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温二少
坐在容蓁身边的温慧斌，比他这个穷屌丝打工狗强出月球和地球的距离。 祖辈的原始积累，是他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东西。 有些事从出生就决定了结果。 他不自信也不自卑，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尊自明，十四岁进入社会，看惯了人生百态，尝遍了世态炎凉。这个姓温的小子，浑身上下散发着那种天生就出身优越，赢在投胎起跑线上的，没有吃过任何苦楚的，那股清贵舒展的上位既得利益者后代姿态。与霍君庭那种被宠坏了的巨婴霸道大少完全不同，段位超出三个月球儿档，实质上和容蓁根本就是同类人。沈望川与其说是最讨厌看不上这种人，倒不如说是羡慕嫉妒仇恨这种人。 没办法，十四岁当社畜到处打工，他很难不仇富不愤青。 他妈的，看着温慧斌和容蓁挨着坐，那金童玉子的模样，那种本属于自己的天使对别人笑的样子，就让沈望川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格外上火。 赵颖没想到沈望川的心态这么平，完全没像容蓁以前的男朋友那样陷入容蓁的男色中无法自拔，反而异常清醒，举起大拇指：“果然啊，你是个厉害人物，也对，盛天集团女董事长都要把集团和独生女给你了，你也没动心，嗳嗳，你是不是以前在盛天的时候经常去国外？要不然怎么能接受这样的文化这么快？” “算是吧。”沈望川应付她，皱眉不想再听，起身端着盘子去取菜。 赵颖也跟上来，跟他咬耳朵：“我给你透露私人小道消息啊，容总他最开始也不是这样，我听容家的保姆说，咱们容总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有个特别难忘的白月光初恋，总而言之，容总就是受了很大的情伤，传说还为此自杀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觉得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你发现没有，那个温慧斌、霍君庭、还有你，你们三人身材蛮相似的，都属于高大挺拔的？容总就喜欢这种类型，所以，咳咳，你千万别想那些不该想的，我怕你年纪轻轻最后陷进去出不来，害了你自己，毁了自己。我跟你说，以前容总有个前男友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咱们集团合作伙伴那边派来的对接人的小部下，和容总交往过一个月，就被容总甩了，然后就一蹶不振，我们都传实际他就是被包养了一个月，偏偏他没个自知之明，当然你肯定不一样，容总知道你是正经人……” “嗯嗯我明白，谢谢赵姐提醒。”沈望川直接打断她后续的话，实在不想听，已经被赵颖一而再再而三搞的胃口都没了，脑子里想起容蓁手腕内侧的那道浅浅的疤痕，平时都会佩戴手表和手镯、手链之类的配饰遮掩，心里堵得慌，完全机械式的吃东西，尝不出味道。 呵呵，弄不好，他还是个替身？不过他没那么缺心眼儿，笑掉大牙，容蓁要什么得不到？那么忙的CMO，还能弱智的上演男版甄嬛传？就算上演，他沈望川也不该是甄嬛，他可是正了八经的男友，最起码是皇后啊……停停停！沈望川使劲儿摇头，觉得自己脑回路可能被气的进水了到处跑偏……这完全是周边人八卦杜撰出来的，赵颖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 饭菜吃了一半，容蓁开始给每个参赛部下发奖励红包。 得了冠军的几名，自然是他亲手发，沈望川那股怨夫一样的情绪立即被金钱治愈了。 哈哈哈哈，这个世界，唯有伟大的、红红的、一张张的毛爷爷不会欺骗你，背叛你，以后还是要赚钱，赚钱，赚钱！ 然而红包拿到手里沈望川才发觉不对劲儿，别人的根本没他的这么厚。 王杉和云珊珊等同事酸了几句，都来祝贺。 “啧啧啧，望川你的最厚，不过正常啦，三千米长跑冠军破纪录，足球队团体冠军，也多亏你这个中锋队员，篮球队也漏了脸被评为明星篮球队，你算是给咱们市场部扬眉吐气，大家都服气。”薛伟举着酒杯来跟沈望川拼酒的时候道。 沈望川死死皱着眉头，低头瞬间遮掩过去，恢复平常的神色，嘻嘻哈哈：“可不是，还是咱们老大英明神武。” “对呗，来，兄弟咱俩走一个——”薛伟举起高脚杯非要跟沈望川喝交杯酒。 给沈望川恶心够呛：“大哥，两个大男人喝什么交杯酒？！” “靠，老弟，大哥这不是想证明一下咱俩关系以后死铁吗？你看看那个姓隋的孙子，没安好心的朝咱们这看。” “我不喝。”沈望川无情拒绝。 突然手机响了提示音，沈望川打开一看，竟然是容蓁发来的两条微信消息。 [手臂伤口切忌饮酒] [不许跟他喝交杯酒] 沈望川勾起唇角，笑着锁屏，把手机塞回兜里，开心的像个傻子，看向不远处的容蓁。 容蓁一对橄绿琥珀色大大美目柔柔的静静的望着他，见沈望川也看他，就自然而然的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转回去，秀气的用餐，并与企划部的高管、温慧斌闲聊。 聚餐结束，沈望川去洗手间洗手。 刚刚擦干净，容蓁走进来。 两人相视一笑。 “脖子痛不痛？”容蓁静静看他两秒，突然轻声问。 沈望川“啊”了一声，下意识的去摸脖子，知道容蓁说的是亲热的时候被咬的伤口，耳朵发烫微笑：“没事，你不是给我涂了药吗？” 容蓁抿唇似乎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上前踮脚凑近：“让我看看”，沈望川很配合的低颈侧头，好脾气的笑：“真的没事，我都没有感觉。”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容蓁看那两个半圆的已经结薄痂的牙印儿，内疚道。 沈望川朝门口看一眼，见没人来，小声调戏：“蓁蓁亲我一下，以后随便你咬。” 容蓁很温柔的捶他一下，轻轻在他侧脸吻“啾～”，噙着笑：“走，我送你回家。” # 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工作日，调休三个小时谁都没有那么早来。 除了沈望川早早到，把奖励的红包放在容蓁桌子上。 上午十一点半，同事们陆续打卡抵达岗位。 “容总今天下午再来，咱们做自己的事就行了。”王杉打着哈欠，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沈望川看着办公桌上那厚厚一沓信封，还是决定把红包塞入容蓁的办公桌的抽屉里。 # 电影院附近的饮品店。 一身米白休闲西装的温慧斌与穿着精致美貌的容蓁有说有笑的走进来，聊着刚刚的片子。 “故事挺有趣的，你参投也不告诉我，我有好项目参投都告诉你，你也太不仗义了。”容蓁抱怨温慧斌。 温慧斌声音和眼神都很柔和，熟敛的口吻：“是新晋新生代导演的小清新爱情片，小成本，我也是试试水，你每次带着我投资我都跟着你沾光赚的钱包鼓鼓，这次我要是带着你赔了，哪里还有干哥哥的面子？再说，这样小打小闹，我了解你，你没兴趣的。” 容蓁浅笑，起身想去买冷饮：“说的没错，小打小闹不适合我们的年纪了，刺激些生活才有乐趣，温哥，你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冰粥？” 两人认识已经九年了，虽然交往过四年，后面和平分手以后，相处的反而更自在舒服些，颇有些交情深厚的老朋友味道。 温慧斌忙按住他的肩膀，亲昵殷勤：“我去买，蓁蓁你的还是加代糖，多些蜜红豆和年糕粒对吗？半份？” “嗯……温哥，给我换成小份吧，年纪大了，要控制糖分摄入。”容蓁颇为纠结，样子少见的稚气可爱。 “你一点不胖，够纤瘦了。”温慧斌看的心口发软，立即照他说的去买。 两人边吃冰边继续聊刚刚的电影。 “我上周去相亲了，是个蛮有趣的对象。”温慧斌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容蓁含住勺子，咽下甜甜的冰，眼睛亮亮的，噙着笑：“不错啊，我总算可以洗清冤屈，对外公布你温家二少爷不是我的备胎了。” 温慧斌咽下苦笑，对容蓁的反应完全预料在内：“是有趣，明明是个女孩子结果来了个男孩子，女方不愿意相亲，让她弟弟来替他，那孩子挺有趣，我们正在交往中。” “我祝福你，这条路注定难走，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提，改天把那孩子带来让我看看，我给你们小夫夫准备一份情侣礼物，能入得了温副教授的眼，一是个特别有魅力的孩子。”容蓁友善体贴，温柔打趣儿。 其实容蓁很担心温慧斌。 温慧斌与他不同，他们容家虽然有祖父和曾祖父的威名，但到父亲这辈，除了大伯是从军军官外，其余的都已经从商。而温慧斌的父母亲族都是一线二线的省市高级从政官员，同性恋这条路太难走，当初也是因为他母亲杜月诗和温伯母的闺蜜关系，以及自己的身体并不是生理意义上完全的男人，能够生育，温家才同意他们交往。 温慧斌笑：“那可不行，他见到你，移情别恋的就糟糕了。” “怎么会呢……你温慧斌是那么没有自信的男人吗？”容蓁笑。 温慧斌苦笑：“当然了，我也是个普通男人啊，啊啊啊自信心，你说的没错，我总是没有自信心，你呢？和新男友还顺利吗？” “你指的哪方面？”容蓁眼睛浮了一层绚丽滋润的水膜，咬着勺子，整个人的姿态表情，像沉浸在恋爱中的幸福快乐的少年人、小仙子一样。 温慧斌笑：“当然是有没有欺负你，你们契合不契合，他性格怎么样？” “我每次交男友，你的问题……都比我妈还多……他……很好。”容蓁只说了两个字，就有些害羞满足的低头，搅拌着白白的牛乳冰沙和甜蜜的红豆。 就像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没有刻意隐瞒避嫌，温慧斌是他的主治医师，救过他的命，有关他的一切，温慧斌几乎都知道，两人虽然交往过几年，但那时候温慧斌的爱惜照顾，更像是邻家知心大哥哥，可怜之情和日久生情的习惯性多些，而容蓁则是寂寞和报答性质多些，所以都有些别扭和不自在。后来归回知己朋友，反而关系更好了。在容蓁这里，两人几乎是大半个亲人和挚友关系，并没有因为交往分手而改变。 两个字，仅仅是这两个字，温慧斌也没从容蓁嘴里听过他这么形容过其他前任，包括他自己。还有那副温慧斌第一次见到容蓁沉浸在恋爱中小儿女的甜蜜表情，就像……初恋那样。 温慧斌忍不住胸口发酸，面上还是儒雅温和的，调侃：“我看他年纪轻轻的，比霍君庭那臭小子稳重多了，你也要给他打好预防针，这次千万不要发生像之前那样的事件了，杜阿姨跟我好一顿诉苦，她心疼你呢，还拜托我给你介绍些更成熟脾气好的体贴的，不过我看，有了他，也不用我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 “霍君庭哪里配与他相提并论？”容蓁轻佻秀长精美的眉梢，断然道，橄绿琥珀大瞳仁清凉透彻，显出一股薄情的清冷女皇魅惑感。 接着，容蓁轻声叹息：“他虽然年纪小，但心气儿不是一般的高，进入社会比你我都早，实际心理年龄很老成，他心里，至亲养家才是首要，其次是尊严，最后才是爱情，非常明快理性的男人，他……是不会做出霍君庭做的那种蠢事的。” 温慧斌竟然从容蓁的语气里听出一股小小的不甘心和幽怨，忍不住笑出声：“这么厉害，怎么最后还能冒险和你这个上司交往？” “当然是我的魅力，还有他是个经不起激将的可爱大男孩……再者……我们两情相悦呗。”容蓁有点小得意甜蜜，害羞却也落落大方的和好友分享恋爱趣事。 其实他也有另一层顾虑，他就是要让温慧斌断了对他的一些情愫。其实容蓁异常聪明，什么都知道，却也不忍心和曾经那样扶持照顾过他的、救过他命的主治医师、挚友、亲人、哥哥彻底分道扬镳。再者，他也有软肋在温慧斌处。 “温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容蓁放下勺子，抿唇，眼睛踌躇的望着温慧斌，欲言又止。 温慧斌察觉他想说什么，声音特别轻柔：“蓁蓁，他早晚都会知道，爱情很脆弱，你如果真的想和他走到最后，开始的坦诚相待，至关重要，只有坦诚相待，感情才会牢固不会被外物侵扰，如果你无法开口，可以由我来说，我本来就是你的主治医师，他会谅解。” “……不，不行。”容蓁犹豫几秒，神经性的摸着戒指，抬头看向温慧斌，眼睛带着恳求和坚决的否定。 温慧斌心疼的看着他，轻叹：“那些病例册子，记录，应你父母的要求，我早就全部都销毁了，国外的资料也密封交给你了，连同备份一起，国外的医生签订保密协议更不会透露一个字，只要你我，还有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们不说，永远都不会有他人知道。” 容蓁紧绷的情态明显松弛，眼睛睁的大大的，欲语还休：“那就好，温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