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寸土不让

    书房里。

    赵运长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赵天赐，也不说话。

    赵天赐坐在他对面，低头老老实实的等着他爹发问。

    最后，还是爹挺不过儿子，开口问道：“你不打算说说吗？”

    “说什么？”赵天赐疑惑的问。

    “禁闭刚出关两天，你就干了这么多事，我临走前要是不关你禁闭，你是不是得把天捅破了？”

    赵运长深深感到，他家儿子就是个事儿王。

    “哪能啊，我很听话的，难道爹觉得这两天我做的事不对？”赵天赐懒懒的往桌子上一趴，拿着笔在手里旋转玩耍着。

    “给我坐直了，瞧瞧你，整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赵运长夺过赵天赐手里的笔，敲了一下桌子。

    他能说救人不对吗？！

    赵天赐“嗖”一下，坐的笔直笔直。

    “你到县政府去救王虎这事，有没有留下什么麻烦？”赵运长正色问道。

    他这人做事儿，习惯三思而后行，不给人留把柄。

    “没有吧。”赵天赐说，“人在县政府大牢里，身上又没什么事儿，万叔直接就放人了。”

    “把经过跟我说说。”赵运长双臂环胸，向后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

    赵天赐撇撇嘴，将救王青山的经过跟赵运长说了说。

    只是把捉弄日本人的事给略过了。

    赵运长见他眼神偶尔躲闪，有点心虚的样子，伸手敲了敲桌子，说：“说实话。”

    “就是实话，一个字不差。”赵天赐嘴硬道。

    “一个字不差你心虚什么？”赵运长斜眼看他。

    “哪里心虚了？”赵天赐梗着脖子不承认。

    赵运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那行，明天跟我去青河，去拜访几个老友和你万叔叔。”

    “啊？”赵天赐傻眼，哼哼唧唧不愿意。

    “那就实话实话。”赵运长心道，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那个……”赵天赐眼珠四下乱转，心里琢磨，捉弄小鬼子的事，跟他爹交待了，用不用挨揍。

    “快说。”赵运长沉着脸催促。

    “说、说、说。”赵天赐心一横。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只要他爹去青河，这事就瞒不了。

    还不如自己承认了。

    他站起来，立正站着，义正言辞的说：“我看到万叔那儿，有我不喜欢的客人，就捉弄了一下。”

    “什、什么？你捉弄了你万叔的客人？”赵运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熊孩子，别人的客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对，您没听错。”赵天赐梗着脖子，说：“他小日本鬼子，凭什么在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我赵天赐头个不答应！”

    “你捉弄的是日本人？”赵运长惊的站了起来，双手按着桌子问。

    他儿子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是呀。”赵天赐这会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赵运长，观察他的神色。

    良久，赵运长“啪”一拍桌子。

    吓了赵天赐一跳，他忙向后退了几步。

    接着，就听到赵运长“哈哈”大笑。

    “干的好。”赵运长笑罢，对赵天赐说：“不过，你这么干太冒失，过来，坐下，老爹给你上上课。”

    “啊？哦。”赵天赐的心从高高空中，一下子回到了地面，很踏实的感觉。

    他嘿嘿笑着，坐在了赵运长对面，说：“老爹，您不怪我。”

    “怪，怎么能不怪？”赵运长剜了他一眼说：“做任何事情，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这不是明智之举。”

    “当时就想解解气嘛。”赵天赐嘟囔道。

    “要解气，自然有解气的做法。”赵运长语重心长的说：“我儿爱憎分明，心怀大义，爹很欣慰。

    但是，日本人不同于其他，他们人面兽心，不讲情面，我们势单力薄，做事要避其锋芒，不能拿鸡蛋碰石头，保留实力，才能与之持久抗衡。”

    接下来，赵运长跟赵天赐讲了他这一路的见闻。

    凡是日军占领的县城及村镇，有些村庄被抢劫一空，甚至放火烧掉房屋，许多人被活活烧死。

    他们把折磨中国百姓视为一种娱乐方式，砍掉无辜百姓的头后，还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笑容。

    把抓来的百姓绑在桥头、树上，受着日晒风吹，活活饿死。

    他们路过每一个村庄，都奉行三光政策：杀光、抢光、烧光。

    看到姑娘就抓去慰安所。

    有的青壮年，被抓去给日军当苦力。

    有的当成“活靶子”练刺刀……

    赵运长的话，令赵天赐双眼腥红。

    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握紧双拳，目眦欲裂。

    心中似有烈火，在燃烧他的灵魂。

    赵运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所以说，你这次真的好运，你万叔有利用价值，他们才放过你。”

    赵天赐被赵运长一拍，从无限悲痛中回过神来。

    听赵运长如此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说：“爹，我为了一时痛快，可能真闯大祸了。”

    “怎么说？”赵运长见他变色，心一沉，急忙问道。

    “他们好像是在听万叔提到您，才放弃对付我的。”赵天赐异常严肃的说。

    赵运长听后，手指敲打桌子思索着。

    “天赐，你知道日本鬼子为什么没在青河大开杀戒吗？”好一会儿，赵运长才问。

    “为什么？”赵天赐一想，还真是。

    听他爹讲的外面的情形，在青河似乎并没有发生。

    “因为他们要给国际上一个看法，我若没猜错，他们想利用我们，掩饰他们的罪行，得到一定的好处。”赵运长分析道。

    赵天赐想到这两天的见闻，说：“是呀，爹，这两天，咱这儿也在传，说小鬼子来搞什么‘大东亚共荣’。”

    “对，这就是青河表面上，比别的地方平静一些的原因。”赵天赐的话，证实了赵运长的猜测。

    “所以，爹，他们想利用您干点什么？”赵天赐心中电石火光，想到了这个可能。

    “不管做什么，咱要守住一个底线，‘寸土不让’！”赵运长坚定的说。

    “对，我们的地盘，凭什么让小鬼子当家？！”赵天赐握拳一挥，说：“我，赵天赐，在此立誓，誓要将小鬼子赶出青河。”

    “赶出中国。”赵运长补充道。

    父子二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四目相接，彼此眼中只留坚定。写梦者的缘起一九三七