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救援（剧情章；埃蒙德变成了）

    宇宙历4158年。

    “嘿，今天的新闻是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唔，哥内保公司发行2.0？你玩那个吗？”

    “不，怎么可能？”

    “说得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用这个时代的精神力技术去体验史前人类的穴居生活？”

    “我猜是因为联邦人整天没事可做。嘿，就没点关于前线的新闻吗？比如那个花心上将又攻陷了什么地方之类的？上一次他上头条已经是一个月前了吧。”

    “嗯……完全没有。”

    “那还真是好消息。”

    “你最好别再喝那么多可乐了，皮尔逊。你的健康AI没有警告过你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好吃懒做的联邦人，我觉得你都快要有小肚子了。”

    “我只是有一点忧愁，你知道的，玛琪。”被叫做皮尔逊的男人摇晃了一下还剩最后一口的可乐罐子，“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帝国吗？”

    “我不知道。”玛琪回答，“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

    “噢，你这么快就被驯化了。该死的星际联邦。”皮尔逊给自己灌下了最后一口可乐，“你就没有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吗？我们生来就是帝国人，可现在却得呆在星际联邦的救援艇里工作。”

    “是的，在星际联邦提供的救援艇里，去拯救那些因为帝国炸掉跃迁点而掉进引力势阱的同胞。”玛琪用有些讽刺的语气说。

    “你真是强词夺理。”皮尔逊不高兴起来，“嘿，卡尔队长，你怎么看？听说你在引力势阱里呆了三年才被救出来，你觉得那是谁的错？”

    被称为“卡尔队长”的男人转过头来，用那双接近无机质的烟紫色眼眸看了他一眼：“我的错。”

    “噢，我不是这个意思。”皮尔逊尴尬地笑了一声，转着椅子伸手又拿了一罐汽水。他看了看卡尔队长完美的侧脸，再次陷入了某种忧郁的情绪之中。

    从他进入救援小队的第一天起，卡尔的形象就是如此——墨黑色的半长头发，烟紫色眼眸，冷白皮，宇宙顶级的美人脸。当然，只要经过AI的扫描分析，任谁都能发现他脸上覆盖着一层变装AI，那玩意儿可以让他的脸变成任何与他骨骼结构相近的形象。

    自达纳特斯一战以来，不少帝国人都对卡尔文元帅的壮烈牺牲深感痛心，人们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纪念他，卡尔队长的做法也不算特别标新立异。救援队里的成员都猜测他是卡尔文元帅的死忠粉，因为接受不了偶像的离世而索性让自己变成了对方的形象。仔细想想这其实挺让人唏嘘的，所以大家也尽可能对他的选择保持尊重。

    就在这时，救援艇的广播提示响了起来，前方的探测仪检测到了引力势阱中存在生命体征。救援小队的成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娱乐，开始解读探测设备传回来的具体情报。

    “他陷得太深了，并且……上帝，他的舰船能源不足，恐怕撑不了太久。”

    “我们的能源倒是足够，但是两边的相对时间流速太快，我想以我们的精神力没法把他救出来。”

    “等等，那好像是个联邦人。你们看他的舰船型号——那是星际联邦的侦察舰吧？”

    “太好了，打个报告，然后离开这儿吧。”

    “嘿，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吗？如果我们离开了这儿，下次找到他可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里面时间流速慢，说不定他能撑到呢？”

    “开启捕捞网，激活所有备用能源，准备救援。”卡尔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卡尔队长？”有人对此表达了担心，“在那种地方展开救援，精神力水平至少要达到B级才足够安全，您……”

    大家都知道卡尔的精神力评级是C级，在救援队里已经算不错的了，但要实施这种难度的救援还是比较困难。要知道，由于引力势阱内部和外部的时间流速不同，在救援过程中施救者的精神力会受到极大考验，且救援对象陷入的程度越深，对施救者的精神力要求就越高。

    “而且，那可是个联邦军人。”皮尔逊趁热打铁，“如果那是个联邦平民我都不会说这样的话，可他……难道我们要把他救起来，再看他回到战场，去攻打我们的同胞吗？我可干不了这事。”

    这话一出，救援小队里立刻有人开始附和，议论声响成一片。

    “别说了。”卡尔队长并不高声，却很坚定地打断了他们，“当初把我从这里救出来的，也是个联邦军人。生命没有国界，准备救人。”

    一时间，救援艇内鸦雀无声。半晌，皮尔逊瓮声瓮气地说：“好吧，我以前不知道。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

    救援持续了五个小时，当那名联邦侦察兵登上救援艇时，卡尔队长已经躺在医疗舱里了。

    “哦，嗨，大家好，你们可以叫我安德鲁。”被救上来的侦察兵长相十分憨厚，他看了围在他面前神情各异的搜救队员们，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脑袋，“谢谢你们救了我。呃……请问哪位是卡尔队长？”

    “精神力崩溃，在医疗舱休息。”皮尔逊不太客气地回答，“天知道他怎么会为了救你这种东西做到这个地步。”

    扔下这句话，皮尔逊仿佛再也不想看他一眼似的扭头就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哦，真对不起，希望他没事。”安德鲁极度歉意地向所有人鞠了个躬，“或许他说得对，如果我的精神力水平能再高一点儿，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是啊，如果不是你在对接过程中手忙脚乱地给我们添麻烦，或许你现在还能向他当面致谢——嘿，你手里那个是什么玩意儿？”

    “我手里？哦！你说艾德？一条智能小狗。”安德鲁忙把手里的东西捧给大家看，那是一条睡眠状态的机械小狗，“我就是追着它跑才不小心掉进引力势阱里的……”

    “追着一条机械狗？”众人露出或惊讶或鄙夷的神色来。

    “准确地说，是追着它脑袋里的芯片，当时它被关在一个小型防护箱里，箱体上的发生器还在不停发出求救信号，我有点好奇，就……”安德鲁再次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对了，它很有趣的，这两个多月多亏了它我才不那么无聊，不过它有点耗电，为了节省能源，我每天只让它醒三个小时……嘿，艾德，你现在可以醒过来了，来见见你的救命恩人们。”

    在安德鲁的呼唤下，小狗艾德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发现身边围了一圈人类，人人都弯下腰看着它。

    “上帝！我们得救了！”他立刻反应过来，垫着后爪窜了两窜，“我们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觉得这狗比安德鲁聪明。”

    “同感。”

    “你在达纳特斯遗址，现在是宇宙历4158年。”

    “只过了五年！这太棒了！”看到玛琪蹲下了身体，艾德立刻跳到了她的膝盖上，“是你们救了我们对吗？真是太感谢了！”

    “哦，多可爱的小狗，我有点儿爱上它了。”

    “小狗狗，你还记得你原先的主人是谁吗？”玛琪捏了捏它的机械爪子。

    “噢，这个。我的身体是安德鲁给我的，至于我的处理器……我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它存储器里的所有内容都被以最高等级加密了，一旦尝试破解就会触发格式化程序，所以我没敢这么干。”安德鲁在一旁解释，“我猜它原先可能属于某位帝国军官。”

    “噢——”“天啊，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我们得设法把它送回帝国。”“怎么送？它不可能通过跃迁审查。”

    “嘿嘿，大家冷静一点。既然这里是达纳特斯，或许你们知道兰戈星？你们有办法把我送到总长办公室吗？”艾德摇了摇尾巴。

    “我们就是从兰戈星过来的。”有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机械小狗，“但是我得说，盖伊总长是个亲联邦派，去找他不是个好选择。”

    “噢没关系，我保证，送我过去吧，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

    “这么说，你原来也是一只小狗狗吗？”玛琪好奇地问。

    “嗯，差不多吧。”艾德甩了下尾巴，“虽然形态不太一样，不过同样是承担一些……陪伴类的工作。”

    “那你的工作一定完成得很棒，你看起来有趣又贴心。”

    “怎么都围在这里？发生什么了？”舱室另一头，传来了一个听起来略微冷淡的声音。

    “卡尔队长，您怎么出来了？”“卡尔文元帅——？”“……汪？”

    卡尔队长微微皱眉，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机械小狗，那条机械小狗也仰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安德鲁，这位就是卡尔队长，你的救命恩人。”有人推了推安德鲁的手臂，又低声说：“他戴着变装AI。”

    “噢。”安德鲁立马走上前去，礼貌地对他行了个联邦军礼，“卡尔队长，非常感谢您的救援，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是我刻意奉承，您的救援技术实在太赞了，我从未见过那样高超的精神力操控技巧……”

    “等等。”玛琪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卡尔队长，您的精神力评级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救援艇上配备的精神力检测仪可以随时监测队内成员的精神力状况，在显示着全员状态的数据面板上，卡尔的精神力评级一栏已经从C掉到了E。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连上舰船或机甲级别的精神网。

    “或许……还能长回来？”有人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或许真的能？”

    然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大部分遭遇过精神崩溃的人，其精神力水平都很难恢复如初。

    在一片沉默中，那条名叫艾德的小狗朝着卡尔队长的方向走了过去，不太确定似的伸出爪子挠了挠对方的裤脚：“嘿，这位……卡尔队长，我叫艾德，我想我可能认识你……你对我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