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沙盘（剧情章；包括一些帝国与联邦历史的介绍）

    十小时后，埃蒙德按照卡尔文的要求把自己的外表换成了一个普通的助理形象，然后跟随卡尔文登上了提尔号——这艘以战神为名，专属于卡尔文的旗舰。作为一个标准的花花公子，他对这种以古地球神话里战神武神或是历史上的帝王的名字给舰船命名的方式很是不屑，所以当他升为上将、并拥有了一艘最先进的、独属于自己的旗舰以后，他立刻把那原本名叫亚历山大的舰船改名为圣瓦伦廷。想想，你的敌人开着一艘名为情人节的宇宙战舰来见你，那是多么浪漫。

    不过至少这一次的出征，卡尔文是遇不到圣瓦伦廷了。埃蒙德自己心知肚明，但卡尔文显然还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上舰之后卡尔文就召开了作战会议，和下属们讨论菲奥娜跃迁点的夺取方案。埃蒙德知道他早已成竹在胸，毕竟在恢复期间，卡尔文就已经无数次地在他的移动公寓的主控室里推理过菲奥娜跃迁点上可能的布防方案。

    在这一时代中，太空战争的本质就是对跃迁点的争夺，这话或许要从数万年前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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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利用空间折叠技术造出第一个跃迁点的时间是在太阳系纪元2275年。在这一年之前，由于当时载人舰船的最高航速也只能达到光速的4/5，所以人类的活动范围基本都还集中在太阳系。要知道，那时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比邻星系也足有4光年远，那意味着如果人类想要去某颗半人马座行星来一趟星际旅行，光是来回就要花上十年的时间，这显然是很难令人接受的。而尽管可控微型虫洞技术让相隔数光年之间的实时信息传输成为可能，人类政府已经能够将太阳系本部的政令传达到太阳系以外的地方，加之人造行星技术同样发展完备（那时在地球公转的轨道上，除了地球以外，还有了六颗分布均匀的人造行星，被分别命名为地球1号－地球6号，古地球则仍被直接称为地球，也有人为了指代更明确而称其为地球0号），理论上跨星系移民已经成为了可能，但实际上，由于天高皇帝远，一旦星际移民离开太阳系、在距离太阳几光年外的星系落地生根，它们实际上就再不受太阳系本部政权的控制了——毕竟没有哪个政权会蠢到让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踏上为期数光年的漫长征途，来保证另一个星系里民众的臣服。

    直到第一个跃迁点的成功建成，星际移民的命题终于得以成立。尽管制造一个跃迁点需要消耗在当时看来几乎是天文数字的反物质，但其收益也相当明显——人类终于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跨越上百光年的距离，真正把统治的触角从太阳系伸到整个银河系、甚至整个宇宙。

    那一年就像是指数函数的坐标原点。在过后数万年的时间里，人类一边在银河系中急遽扩张，一边还不忘记在内部互相侵略、斗争。数万年的银河纪元史比任何一部史诗都要波澜壮阔，而在这一部史诗的最后，人类的政权终于得以统一，银河帝国正式落成，只有一个小小的、至关重要的意外。在银河帝国的第一位至尊帝皇，达莉娅女王登基大典后的第三天，她忠诚的部下、同时也是她同性爱人的虞玄雅元帅向她递上了辞呈。

    据历史资料记录，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任何文明都需要敌人，我亲爱的陛下。”虞玄雅元帅这样对女王说，“如果没有任何外敌困扰，银河帝国必将在可以预见的历史中走向堕落，那或许也是人类历史的终结。可是现在，放眼整个宇宙，除了期待数万年都不曾出现的外星生命能够成为我们的敌人以外，我已经看不到任何能对人类文明产生威胁的因素了。所以，亲爱的，请允许我成为你的敌人吧。”

    据说对于虞玄雅元帅的请求，达莉娅女王没有立刻给予回答。然而在两年之后，虞玄雅元帅还是带着一支庞大的宇宙舰队、带着当时最先进的技术以及完整的人类基因库，从最外围的跃迁点离开银河系，飞向了宇宙深处。也是从那一年开始，银河帝国更名为宇宙帝国。

    而虞玄雅元帅带走的那一支舰队，在数万年的发展之后，也终于演变成了如今的星际联邦。在这数万年里，两个人类文明是完全平行发展的，直到宇宙帝国在不断扩张的过程中，终于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以大海捞针般的几率，在黑眼星系发现了一个星际联邦的大型跃迁点。

    然后？然后宇宙帝国与星际联邦的战争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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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文在开会，而埃蒙德谢绝了他一起参会的邀请，独自在提尔号上乱晃。他在战后参观过许多帝国高级将领的战舰，但从未登上过提尔号，因此如今终于有幸参观这艘被永久载入史册的舰船，埃蒙德的兴致颇为高涨。

    “嘿，那边的家伙，你看起来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就在他晃悠到主控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进了埃蒙德的耳中。埃蒙德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只是主控电脑的屏幕上，一个金属质感的小球正一跳一跳的。

    “哦，嗨，是你吗？”意识到和自己打招呼的是个小AI，埃蒙德顿时来了兴致。

    “没错，我是卡尔文元帅的情报分析兼战略决策辅助员，你可以叫我沙盘。”小球看起来很高兴地跳了跳，“我检测到你的中央处理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卡尔文先生的新任助理吗？”

    “嗯，我想，可以这么说吧。”埃蒙德不知道AI和AI之间有没有鄙视链，但他显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这个看起来挺高端的小球儿自己的主要工作是躺在床上被卡尔文插屁股，“其实我也预装了战略决策程序，你想和我玩游戏吗，小沙盘？”

    “游戏？好呀，我喜欢游戏。”沙盘小球跳得更欢了，“看到中间那个模拟沙盘了吗，对，那是我的附属设备——我想卡尔文先生就是用它来给我起名字的，真是太随便了。”

    埃蒙德忍不住笑了一声。太有趣了，卡尔文竟然会有被自己的AI评价为随便的人，这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小沙盘，你看起来挺厉害的，告诉我，我们玩点什么？”

    “我存储了自宇宙帝国与联邦开战以来的所有战役，我们可以随便挑一场——比如法尔萨拉战役，你觉得怎么样？那是卡尔文元帅唯一一次和奥金涅茨元帅对战，双方不分胜负，太可惜了。”

    埃蒙德当然知道那一次战役，就是在那一次战役中，奥金涅茨元帅因为精神力过度透支，加上本身年事已高，不得不从此退居二线，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战略指挥和边防部署工作。AI沙盘的遗憾只是嘴上说说，但埃蒙德可是为此真的遗憾了很久的。

    “过去的战役未免不够有趣。”埃蒙德并不想回顾那一场战役，也不希望这个小AI再给出某一场“埃蒙德上将被卡尔文元帅打得落荒而逃”之类的战役复盘，于是他出了个主意，“不如我们来模拟这一次的目标，怎么样？”

    “菲奥娜跃迁点？”沙盘的声音听起来更兴奋了，“好啊，你选择作为哪一方？”

    “帝国。”埃蒙德毫不犹豫，“你负责防守，我来进攻。”

    “没问题。”小沙盘听起来非常自信，“我想除了卡尔文元帅，没人能打败我的布防。”

    埃蒙德没理会它的自负，走到沙盘面前坐下，连上了模拟输出设备。使用模拟设备并不需要消耗精神力，纯粹物理的方式就可以操作，因此埃蒙德虽然只有一具AI的身体，操作起来却也并不困难。

    八分钟，显示屏上的小球跳跃频率越来越慢，很明显从兴奋变成了萎顿，而埃蒙德看着屏幕上被完全打开的布防，很是轻松地吹了个口哨：“还要再来一局吗？”

    “真奇怪。”沙盘AI嘟哝了一句，“还从来没人能这么快打败我的推算方案。”

    埃蒙德挑了挑眉。他才不会说，在111年前，他曾通宵达旦地做过类似的事情，无数次地推演如何在菲奥娜跃迁点布防才能击退这支帝国最强的宇宙舰队。他同时扮演进攻方与防守方，反复自己打败自己，在经过了整整8天的苦思冥想和不懈尝试后，终于定下了最后的那个方案。

    虽然过去了111年，当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但只要再次回到这个模拟场景下，那8天里呕心沥血的经历就从记忆的海洋里再次浮现了出来。他本能地知道如何应战。

    “再来一次？”看着屏幕上蔫成一个柔软的橡皮球似的沙盘AI，埃蒙德起了点逗弄他的心思，“允许你总结经验，优化方案。”

    “好吧，再来一次。”一分钟后，模拟沙盘上的星战场又恢复了初始状态。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我觉得我要过热了！”在第六次输掉菲奥娜跃迁点后，小沙盘忍不住叫起来，“可是，我好像也从来没有那么激动过……天啊。”

    “怎么回事？”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响起。

    “和你的小机器人玩点游戏。”埃蒙德从模拟沙盘前的座椅上站了起来，“挺有趣的。”

    卡尔文走过去，翻了翻两位AI先生的对战记录。他眉头微微皱起，露出思索的神情：“这些……都是你模拟的结果？”

    “噢，这不奇怪，我有最先进的中央处理器，以及最好的战略模拟模块。”埃蒙德说，“你可以考虑让你的小沙盘就此下岗，由我来担任你的战略辅助员。”

    “这不合理。”卡尔文眉头却皱得更深，“你打败了我的战略AI，这不奇怪。AI提供的作战方案在实战中总是机动性不足，无法及时应对实际情况下发生的随机事件，因此他们只能提供辅助。但是……”

    他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埃蒙德：“你在这几次模拟中的打法却似乎没有表现出这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