舀出沸腾的酸菜鱼骨，用来垫盆底。等灶膛里的树枝燃尽，咕嘟咕嘟冒泡的鱼汤不再沸腾，才慢慢把裹着淀粉的鱼片下进锅里。他在心里数着三十秒，等雪白的鱼片在红色的汤汁里迅速翻出成熟的色泽，就用柳条编的笊篱（zhaoli），把鱼片捞出来放进酸菜盆里，继而盛出鱼汤泼进汤盆里。

    热馒头的锅一掀开，滚热的甜香随着扑面而来的白雾，弥漫在整个房间。清和挥挥手，驱散了些许遮挡视线的热气。

    【是的宿主，777号子系统是积累功德成仙成神的，不需要打打杀杀，不影响宿主你的正常生活。】

    “笑话，功德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清和不以为然，不太信得过从天而降的所谓系统。他添树枝把鱼汤烧到滚沸，浇到鱼片上。用最快的速度洗干净大锅，等锅里的水汽被烤干，加入一碗菜籽油烧到七八成熟，姜蒜花椒入锅，炸至油光发亮香气袭人，铜勺一舀倒进鱼汤盆里。盆里霎时间如烟花爆竹般，炸开滋滋的声响，点燃所有感官和味蕾。再撒上一点芫荽（香菜），大功告成。

    “吃饭了。”清和常年独居，养成了在外人看来自言自语的习惯，顺口和小猫咪招呼道。小黑刷地跳到桌边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清和的每一个动作，见他率先把香喷喷的白馒头放到自己饭盆里，才放下心来，甜甜蜜蜜地喵了一声。

    “放心，紧着你先吃。我两个馒头就够了。”明明可以辟谷但就是死活不辟谷的清和，把滋滋作响的酸菜鱼端到桌上，盛上一碗白粥，拿起一个软乎乎的白馒头，一筷子鲜香麻辣的酸菜下肚，再尝一口软滑鲜嫩的鱼片，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口吞下去，给个神仙也不换。

    辟谷？辟个屁！不让清和吃东西，好比不让老色批看片，不让钓鱼佬钓鱼，这谁忍得住啊！不干，坚决不干！

    清和喜欢不那么粘稠的粥，所以调整了米和水的比例，滚烫的米汤雪白浓郁，仿佛烧开的牛奶或豆浆。突然好想喝豆浆——明天就去磨豆子。糖也快吃完了，这年头好的调料都贵，胡椒粉价比黄金，清和都没舍得买，辣椒想买都买不到，还有土豆玉米地瓜……很多好吃的这片土地都还没有，虽是个似是而非的大秦朝，但根据清和的感觉，风土人情社会发展更像是唐宋左右，但又有诸多不同。这道观附近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其实是个不错的养老地，可惜已经被炸了。

    清和咬了一口前天自己蒸的馒头，热乎乎的好似个热水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舀起一瓢清水加到炉子上的锅里。这炉子也是他画图纸找工匠造的，烧的是木炭，差强人意。眼看冬天就要来了，他还不知道带着猫去哪儿过冬才好。

    【宿主。】沉默许久的系统出声了，【有客人来了。】

    客人？这荒郊野岭的，天都黑了，哪来的客人？狐狸和黄鼠狼？清和咽下酸辣爽口的鱼片，依依不舍地放下馒头，起身敛袖，推开厨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吓到了不远处踌躇的白色身影。

    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缥缈的白色麻衣孝服，浑身简素毫无装饰，唯有发髻上簪着一小朵茉莉花，身形单薄如柳枝，脸色苍白如纸，楚楚可怜。她一见到清和反而吓了一跳，赤着脚踩在雪地上，几乎和白雪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脚，哪里是衣服，哪里又是雪。整个人唯有黑白两色，仿佛一幅水墨勾勒的仕女图。

    “仙长慈悲。”女子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掐住右手无名指的指根，右手的拇指和中指也掐到一起，如太极阴阳鱼般合到一起，笨拙地低头行了个子午诀。

    清和见人家这么客气有礼，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人，只好低首还了个礼。“福生无量天尊，居士折煞小道了。请问居士，冒雪而来，可有要事？”

    白衣女子柳眉微蹙，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一会，才怯生生地捧出一支卖相不错的人参，低声道：“听闻四季山中有一位慈悲仙长，不嫌弃我等孤魂野鬼，愿意送我等转世轮回。小女子身无长物，不知可否请仙长降恩？”

    谁传的八卦？太离谱了！他不就是钓鱼的时候钓到一只水鬼，气呼呼地把对方超度了吗？怎么就变成专业超度亡灵的了？还送人参！搞得他好像骗子似的——不过这人参还是不错的，用来炖只鸡再好不过了。还可以切成片泡蜂蜜。说起蜂蜜，等雪停了他要去搞点野蜂蜜来，烤肉烤乳猪怎么能没有蜂蜜呢？

    “仙长……”女子见他不答，鼓起勇气，小声呼唤道，“不知可否……”

    “小道法力浅薄，恐怕不能应允，居士还是去找其他人吧……往北五十里有一座金蝉寺，主持乃是得道高僧，普度众生，居士可以前去看看。”

    小猫咪蹲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甩着尾巴，叼着馒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小女子明白了。”白衣女子恭恭敬敬地奉上人参，清和负手不接，她俯下身把人参放到门口，倏忽远去，如一缕青烟散去。

    “你的人参——”清和刚一开口，已经不见了白色的影子。他悄悄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歉疚，好像对不住人家姑娘这么冷的天特地赶过来。但是他确实不是专业搞超度法事的，那是疯癫老道的活儿，他到现在连法事的流程都还没搞清楚呢。而且他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不当道士了，随随便便超度万一搞砸了怎么办？那不是更对不起人家？

    【宿主，帮助她可以获得功德，开启商城，兑换辣椒！】系统急急道。

    清和转身的姿势一顿，对着银装素裹的院子扔出一张千机符，把刚刚飘远的女鬼拽了回来，如轻薄的风筝般悠悠落在他面前，轻若无物。

    “仙长可是回心转意了？”女鬼小心翼翼地问。

    “居士抬爱了，唤我道长即可。小道道行浅薄，勉强可以一试，若是有什么纰漏，还望……”

    “无论结果如何，小女子一力承担，无怨无悔。”女鬼笃定道。

    那就试试吧。清和心里嘀咕，谁让他嗜辣如命呢？没有辣椒的酸菜鱼是没有灵魂的！花椒和生姜永远取代不了辣椒的正宫地位！

    “居士着急吗？可否宽限一炷香的工夫？”清和惦记着他的酸菜鱼，温和地问道。

    “不急不急，道长请随意。是小女子冒失了。”女鬼看着东厨热气袅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打扰了道长的用餐，不好意思地退后嗫嚅道。

    清和回到厨房，小猫咪已经溜了回来，啃完了一个馒头，正趴在锅台上，扒拉着篦子，勾住最近的馒头，虽然猫爪子被烫得哆哆嗦嗦，但是放光的眼睛还是盯着热腾腾的馒头不放。白馒头被勾翻到了锅沿，连带着篦子都哗啦一声，差点因为外力导致的不平衡而翻掉。

    清和连忙出手按住篦子，冰白的指尖被烫得发红，无奈地撸了一把猫咪得意翘起的长尾巴，坐回桌子前，拿起竹筷，夹起一片带着红色汤汁的鱼片，送入口中。

    热油锁住了汤汁的温度，在这冰冷的室温下，还维持着刚出锅时的滚烫热辣。青花椒红花椒加上生姜，虽然比不上辣椒的举世无双，也别有一番麻辣鲜香的绝妙口感。新鲜的乌鱼刺少肉多，嫩滑至极，吃起来没有一丝腥味，只有Q弹爽滑的鲜嫩感，混合着酸菜和调料的酸辣，一口下去，舒服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仿佛在冰天雪地泡温泉，爽得头皮发麻，欲罢不能。

    酸菜用的是秋天的芥菜，酸味略差了一点点，但是非常鲜嫩，茎叶口感不同，粗些的茎嚼起来有一点脆脆的，酸味更明显，叶子触碰到舌头则有点麻麻的，细嫩多汁。酸菜吸饱了浓郁的汤汁，若是和鱼片一起下肚，美味的口感叠加，令人垂涎三尺，胃口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